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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旧事

    “我们的目的大概相同,”楚罂说,“不过总要了解一下敌人,有件事说出来你也会感到惊悚,被我杀死的变异过的同伴,在死了近两天以后,从床上站起来攻击人,被我再次杀死了……”

    “有这种事?”凌伽皱眉,虽然谈不上惊悚,但奇怪是一定的,他的情绪和楚罂不同,更多的是怕凌允碰上类似的事。

    “没错,”楚罂认真道,“凌伽,我和残鬼打交道要超过两年,杀死的残鬼有几十只,但是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从神秘男子出现以后,他的身上有太多我猜不透的秘密,而他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meimei,他告诉我说,要带你meimei参加一场祭祀,并且她会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不明白祭祀的真正含义,但是我不觉得那会是一场友好的仪式。”

    凌伽握在刀柄上的手越发的紧,关节发出清脆爆响,他闭上眼睛,以免暴露过多的情绪,隐藏和躲避了这么多年,原以为可以平安无事,然而命运它却突然来了,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们。

    “你在害怕什么?”楚罂突然轻声问,话语却像雷炸响在凌伽耳边,唤醒了他深深埋藏的梦魇。

    无论他做什么梦,即使是安静的,背景仍然是刺眼的血红色,和一张张布满恐惧的脸庞,虽然那些模样早已模糊不清,但是依然和刺耳的尖叫声一起,刻进他的记忆里,怎么擦也擦不掉。

    它们带给凌伽恐惧,凌伽可以抵挡,可是它们却用恐惧把凌允彻底击垮了,把她变成了一个孤独自闭的女孩,永远活在无声的世界里,除了凌伽,她不相信任何人,并且觉得谁都会把哥哥抢走,所以把他的女朋友推下了阳台。

    又是血色,一次次冲击着凌伽的脑海,他竭力抑制,眉头紧缩,脸上已布满汗水。

    楚罂看着他,大概可以推测出他内心世界的挣扎。

    “无论什么时候,隐藏都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缓缓说,“不如说出来。”

    凌伽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才开始慢慢地放松,细微的颤抖却在同一刻袭来。楚罂知道这是冷,不过不是身体在冷,而是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递到凌伽面前,薄薄的烟雾扑到凌伽的脸,也许也可以算作一种温暖。“凑合一下吧,”楚罂说,也给自己点了一根,“不是什么好货,我开车过来时在路边摊上买的。”

    凌伽勉强笑笑,接过烟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烟雾在嘴里徘徊了一阵后呼出,在夜色里染出一块白斑。“凌伽大少爷吸得惯这种低级烟吗?”楚罂开玩笑道,现在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才终于从你死我活的状态下摆脱出来了,坐在垃圾堆上抽烟的两个年轻人就像混混儿,混混儿之间不需要有什么距离。

    凌伽接受了这个缓和气氛的玩笑,说:“这句话应该说你自己才对,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

    “开着几千万跑车的人会不是大少爷吗?”楚罂说,他看看不远处的黑色布加迪,它现在的模样着实很狼狈,凶狠的两刀不仅砍碎了车灯,还砍裂了车盖,不过凌伽说了,这笔修理费要算到他的头上。

    凌伽摇摇头:“那是凌氏家族的,而我,其实并不姓凌。”

    楚罂的手抖了抖,烟灰落到地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凌伽,心里直呼狗血,老爹一定是事先调查了凌伽的身世,否则不会猜得那么准的。

    凌伽不理会他的惊讶,轻描淡写地说:“我和我meimei都是孤儿,我们的父母在我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那个时候,我meimei刚刚出生,所以我带着她去了孤儿院,再后来,我们一起被凌家领养了。”

    他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楚罂没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有这样的身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是这样。”他含糊应道。

    凌伽把烟咬在嘴里,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好像微弱的萤火。

    听凌伽的话和看他的反应,楚罂觉得他父母的死好像并不是仅仅“去世”这么简单,不过这种事不能问得太直白。

    “那你的老家在哪里?”楚罂问。

    凌伽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六岁,但老家具体的位置我却已经记不清楚了,那只是一个小山村而已,现在……应该早就没有了吧。”

    “那是为什么?”

    “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

    “啊?”楚罂一惊,“地震?”

    “不是。”凌伽眼神里一阵躲闪,好像在回避什么,却终究回避不了,便说:“我现在大概可以了解你口中说的‘残鬼’了,我见过,在我六岁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那种东西,力量强大,疯狂地杀人,应该就是这种东西吧?”楚罂没回答,因为他已经呆了,他自己见过杀过的残鬼不算少,但还从来没见过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变成残鬼的场景,他虽然没到过山村,但可以揣摩人数,大约和一个小型的社区相当,一个社区的人在同一时刻全部变成残鬼,这恐怖的数量,恐怕要派一支配备强大火力的小型部队才能解决了。楚罂虽然对上一两只残鬼比较有把握,但如果这个数量上升到三只以上,他就得为自己的性命祈祷了。

    “很恐怖对吧?”凌伽看看楚罂的脸色,问道。

    “是啊,”楚罂吸一口气,“这已经可以称作‘灾难’了,当时你也变异了?”

    “没有。”

    “那你能活下来,真的是有神仙保佑了。”楚罂说。

    凌伽摇摇头:“我宁愿我当时一起疯掉,然后死在军队的枪口下,而不是承受这些记忆,但是偏偏没有,那些残鬼不光杀了附近村子的人,杀了前来围剿的军队,还自相残杀,他们如此地喜好鲜血,但是六岁的我抱着我一岁的meimei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好像看不见似的碰也不碰,那个时候没有疯掉的人基本都死光了,我和meimei的身上被鲜血染透,可是他们连这些血也放弃了,宁愿去攻击同伴和强大的部队。”

    寂寥悲哀的表情布满凌伽的脸庞,就如同十几年前那个悲哀的男孩,面对灾难,恐惧早已经过去,他看到遍地熟悉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地面,随处可见的残肢,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叫渐渐被疯狂的野兽般的怒吼吞没,然后是轰鸣的枪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悲哀地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都忘了哭泣,他还有什么资格恐惧。

    “一天里,残鬼的数量不减反增,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几乎没有剩下正常的人,除了尸体就是残鬼,然后更多的武装赶来,把村子彻底封锁,渐渐的,才把最后一个残鬼用枪打死。他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我和meimei,我们站在尸体堆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许根本就没人相信灾难过后还会有人存活,所以有人对我开了一枪,打中了我的头,但是我居然还没死,和meimei一起被送到医院,后来就去了孤儿院,”凌伽指指自己头的右侧,“伤口在这里。”

    “打在头上还能不死,”楚罂苦笑,“你真的是有神佑了,和你做敌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