第三十章 鼠鼠

    “嚯，你们这医科大学还真是卧虎藏龙哈！”

    放下社团招新手册，白泉挑挑眉。

    “剑道社、跆拳道社……还有特么武术队？你们把这群人集结到一起，一人配一把武士刀或者大片刀，再选个大队长，什么变异大耗子不都平推吗？”

    综合楼那间小屋里被锁起来的管制刀具白泉基本都认识，以折刀居多，直刀较少。看样是都是网上的阳江造，没什么特殊工艺，只是个日常用品。

    周媛在地图上指出的体育馆和活动中心倒是有不少好东西，无论是未开刃的武士刀还是欧洲双手剑，再或者是国旗护卫队的仪仗剑都有不少。

    “金荣把持着大多数的开刃武器，无论是小铁锤还是小铲子都只有他和他那个秘书——也就是被你泼酒的那个女生——登记之后才能用。现在我们人不是很多，靠着综合楼里的物资还是能过得很好，毕竟每人每天两顿，好几百箱的量也能撑好一阵子。”

    周媛整理一下绷带，把一个纸抽揣到兜里：“说实话，我不否认你轻易杀死金荣乃至我们全部人的实力，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毕竟上一次是我们把你们赶走的，你还被人捅了一刀……这种基本上在末日已经能算是死仇了吧？你还想和我做个交易，我看不懂。”

    “啧，没办法啊……你非得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

    白泉腾空一个行李箱，在里面塞满了合体的衣服，准备回去和李凯分了。

    尤其是棉裤和内裤，一方面是天气转凉，即将入冬，另一方面是他二人的裤衩子都快磨漏了，自始至终就这一条。

    “我这么说吧，第一是因为我挺喜欢你的，你在我眼里不像金荣那么的……市侩？这货太虚伪了，我怀疑扎我腰子那一下就是他捅的。在你们学生群体中你是有声誉的人，让你上位也算有群众基础。”

    “第二就是私心吧，你刚才说在探索教学楼的时候金荣让你对象打头阵，结果让他故意绊了一跤死里面了，我觉得让你亲手杀了他的话，你的感觉会比较……得劲？”

    白泉平静的语气听得周媛头皮发麻，她完好的一只手不停摆弄床架的铁锈，打量他的背影。

    “其实第三点比较主要，我看李霓那丫头跟你关系挺好的，让你管理这群学生也算是还你人情吧，说不定咱们再打交道呢，我不希望我给你们排清危险然后你们换个我不认识的人掌权。你的话……我放心。”

    扯下一块床单撕成布条，在行李箱的外边缠了又缠，再用透明胶带收口，一个被捏碎密码锁的箱子就彻底装好了。

    “我不想和你搞那些花花肠子。我帮你合理合法弄死金荣，送你上位，然后把你们学校范围内的大多数危险清除，清除不掉的我会尽量把它们困起来，报酬就是你们的物资。”

    把拉杆试了试，白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刚才我念的清单要的不多，对你们来说不多。我们四个人，你们二百人，供我们还是供得起的。这次以后我估计我们就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个买卖对你们来说稳赚不赔。现在就看你想不想当这个一把手了。”

    揽一张椅子到自己身后，白泉把脚搭在行李箱上，双手抱胸盯着面前的女孩，等她作出最后的决定。

    “好，但是我不想杀人，所以你这个恶人要做到底。”

    不亲手杀人是她的底线。

    白泉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让她拉着行李箱去女寝收衣服，自己则独自前往那几栋楼里探寻一下有没有类似长毛兔的变异生物。

    这两天一直消停的笔记本只是在每次睡觉都把自己拉到它旁边和自己深情对视，无论怎么在梦里翻阅也看不懂第一页以外的内容。

    不过用第一页法阵消耗掉那颗心脏之后做的梦让白泉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被自己封禁了的张哲……是真的被囚禁在右眼里了吗？

    还是说它不仅仅是一场梦？

    张哲难道一直都在？只不过我找不到他？

    “那颗心脏和那两只眼睛很明显不是同一类东西，发出的气息都不一样。哎，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没带回来，等回去再说吧。”

    这具被加强了的身体现在掌握得还可以，日常与李凯切磋技巧的时候控制住力道，发挥出大概四成力就基本与他持平了。

    保守估计，自己发力方式正确的前提下，一个全力勾拳能打爆李凯的脑袋。

    “解决江雪竹家里的事以后，是不是跟他们分开呢……”

    道路旁一棵树苗被白泉一脚踢断，几经修剪变成了一个水平粗细的粗糙长矛。小心控制自己的力量以适应这根小树的重量，白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图，决定先去歼灭数以百计的老鼠。

    末日的烈火砸在大多数人头上的那一天是周末，这学校里绝大多数的老师都不在校内，连琐事一堆的辅导员都没有几位留守岗位，难怪这群学生的组织能力和抵抗能力如此孱弱。

    白色的大塑料桶里原本装的是食堂的剩饭剩菜，可现在从中倾倒出来的东西除了排泄物以外居然还有人骨。

    路过食堂楼的白泉打量了一下那厚厚一层的污浊，啐了一口。

    同类相食最为恶劣，等把周媛弄上位之后查一下这群从食堂里走出来的学生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没有最好。如果有……白泉忽然想到那个法阵。

