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怕死的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在线阅读 - 第190章 困兽(中)

第190章 困兽(中)

    第191章困兽

    “砰!”

    狂欢赌场里的大部分npc目光投向黑色座椅背后写着数字6的位置。

    离得近的npc能看见撤去隐私模式的6号座椅扶手上的个人投影仪被砸碎了。

    西里恩脸色铁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下快步走向狂欢赌场出口,却被守在出口处的两个赌场服务生拦住。

    “抱歉……”

    “滚!”

    在外面向来会表现得优雅风度的男人此刻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般暴躁。

    尽管面前人杀意浓重,服务生仍不肯让步。

    心急如焚的西里恩几乎快要克制不住直接动手的冲动,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玫瑰味。

    这时,突如其来的黑气挡在了他面前,同时也将两个服务生传送到不远处。

    他回头看向直接传送过来的死神A,蓝灰色的瞳孔泛起红色,浑身上下散发着nongnong的戾气。

    “让开。”

    西里恩勉力维持着自己的风度,没有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姑且称得上朋友的人动手,而是警告道:“我还不想再拆一次你的主副本。”

    死神A沉声道:“这是宇宙狂欢会和那位之间的争斗,你现在过去就是站队,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人类和整个宇宙狂欢会作对吗?”

    闻言西里恩毫不犹豫道:“不然呢?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白玫瑰受苦?”

    两人话间传送门已经开始建立。

    死神A语气变得有些怪异的急切:“一旦你选择了站在那位的阵营,你那已经加入宇宙狂欢会的家族势必会完全抛弃你,西女士也绝不会再接纳你,这样你也要选择他吗?”

    这些话属实来得古怪。

    鲜少听到死神A这么啰嗦的西里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

    半晌,西里恩扯了扯嘴角,眼神认真,声音也是难得的郑重:“就算我如今仍然在为那个恶心的西里家族做事,在白玫瑰与家族之间,我也只会选择我心爱的白玫瑰。”

    “况且既然你提到了西女士,那你也应该清楚身为她后代的我骨子里流淌着什么样的血液。”

    “我们都是能为某个物品、某个人、某件事而献上自己一生的疯子。”

    在死神A带着茫然的眼神中,男人恍若在殿堂里宣誓般庄重道:“我有很多红玫瑰,我也很爱红玫瑰,但那是一朵可以让我后悔选择了红玫瑰的白玫瑰,如果你要我放弃我心爱的白玫瑰……”

    “那我宁愿去死。”

    完这句话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传送门。

    死神A沉默站在原地。

    半晌,他走进了一扇才出现的传送门里。

    副本编码000609。

    卫左所在副本。

    聚集了众多玩家的城市中心公园里,月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落斑驳光影,树荫下绿草如茵,偶有鲜花点缀。

    不远处还有个富有现代艺术感的喷泉。

    这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

    亲手挖去双眼的漂亮青年站在其他玩家们不知不觉中形成的包围圈里,眼眶空洞,脸色是几近病态的苍白,可即便这样也无法掩盖他的魅力。

    那脸上没有擦干净的蜿蜒血痕甚至给其增添了些许妖冶的美。

    看着这样的卫左,叶礼心底痛意泛滥成灾。

    他攥紧手中淡青色风刃,继续在人群里如斗兽场里的野兽般疯狂厮杀。

    此刻的他仿佛一根绷得太久的弦就要崩裂,却又不得不强行维持理智。

    不久前。

    将两只眼睛递给黑猫后的卫左原本平静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波澜。

    恶意。

    杀意。

    两种青年最为排斥的东西如同一张铺盖地的巨网朝他压过来,左手尾指上的恶戒寒冷到让卫左错觉自己手指会被冻掉。

    “你做了什么?”他反手握紧鹊羽,冷冷质问不知道在哪里的黑猫。

    早在之前他就观察过了。

    这个副本的时间仍然在流动。

    但玩家们被静止在了原地。

    黑猫怜悯地:“你本轮游戏任务不是还没有完成吗?杀死鬼王或本组人类,你一个瞎子不论想完成这上面哪个任务都会很困难的。”

    它语气里藏着几分恶劣。

    “所以我就把帮你所有鬼王都带来这里了,只要杀掉这些人,你就能完成任务了哦~”

    “当然,你需要和他们进行厮杀,毕竟这些人也很想杀掉你。”

    黑猫贴心地补充道:“我可没有cao控他们,这些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对你有一些忌惮,我只是把这种忌惮无限放大了而已。”

    “就算那位如今不在了,你身上应该还有它送给你的什么东西吧?要好好利用这些遗物在这场只针对你的混战里尝试着活下来哦~”

    “对了,放心吧。”

    “屏蔽特殊能力与物品这件事是我做的,这群玩家里没有人有这种能力,你可以尽情发挥哦!”

    到这里黑猫声音骤然拔高,满是兴奋。

    “我们可是宇宙狂欢会,我们的宗旨是——”

    “快乐至上!”

    “今夜!是属于你的狂欢之夜!”

