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凡眼看众生
“我有哥哥了……世界上，我不再是孤单的......” 她扑在少年身上，泪水，如雨般打落在少年的肩头。 少年叹了口气，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悲伤，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了青衣。她是他......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烟雨飘落，如同迷蒙的雾，散入山林。 楼阁的风铃，依旧是若有若无的响着，独伴着山中的竹音，他回过头去，望着沉沉睡去的少女，拉下了翠玉的珠帘。 静静地伫立在围栏处，看着山中的雨，他喃喃地说道。 “我曾傲立群山，笑尽天下英雄。忘了千秋寒夏，忘了万世浮华，却惟独不忘，那杯月下清酒。常念苍生苦，经不住似水流年。恒古长存，自己却早已是昔年之人。常笑苍生痴，抵不过那滚滚红尘，缘尽，茫然回首，自己，却也不过是红尘中人.......” 他说着，伸手抹去了嘴边的殷红，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叶子....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他叹了口气，背对着山中的楼阁，飘身而起，如同一片遗世的青叶，隐入了那茫茫的山雨。 山中无日月，花开花谢年复年。 自她在山中住下，早已十载寒暑。 十年时光，当年青涩的少女早已变的亭亭玉立，在这烟雨山颠，遥望着中原大地。 “叶子......你明白了吗……”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站在了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那，是她的哥哥，一年不见的哥哥...... 晚风依旧，吹动着他的青衣，哪怕是在冬夜里，他的笑容却总是那么温暖。 少年笑了，张开双手抱住了扑过来的她。 “玄哥哥......你回来了……” 她把头埋在少年的怀里，放声的大哭了起来。在他的怀里，她永远也只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少年默默地站着，轻轻地抱住了她。任由着她把眼泪抹在自己的衣襟。 “哥哥......不要再走了……这山中的一切真美......可是，你不在，这山上......好冷......” “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哪怕身在乱世。” “我不要一个人在山上......这里......好孤独......”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只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少年的手顿住了，沉默了许久，缓缓地抱住了她，眼中的泪，却滑落在绝崖之巅。 “叶子......你长大了……” 他喃喃道，只是静静的拥抱着怀中的伊人，如同恒古的石雕，伫立在烟雨山中。 “你长大了，我们也是时候下山了……红尘中修行，看见的，才是真正的人生...... 他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抱起怀中睡去的少女，回到了清竹阁中。 他扶她睡下，彻夜陪伴在她的床边，又奏起了昔日里熟悉的琴声。 她不敢闭眼，只是蜷缩在床上，痴痴地听着。她只知道，每次哥哥的的归来，若是为自己彻夜抚琴，便是再一次远游的开始。 每一次，她都会在琴声中睡去，待醒来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相见，已不知何年。 她坚持着，不愿闭上自己的眼睛，哪怕，是在哥哥离去之前，与他道别也好。 夜，渐渐地寒冷。悠扬的琴音已散落在山间，望着沉沉睡去的女子，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为她拉下布帘，转身离去。他不愿回头，害怕，回头时会再望见她的容颜，便不舍离去。 在门前伫立了许久，终，还是留下了一纸长书，便悄然而去。恍若一道清影，掠过了山中的晨雾，消失在天际。 山中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烟雨中，风铃乍响，伴着缈缈的雨声，奏响着山的乐章。 阳春三月，春季迟来，凡尘中的雾，飘荡着草木清新的气息。河畔，响着轻灵的箫声。她就这么站着，凝望着奔腾的长河，白衣飘飞，倾国而倾城。 “叶子......这山，这水......你看到了什么？” 清朗的声音在对岸传来，远处的栈道上，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他，青袍如初。 她，白衣如故。 她，看着世间万物， 他，看的却只是她...... 少女愣住了，寻声望去，脸上的冰冷迅速消散， 她不愿笑，因为，她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人。 “哥哥......你回来了……” 她笑了，如同空谷幽莲，她的笑，只为他一人而开。 “好久不见了……叶子，这一别，有两年了吧，你变漂亮了……哥哥都快不认得你了……” 少年笑了笑，飘然而起，落在了她的身旁。 他拉起她，立在竹阁的顶端，遥望着中原大地。 “你看到了吗……叶子，这里......就是天下的苍生…… 她不解，低头望去，那，只是苍茫的大地。 他不语，只是拉着她的手，一步跨入了山中的雾。 刹那，便是出现在城门之外。 “叶子，从现在起，我们便是塞外的商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法力……” 他凝视着她的双目，说道 “听哥哥的话，记住了，现在，我们只是凡人......”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哥哥的话，她又怎能不听呢。 少年叹了口气，说道 “叶子，你要知道......只有深入红尘，以凡人的角度去看看众生，才能看见真实的世间......” 他说着，身上却隐隐渗透着一种历史的沧桑 “世界上最可怕的劫，就是红尘......只是，你还不明白罢了……” 她不信，这茫茫的尘世，除了哥哥，又有谁可以伤她分毫， 可是，她也知道，她的哥哥，哪怕是伤了他自己，也不会伤她一分。 “红尘劫......真的有哥哥说的那么可怕么……” 她喃喃着，却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少年换上了一件布衣，在她的脸上，抹了几块泥巴。 哪怕是最为破旧的布衣，也遮盖不了她倾城的容颜， 过于的美貌，在红尘中，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排着队，走过了铁木所制的城门，却被一个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站住，说你们呢！小子，你外乡来的，懂不懂我们青枫城的规矩，放下二两银子，做城主大老爷新婚的礼金，且让你们进去，要不然，你们就等着在城外饿死吧。” 守城大汉满嘴的酒气，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把他按在城墙上，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