    “不知道普通材料能不能用。”

    这栋被称作“立行楼”的墙壁外围已经有些老化，楼梯的边角处在比末日前更加暗淡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老旧。

    这栋教学楼里面铺设的是不那么防滑的大理石地面，鞋底踏在湿润黏腻的血液上的“滴答滴答”让白泉感觉很烦。

    如果只是单纯的血渍还好，地面上一块块的碎渣是老鼠相互啃食后留下的骨骼。这些骨骼的碎末被血液包裹之后有些许硬化，触感就像踩在章鱼的须子上面一样。

    还是煮得五分熟的触须。

    被砍下大多数枝杈的小树苗“刷刷刷”地清扫地面上的血迹，这种明显的震动把数不清的老鼠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

    从被啃噬的门缝下钻出来、从卫生间的排水口里爬出来、从楼梯间涌出来……

    它们密密麻麻，最小的一只不算尾巴也有成年男性手掌那么大。

    这些老鼠并非全是白皮，还混着不少黑皮灰皮。它们绝大多数身上都有不少伤口和牙印，在奔行时还往外冒血。

    靠在墙角，白泉屈膝沉肩，把小树苗枝杈的一头朝外，树干抵在腰上，忽略左眼皮突突跳带来的不适，清扫落叶一样将不停冲锋的老鼠扇出去。

    有的被扫在墙上，掉在地上之后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后来者一口口咬残咬死，还有的比较倒霉，被甩到天上后摔在地上变成了鼠片。

    “不行，消耗有点太大。照这个节奏可能再有两分钟就抡不动了。”

    周媛是不是在欺骗自己，这一点不得而知。但毋庸置疑的是这栋楼里的老鼠绝对要比五六百只多得多。

    沾染了血液和尸体的小树杈逐渐变得厚重，以至于白泉不得不将它整个砸出去，随后自己以踢踏舞的姿态一路走到一块观赏用石块附近，然后一个飞身趴在这块冰冷的石头上面。

    “要是有那个什么鸡尾酒，能一把火给它们点了就方便了……”

    扫视一楼走廊的环境，白泉右眼本能地切换视野，却什么诡异的事物都没看见。

    宽敞的走廊在不停涌出的老鼠堆叠之下显得愈来愈逼仄，而且这些毛茸茸的、有着黏滑且细长尾巴的小畜生们竟然在这块石头旁边的墙上玩起了叠罗汉。

    “吱吱——”

    一座由老鼠组成的金字塔在溅满了血污的墙面上逐渐成型，它们用爪子和嘴抓着咬着自己上面的同伴，疯了似的维持这座小建筑物的稳定，即便后背和腰臀处满是被后来者撕挠出的血痕。

    “吱！”

    一只空中飞鼠在登顶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成功降落在白泉的后胸，被他一把捏爆后丢在金字塔的基台上，把部分老鼠砸散的同时也成了同伴口中的rou糜。

    “这群小畜生聪明的有点过分了啊……”

    单纯的蹲坐在这块石头上已经不是长久之计，白泉咀嚼着空气中的腥臭，手指在腰间的刀柄上蹭了蹭，最后还是没有贸然拔刀。

    “撤吧。”

    这块石头的一侧是墙板，另一侧有一扇被老鼠啃咬过了的木门，上面的门牌写着“会议室”。

    手指尖插在这块石头的沟壑之中，白泉扭扭身子，没有在乎有如过江之鲫的老鼠降落在自己身上，手脚同时发力把身体弹了出去。

    和长期四肢着地的老鼠不同，直立行走的人类是很难自如的运用自己的腰腹肌rou把整个身体弹出去的。以恶狗扑食姿态一头扎进鼠群的白泉还未感受到地面的坚硬，来自全身的瘙痒和撕咬就已经让他的神经绷紧，一个前滚翻抖掉部分还在衣服表面挂着的老鼠后瞄准会议室的窗户，他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耸肩缩头，双臂交叉在前的白泉撞在窗户上的那一刹那，鼠鼠们充满暴戾和嗜血的眼睛里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丝狡黠和不屑。

    “砰！”

    后脑好像被橡胶锤爆砸了一记的猎物被鼠鼠们撕咬着拉扯到一片硕大的鼠群身上，在死寂的“吱吱——”声中，白泉被运进一间教室的讲台下面。

    那里面充满腐臭，有一个庞大的身躯似坐似卧在地下空间的深处，它的身边有一个铁皮盒做成的小灯。

    它从自己肥rou的褶皱中取出一个烟盒，在爪子里磕了好半天才倒出一根烟。

    一只小鼠殷勤地跑过来，前足站起作揖后接过烟，两脚着地笨拙地走到小灯，点燃后踉踉跄跄走回来，把这根烟呈上来。

    “嘶——哈……”

    无数只眼睛都在烟圈旁注视着白泉，这栋楼里数天来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