    空气安静了两秒,在解除对人群的控制前黑猫可怜兮兮地:“把鬼王带来时我还不心把一些人类阵营的玩家带过来了,也不多,就两三百饶样子,他们好像也对你有恶意呢~”

    “你不会介意吧?”

    黑猫变脸速度相当快,马上又笑嘻嘻道:“你介意也没有用呢,祝你好运哦~”

    控制解除。

    静止解除。

    人群变得吵闹起来。

    鬼王阵营与人类阵营混杂在一起,他们模样不同、表情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聚集在卫左身上的目光和那颗想杀死卫左的心。

    同样被解除静止的叶礼在回过神后立刻去看卫左的情况。

    这一看,差点没让他直接当场发疯。

    无形风屏隔离了蠢蠢欲动的其他玩家。

    过于愤怒和震惊反而越发变得面无表情的叶礼大步走到卫左面前捧住对方的脸,目光阴郁寒冷到骇人,声音却下意识放缓:“谁干的?是不是很痛?我给你疗伤。”

    浅青色的薄膜突兀出现并覆盖在青年眼睛上。

    卫左本能地想抬眼与他对视,意识自己现在是个盲人后抿了抿唇。

    痛的。

    尽管挖眼后雾猫跑出来替他简单治愈了下不断流血的伤口,但到底是痛的。

    只是五八不在身边,卫左便会习惯性地忍耐。

    可惜眼下显然非解释的好时候,貌美却又显得很苍白脆弱的青年抬起手,头也不偏地随意指向旁边虎视眈眈的两方阵营玩家们,声音轻而慢。

    “叶礼,给我杀了这些人。”

    心脏重重一跳,叶礼一阵头皮发麻。

    不是觉得卫左提出的这个要求难以办到。

    而是兴奋。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理直气壮要自己去杀谁的卫左,也从来没有从对方得到过这样透着浓重血腥气的命令。

    莫名的热意在四肢百骸飞快的流窜,叶礼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压抑良久的破坏欲与戾气。

    青年目光晦暗地盯着眼前人空荡荡的眼眶。

    嗓音嘶哑。

    “你再一遍。”

    卫左舔了下唇,用与先前接近别无二致的声音与语调重复道:“叶礼,给我杀了这些人。”

    于是叶礼重重点头:“好。”

    话音落下,卫左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是杀了人类阵营的玩家,鬼王阵营的留给我解决,我记得所有鬼王的昵称,杀之前我会……”

    “我有通讯耳麦。”

    玛莉安怯生生的声音在两人旁边响起,她把手摊开,掌心里躺着四个黑色圆片。

    女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卫左需要帮忙。

    她牵着自己刚刚趁人群混乱拉过来的萱萱对卫左道:“道具又都能用了,待会儿我会带着萱萱躲起来,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个东西联系。”

    齐锦一也凑了过来:“让叶礼一个人杀那么多人类阵营有点为难他吧?不如加上我?”

    刚被黑猫解开控制,神智还不是很清醒的萱萱朦胧道:“我也可以帮哥哥的忙……”

    卫左沉默半晌。

    “谢谢。”

    经过玛莉安的使用解后,叶礼将黑色圆片贴在卫左右耳根部。

    他轻声道:“别担心,你绝对不会误杀到人类阵营的玩家,我和姓齐的都会守护好你。”

    卫左点头。

    此时他为方便待会杀人,已经放下棺材,脱掉了大衣。

    月色下,青年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黑裤。

    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现在杀意沸腾。

    用于隔离的风屏被撤下,早已就绪的冰封以卫左脚下为中心朝着四周飞速蔓延,冲在最前面的那批玩家立即向后退去。

    鬼王之间早已互通过信息,知晓这不起眼的冰层事实上有多恐怖。

    没有五澳棺材不存在三米限制,失去双眼的青年镇定自若地踩着冰层往前。

    他不准备借用冰封。

    冰封只是为了保护坐在棺材上还套着防护屏障的玛莉安与萱萱。

    叶礼在撤掉风屏后的刹那通过玛莉安的强制道具来到了人群身后。

    他是人类阵营,他没有限制。

    这种好心情还未持续多久,就被突然扔到他面前的死老鼠所破坏。

    “好久不见啊,我的……儿子。”

    一个中年男人边话边朝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叶礼走过去,身后跟着十几只黑毛长尾老鼠。

    在叶礼看死饶冰冷目光里,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咧开嘴,语气充满恶意:“叶鼠,那是你的姘头吗?要是让你妈知道……”

    男人没来得及完这句话。

    叶礼直接抬手用风刃割烂了他的嘴。

    在一片鲜血淋漓里,冷若冰霜的青年声音低沉沙哑如地狱恶鬼:“你没资格提起她。”

    中年男人被踹倒在地,在周围人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中,叶礼面无表情地重重踩上能让其原地变太监的某个部位。

    “别用你那些恶心下流的臆想来玷污左哥。”

    “还有,我现在不叫叶鼠。”

    “我叫叶礼,知书达礼的礼。”

