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熊哥不熊

    黄昏将去时分，一行人逆行奔走在北境杏曲马道上，二十多个，都是年轻人，个个健步如飞，速度比马道上疾驰赶着进杏城的凡类马车还快。令得车上人，马背上行人纷纷咂舌，暗叹几声少年真英才。

    杏曲马道南起杏城，绕横断山脉西侧，北至曲雨城。其间过桑城，通明城等要城，长三千公里，于星空历千零五年在原有各段旧马道基础上拓宽连接修成，主持方为盟会和雨族，耗时半月。

    黑碧水潭位于横断山脉和这条马道之间，离马道最近可达十二里。从马道往里，外围环布着一些村庄，再后是大小丘陵与一片片树林构出来的群兽栖息之地。这的林子不如横断山区里的那般深茂，有几处略微稀疏，会露出块块长着几根杂草的棕褐秃地。从黑碧水潭跑出的水流，以及藏于黝黑地底的小灵脉，既滋养着这里的草木花树，也造就了不少肥力可观的耕田。所以尽管林里野兽多，村上的人也多不愿弃了走。

    一行人在马道边上齐齐停下，随着领头人，一个身形姣好的锦衣姑娘有条不紊的安排，二十多人分成了三块穿过马道边的田陇，或走田坎小道，或穿小丘林子，趁着还未黑下去的天色，分去了三个村子。

    说是三个村子，在杏城的划分里却是算一个，因田地纠纷，村里各抱团的三姓分开了住，两个挨得近，一个挨得远，距离都在两百米范围内。锦衣姑娘也即余依依，派了12人去了远的那个，带李诗音，游矢等10人留守近的两个。三处皆以传音螺联系。

    游矢掂了掂手里这巴掌大的物什，用淡青的真气将其封口。这东西在大陆很有名，自诞生传开伊始就以其灵巧便捷、音清稳定的特点，和子母灵信帖一起成为了大陆通信主要手段。但它传音距离有十里局限，且不能选择传的对象。一个传音螺发出的声音，范围内所有传音螺都能听见。故而为了指挥方便，余依依要求除小队长的传音螺外，其余人传音螺非必要不出声。

    他这一队有五人，他，路痴，李诗音以及两个分北第四城营地的男学员，五人的小队长是这两人中身体壮实的那个，他臂膀和胸肌特发达，大尺码的长衫贴在他身上，颇有种紧身衣感。与他外貌颇为匹配的是他的实力，凝泉境中期，新学员里处第一批次的修为境界。他让几人称不用称他名，称熊哥就好。

    “听不惯师兄来，师弟去的，干脆地哥姐听着多舒服。”得余依依吩咐，带队往另一个村子走，被问及姓的时候，他如此说道。

    现在他正带着游矢几个准备进村，这个村子不大，十多间屋子多是石块加木头建成，好点的盖瓦，不好点的盖茅草，有的有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有的就一个和路挨着的小坝子。各家各户或远或近地落着，主屋门都虚掩着，没有做饭的炊烟，也没有饭后坐院子乘凉唠嗑的人影。倒是有下黑上红的鸡在院子地走几下啄一下土，发出过过地叫声；也有栓在门口的狗趴在脏碗旁，或闭眼浅睡，或跑来跑去和鸡互动。

    人去哪呢？五人见此场景心里都浮现这个问题，远处隐约有嘈杂的声音，可惜来不及他们细听，一阵狂啸的犬吠声潮压过了一切。护家的狗发现了他们，发出了属于它们的护家示警和震慑喊叫。很快鸡也跟着叫了起来，尖利得有些刺耳。

    这声势还是挺壮观的，五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下面该作何。熊哥做事却不“熊”，他让游矢四人待在村口，自己土黄色的真气饶身神情警备着走了进去。游矢看着他朝对他狂吠的狗狠瞪了一眼，那狗想是回忆起了不美好的记忆，一瞬焉了下去，可没待他安心走几步，狗明悟似地起身，叫声更加大，甚至还扯起了脖子上链，作咬状。其他狗也跟着加大了声量，势要把他驱逐出去。

    熊哥无奈了，不再管它们，继续沿着路朝村子深处走去。其实也不深，几步路就能到，那里人家户挨得近，他在那转着看了圈，选了一户沿排水道边的路坎走了进去，那家房子背对游矢四人这边，他们还没练就堪破凡物的眼功，也没神识，自然看不到他那边情况。然后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出现了，壮实如头灰熊的家伙被一只不是很大的黄犬追咬着从里面，甩着胳膊跑了出来。那只狗叫声传至他们这也能从一片犬吠中脱颖而出，脖子上一根断了的布带随奔跑的风飘着，给那只狗添了几分狠厉。

    “谁家的狗，TMD用布带拴！”他愤怒地吼道，继续被那只狗追得上蹿下跳。

    游矢和路痴再也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他的朋友也笑只是没他两开怀，而素不苟言笑如李诗音脸上此时也是一片笑意。

    狗狗们感觉到了胜利，吠声里的威胁转变为了加油助威，追逐途中有鸡被惊到了，两脚两翅奋力拍着跳着，远离这两。真一阵鸡飞狗跳。

    “话说，熊哥怎么不把那只狗镇住？”笑得差不多了，游矢提出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讲究？”路君行猜测。

    “他呀，觉得自己成为修者后，不能欺负凡类，与没有真气的事物打交道自己也从不用真气。”他的朋友，姓刘的师兄回答道。

    “哦哦。”游矢明白了。

    狗追人的闹剧结束在一个远处林子里赶来的小姑娘一声“大黄，停下！”的清亮叫唤里。很巧地，这只狗是她家的，那只狗听到她声后，看了她一眼，还准备追叫，见她要动手了才呜咽几声停了下来。熊哥顺势停下，脸不红气不喘地反而带笑地朝小姑娘走近，小姑娘扎着两短辫子，见他这样顿生警惕，一把将手里摇尾吐舌正嗨的大黄别过来对向他。大黄也很懂地尾巴直起，面露凶相，眼神却蔑视地警告他。

    状如熊的汉子忙摆手，向小丫头开始了一番解释。村里的狗叫声小了还没歇，游矢这边几人听不到交谈声音，只能看到小丫头先是几次点头，警惕慢慢褪去，再是明亮的眼睛睁大，闪着高兴地光芒，开心地双手一齐握住汉子的手，拉着要往一处奔去。

    熊哥没动，迎着她疑惑地目光朝游矢这边侧了侧头，小丫头看过来，见四个年轻家伙在有点黑的夜色中，朝她招手微笑，她眼睛又一次睁大，朝他们兴奋地挥起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