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麻衣少年与麻衣少女
杏城东集市的街道向来宽阔,各式店铺在道旁两侧成排展开,开门营业时门口总放置有店家的得意成品,像一朵朵发着蜜香的花,吸引着感兴趣的蜜蜂前来“采购”。 可惜现在是大白天,夏日的阳光正炙烤着大地呢,没几个人愿意顶着冒腾的热气来这没有大树遮荫的宽大道游荡。只有到了傍晚,特别是酉时过半后,转了凉,才会有“群蜂”赶来,寻着各自的香在其间往来如织,“飞出”一片熙熙攘攘的大热闹。 当然,也有人例外的,这不两个独特的家伙就出现在了这里,还是穿着灰扑扑的没带帽的麻布衣,顶着烈阳行走在街道的正中央白线上。 这幅场景,让道旁店里的悠闲纳凉的伙计和掌柜们看着就觉得有热气在往脸上冒,有好心的年轻伙计和掌柜喊出声让他们进来呆一呆,或者沿着屋檐下走,两人中身形较高的那个男子都主动回绝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没问题的。”男子微笑着挥手感谢了他们。 他轻拸(chi,三声,取拍意。)了身旁人一下,问道:“不回谢他们一下吗?” “无聊。” 身旁人是个女子,比他稍矮,脸上和身上的麻衣一样有点灰,但眉眼间依然有着女性少有的英气。她瞟了眼男子,说了这个词后,又看回前方专注走路。 男子显然习惯了她这番说话的方式,不觉得有什么,继续挥手向那些人示意不用。 他们笔直地在这条正中白线上走着,看上去没有要拐弯的意思,似乎来这里只是单纯地走一走,没有目的地。 直至走到一家衣坊对面,男子才停下,并一把手按在步伐依旧的女子肩上,让她也止下步。 “嘿,地方到了。” “说了不用。”女子肩膀动了动,挣开他的大手,头低着声气有点冷,“你要想换衣自己弄就好。” “行吧。”男子也不强求,自个跑几步去了那家衣坊。 女子原地站着,麻衣的长袖里纤巧的手捏着小拳头。她的余光里,男子在店门口和里面人说了几句,连点两下头后就进了店里面。挂在架上的上好锦布与绫罗,遮蔽了再往里窥探的视线。 低着头盯明晃晃的地板盯了一小会儿,她松开了袖里的手,不等男子出来就迈步继续沿线往前走。 待行到这条街的尽头时,后方空旷许久的街道终于响起一阵小跑声。丝丝热气随着接进的脚步打上了后背,女子刚一偏头,旁边就吹来了一股热风,男子停在了她前面。她眉头微皱地看着男子,和他双手上的两个手提布袋。 一个大,纹着好看的花图;一个小,没纹有图案;大的是小的两倍还多。 “怎么……呼,呼……怎么不等我。” 男子弯着腰作“气喘吁吁”状,但未流一滴汗的额头,一点也不红的脸颊却出卖了他这颇为逼真的表演。 女子没回这话,看着这两个迥异的布袋,她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男子举起拿着大布袋的那只手,张开将布绳递给她:“买给你的。” 他直起身,语气不再掩饰,颇为地轻松: “古人词云‘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全词虽是写闺怨,但前几句还是写出了女子的装扮的美好。香墨和燕脂旁边店铺有,但是女修者素来冰肌玉骨,贯用不上,所以我就买了词里的揉蓝衫子和杏黄裙,穿上应该挺好看的。”(语出秦观《南乡子.香墨弯弯画》) “还有‘画罗织扇总如云,细草如泥簇蝶裙。’我问店家有簇蝶裙没,她说没有,但有件石榴绣花裙,一样可以引来蝴蝶拥簇。我本来准备问你的,结果出来看就见你走了,就做主买了。”(语出黄莘田《竹枝词》) 听着这些话,望着他这副样子,女子眼神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可和那次名额随意给了她一样,这家伙依然不会解释,只会将选择摆在你面前,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多少钱?”女子像是做好了割rou一般的准备,低眉轻声说道。 “一瓶灵液。”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说道,“是不是很便宜,人家小本买卖,讲究个物美价廉。” 女子轻轻松了口气,英气的眉毛舒展开来。她伸手往胸口的麻衣内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将布展开,露出两个小盒子,接着打开其中一个,从盒里排成两排的十个瓷瓶子里抽出一个。
男子整个过程都偏着头,提大小布袋的两只手都平放张开,两袋子绳索一轻一重勒着厚实的手心。瓷瓶较小,女子的手也能覆住,她摩挲着瓷瓶光滑的瓶身,将其稳稳放在了男子提小布袋的手上。 然后如吃东西细嚼慢咽一样,她细细将一切复原,放回原处,再伸手接过他另一只手上的大布袋。 “路君行,这种事我希望不会有下次。”女子低声说说这句话,然后提着袋子绕开他,头也不回走了。 路君行将瓷瓶过到现在空的那只手上,抛耍了起来。他没个正样地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女子的身后,看着瓷瓶在手间起落。 “修者,修心是第一要素,不正式自己的内心,那这样的事自然就会很多。” “小诗音哦,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还会有的,作为凝泉境的大修,居然连个储物袋或储物戒都没有,干架用的剑居然放在他人储物袋里,这成什么样,这条街没有质地好的,换个地方再给你弄!” 最后一句他声音放得格外的大,前面的李诗音自然听得到。 她脚步停顿了一下,烦躁地握了握小拳头,接着双指并成剑指,星蓝色真气流动间往后甩出一道锋利的直型剑气。做完了动作就继续往前走。 “砰”地一声,土石尘灰溅起,青石板地被劈出一条长缝,和周遭的平整比起来异常地突兀。 路君行侧着身子,看着这条裂缝直咂嘴:“不得不说你这战斗力还真挺强。” 他大拇指握紧瓷瓶,手往那处一挥,碎裂的土石尘灰径自聚回了原位。 这一幕,让街道两侧闻声探头出来看戏的人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