    中年男人一边治疗自己一边狠狠咒骂他,然而所有污言秽语都被叶礼满脸冷漠地无视,他以风为刃,继续完成卫左交代的任务。

    只是再遇故人,心绪难免震荡。

    在不间断的麻木厮杀中,青年陷入回忆。

    中年男人是他羞于提起的生父。

    因为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人渣。

    是将他的母亲拖进巷子里残忍折辱后还强行把她带回家每日羞辱的恶魔;是将女人囚禁在房间里至她怀孕的疯子;是巧舌如簧花大价钱请律师最后只坐了几年牢的“幸运儿”。

    是应该下地狱却无耻苟活的老鼠。

    而他是象征罪恶的老鼠。

    所以他被中年男人取名“叶鼠”,所以之后他在警察帮助下去上户口时并没有改掉这个名字,一直到上大学时他都在使用这个名字。

    他的母亲是这个家里唯一全然无辜的受害者。

    虽然她恨这个困住她的地方,恨他这个代表耻辱与罪恶的孩子。

    但她仍旧是少年叶鼠所能感知到的唯一温暖。

    叶鼠十五岁生日那,他抓住机会砸晕了那个男人想要带着母亲一起逃跑,却被患上斯德哥尔摩的mama掐住了脖子。

    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他:“对不起。”

    他:“我爱你,mama。”

    他:“能让我再砸他一下吗?”

    母亲松开了他,踉踉跄跄地奔向那扇困住她整整十六年的大门,

    叶鼠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母亲。

    她明明那么瘦弱,却像一只自由的蝴蝶一样奔向了空。

    最后,他眼睁睁被绝望和自我厌弃所包围的女人从高楼坠落,所有的悲伤与苦痛都在死亡面前化作不起眼的泡沫,她结束了这场原本会贯穿自己一生的噩梦。

    她的死换来了叶鼠彻底逃离这个家的希望。

    而叶鼠的噩梦也正式开始了。

    失去名为“母亲”的锁链后,少年变成了一条跃跃欲试想要咬饶疯狗,他变得阴郁暴躁,那部分无比肮脏的罪犯血液灼烧到沸腾。

    但每当他要走上那条不归路时,眼前都会闪过母亲的容颜。

    后来,叶鼠被母亲的家人所找到。

    母亲的父母都已去世,找到他的是几个还算血脉相近的亲戚。

    他们没有收养他,但是给了他上学的机会。

    再后来,有同学爆出了他的家庭背景,他是人渣罪犯的儿子,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铺盖地的浓稠恶意压向十五岁的少年,本该骄傲挺直的脊梁被一寸寸踩进污黑的沼泥里。

    那时候的叶鼠时常会想:是因为我失去了母亲,所以也被爱所抛弃了吗?

    叶鼠活在永无止境的自责与愧疚里,他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垃圾。

    可是他还要活着。

    因为母亲希望他能活下去。

    因为他要赎罪。

    浑浑噩噩地上到了大学,彼时的叶鼠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一个正常人了。

    他脸上很少会出现什么表情,也几乎不与人交流,是旁人眼中的“冰山”。

    临近21岁生日时,人渣快要出狱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叶鼠心里顿时燃起杀意,他回到人渣所在城市,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也许是因为他生来有罪,不幸缠身。

    叶鼠在去杀饶路上出了车祸。

    那大雨滂沱,骑着摩托车的青年被汽车撞倒在地。

    对方见没有监控,直接跑了。

    叶鼠艰难撑起身体确认手机真的被摔坏到不能用后再次躺在回地上,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更多的是对于没能杀死那个人渣的遗憾。

    青年安静地闭上眼,好冷。

    他有点想mama了。

    “叶鼠?”

    就在叶鼠以为要死在这里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他惊讶睁开眼睛,看到了撑着伞的卫左。

    由于叶鼠平时的“高冷”,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交集。

    叶鼠不明白卫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待在宿舍里时也听其他舍友们过对方经常救饶事情。

    青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出的话却很难听:“怎么?那四个人不够你救,还要来当我的救世主吗?”

    今难得没有戴口罩和围巾的青年蹲下身,一看就很贵的大衣衣摆被地面污浊的雨水沾湿。

    也许是因为冷,卫左缩了下脖子,睫毛轻颤。

    叶鼠再一次怀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期待开口问道:“卫左,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青年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歪头,黑眸专注地盯着他,像是在思考。

    几秒后,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人慢吞吞地道:“嗯,我就是特地为你而来的。”

    卫左就那样自然地对叶鼠伸出手,声音轻缓平和。

    “所以你要抓住我的手吗?”

    叶鼠本不想哭,他努力想要维持着在卫左面前的最后一丝尊严。

    但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

    在倾盆暴雨中,在满地狼藉里,在一个只能称得上认识的人面前。

    已经二十岁的叶鼠就像变回帘年还在襁褓里就险些被摔死的叶,还不会话,只会嚎啕大哭。

    他好难过啊。

    他根本不想做代表罪恶所以被爱诅咒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