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怒意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把刀从同伴的胸口抽出时,抚上了他的眼睛,即使他忘了,那些负责清理现场和收尸的暗袭成员也不会忽视这一点,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楚罂看看尸体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早已散了,所以没有方向感,一切都和死人应有的特征相符合,然而楚罂靠的近了些,却在黑色的眼珠里看到了一点红色,那颜色像血,凝结成一点,在眼珠中央停留着。 楚罂因和残鬼打交道的原因,见过的死人不算少,虽然他不喜欢和死人对视,但看过的眼睛里,浑浊的血色的确有,那是脑部出血造成的,却从来没有在里面见过类似的如此凝结的血珠。 “这是什么东西?” 楚罂感到很奇怪,将那血珠死死盯着,渐渐的,他的脑子有些昏沉,血珠却仿佛在慢慢扩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楚罂猛地转开眼睛,脑海瞬间恢复清醒,短暂的对视里,他看到的好像已经不是蝇头般的血珠,刺眼的腥红色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淹没。楚罂松口气,额头竟然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好诡异的东西……”楚罂暗暗惊道,如果刚才他无法挣脱出,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那可怕的血红色,似乎在以一种吞噬的姿态,把他强行拽向某个深不见底的暗渊。 只是尸体仍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双眼睛死气沉沉,无力的盯着天花板。楚罂犹豫了一下,伸手盖在尸体的眉宇,想把他的眼皮抚下。 他的后脑突然一阵发凉,这是危险的讯号。惊悚的一幕出现,盖在尸体身上的布被掀开,一只僵硬的手陡然伸出,握住了楚罂的手腕。 楚罂大惊,冷汗冒出,酒也在此刻醒了大半,这已经死了一天的同伴,居然要诈尸了! 尸体从床上坐起,另一只手抓向楚罂的喉咙,动作僵硬但速度极快,然而他脆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这些动作,当下皮肤爆裂,粘稠的血浆自破裂处淌下,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开来。 楚罂甩手挣脱尸体的钳制,后退一步,他瞥了一眼另一具尸体,他却还在安安静静地躺着,看来诈尸是有原因的。楚罂立刻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混蛋……”楚罂咬牙,“连死了也不让人安息吗?” 尸体没有够到楚罂,抖落遮尸布走下了床,浑身僵硬无比犹如机械,一双眼睛睁着,楚罂看到那点状的血珠已经弥漫开,把整个眼睛染成了红色。 停尸房里阴冷的气氛被搅动。楚罂心乱如麻,他看不出站在眼前的尸体有任何的战斗力,但是那张脸,除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却完完全全是同伴的熟悉的样子。难道他杀了他第一次,现在还要杀第二次吗? 楚罂的手按在猎刀的刀柄上,迟迟无法拔出,但是尸体无法察觉到他的情绪,迈动双腿朝他走来,一双手直直伸向他的脖子,眼中尽是血色的冷漠。 楚罂闭上眼睛,感觉冰冷的手指已触碰到自己的喉咙,他怒吼一声,猎刀出鞘,一颗人头飞起,尸体倒地,没有血液喷涌,所有的血液已经死亡凝结了。 守卫听到吼声,打开门来查看情况,他想自己以后都无法忘记这可怖的一幕了,楚罂手执利刀站在床边,他的身边站着**身体掉了脑袋的尸体,正慢慢倒地,腥臭的血液一点点从脖子的伤口处缓缓流出,淌到地面,不到两尺便凝结住了。“罂……罂少!”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楚罂仍在穿着粗重的呼吸,好像有无穷的气氛在胸口积压,他抽过床上的白色遮尸布,慢慢擦拭猎刀上粘稠的血液,借此平息自己汹涌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守卫走到楚罂的身边,腥臭的味道愈发刺鼻,他转开眼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已经不可以算作尸体了,他的头落在自己的脚边。 “找几个人来处理掉这具尸体,”楚罂慢慢说,没有给守卫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他看一看身后仅剩的另一具尸体,轻叹口气,“还有这一具,也火化掉,尽快。” 守卫点点头,没再问为什么,扣动挂在脸侧的耳麦。 “请求三人到停尸房A间。” 楚罂将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插进了裤腿的刀鞘内,而后朝门外走去。 “罂少……”守卫见状,不禁叫他,这惊悚诡异的事,连个解释都没有,这让他怎么和他的上级说,已经死了的尸体又被砍了头,这事儿……有点不人道啊。 楚罂脚步停也不停,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只管处理尸体就可以了,解释的事我会解决。”“好吧。”守卫对楚罂的背影说,看着他出了门。 停尸房设置在基地的深处,从这里走到外面还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楚罂走得极快,脚步也不再虚浮,刚才同伴的一下诈尸,让他体内的酒精通过汗水排出了大部分,愤怒则去除了剩余的全部醉意,他现在感觉无比清醒。 楚罂从口袋里掏出耳麦,这是暗袭成员的标配,虽然他还未正式加入,但也得到了一只。楚罂将耳麦塞到耳朵里,数据便自动连接了暗袭的通信中心。 “我是楚罂,代号A029。” “A029,音频确认完毕,正确。”悦耳但机械的女声传到耳朵里,随即变成了真正的人类声音,一个男中音。 “罂少,有什么事?” “替我接到楚冯河那里。”楚罂说。 “好的,稍等。” 一阵短暂的沉默,男中音消失,楚冯河懒懒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臭小子,你的酒醒了?” 楚罂边走边回答:“老爹,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我待会儿要到实验室里去问凌伽问题,你告诉我两件事。” “凌伽,他已经逃走了。” “逃走了,”楚罂猛地站住,“你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他的确逃走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而且杀死了一个医生和一个守卫,对,那个时候你好像喝醉了。” “他疯了!”楚罂不禁骂道,立刻醒悟,想来那个家伙是因为被困的太久才发疯的,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到自己身上,但是楚罂来不及细想这些事情,还有更重要的。 “我要去找他,有很重要的事,”他说,“老爹,你帮我定一下他的位置。” “可以,”楚河说,“凌允已经越狱,所以凌伽除了家没有别的可去——就是你战斗过的那座别墅,短时间内,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他,不过,已经有人比你早过去了。” “谁?” “南宫唯然。” “那个女人。”楚罂皱眉。 “是女孩儿,”楚河笑着说,他现在还忘不了纠正这些细节,“不过你爷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放过凌伽。” “说放过太抬举那个女人了吧,她未必能在凌伽手里讨得好处,”楚罂不屑道,旋即又愤然,“可是为什么,这不等于我费劲心思不要脸地骗凌伽都白费了?” “原因你以后会知道,暂且不解释,”楚河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觉得,虽然你爷爷下了命令,但是南宫唯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凌伽。” “是啊,”楚罂笑笑,“那个女人的噬斗性一点都不弱于我,她怎么会把已经到了眼前的战斗放过去,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帮忙让凌伽的怨气少一点。” “哈哈,你这种利用别人的方式,老爹我很喜欢,”楚河大笑,“那会是一场不错的战斗,你要去看看吗?” “算了吧,”楚罂说,“我不喜欢看那个女人耍日本刀的样子,等他们打完了,凌伽的愤怒少一点我再去,这样说话比较省时间。” “会不会是因为南宫唯然小女孩儿曾经打败过你,”楚河掖揄道,“啊我想想,你应该是败在小女孩儿的十三连斩上吧,想不到南宫唯然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刀法竟然如此凌厉,败了也不可惜……” 楚罂“啪”的一下把耳麦关掉,脸上爬满黑线,老爹最可恶的地方,就是喜欢揭他的短,而且不分时间场合和情绪,于此相比,痴爱古文化并强行对他灌输显得好多了。 出口到了,楚罂掏出磁卡,打开厚重的金属门,外侧和凌伽逃出的出口一样,也是仓库,不过这间的确在使用,凌伽被困在暗袭基地当天,他开过来的布加迪威龙跑车就被停放到了这里,楚罂拿走了钥匙。 所以今天去找凌伽有个不错的理由——还车,虽然他们见面时必定会剑拔弩张,甚至少不了一场争斗。为了尽快切入正题,楚罂已经做好挨一顿揍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