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动身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里,一辆空客A340型飞机正在做起飞前的最后准备,机身通体蓝白相间,缓缓绕到了机场的飞行跑道上。 这是属暗袭组织所有的私人飞机,专门为派遣向国外的行动专员服务。此时,楚河坐在机舱自己的房间里,看机场外的情景离得越来越远。这架飞机里有对专员提供的最佳服务,包括私人空间,南宫唯然和闻人项飞以及几个暗袭精英此时也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起飞。 楚河将一个卷起的黑色皮革摊放在桌上,皮革的内侧有许多金属勾环,勾环里则是众多犀利的装备。如果不看强化训练而造就的强悍体型,楚冯河平时喜好古文化和心理学可能会给人一种书生的感觉,但他绝不是只会分析和指挥的人,而是一个强大的战士,古文化和心理学是爱好,但强项却是格斗。 黑色皮革中央挂着两把银灰色的匕首,这是装备里最主要的武器,说也奇怪,一般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也会继承自己老爹的武器,比如南宫唯然的日本刀,闻人项飞的改装军刺。但是楚家却不一样,楚冯河淡雅喜好用剑,楚罂暴力则用猎刀,楚河的冷兵器却是匕首,完全不是一个种类的。 楚河将匕首解下,插到靴筒里——这是效仿古人的方式。这时门响了,外面响起南宫唯然的声音。 “楚叔叔,我能不能进来?” 当然只会是南宫唯然,闻人项飞是个孤僻的人,从来不会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即使登机的时候他就跟在楚河的身后上楼梯,也没有讲半个字,闷声不响地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进来吧。”楚河说,将皮革推到了一边,空出桌子的位置。 南宫唯然走进来,坐到了楚河面前的沙发里,她的手里仍拎着自己的刀。 “您在收拾武器哪。”她看到了楚河身边的皮革。 “随意玩玩,好久没动啦,”楚河笑道,“我对打架不感兴趣,不如你们年轻人的活力了。” 南宫唯然笑笑:“可是您一旦打起来是真的恐怖啊,我可还记得,您用匕首同时割断三只残鬼喉咙时的场景哪。” 楚河上次同残鬼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很久,自己都有些记不清细节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记得这么清楚,由此到也看出她对战斗的痴迷程度。 不过南宫唯然来,目的显然不是叙旧,说笑只是为了缓解气氛,之后便是抛出问题的时候了。 “楚叔叔,为什么会长让我放过凌伽呢,”她问,“我们应该有足够的理由抓捕他吧?” 南宫唯然所说的会长就是指楚冯河,这是一般暗袭者对老爷子的尊称。问题已在楚冯料想之中,他摇摇头:“的确有足够抓捕的理由,但是放过的理由更充足,因为他的meimei被人带到希腊去了,所以他是一个好向导,但是向导是不可以强制的,你懂吧。” 对一个来询问问题的小女孩撒谎是件太失格的事情了,所以楚河没撒谎,只是说得不全面而已,剩下的就让她自己去想好了,反正这小丫头不是南宫振,花花肠子少的很。 “哦。”南宫唯然点点头。 “不过会长虽然下了命令,”楚河笑着说,“你也不会放弃和凌伽的战斗吧,毕竟,他也是打败过楚罂的人啊,战果怎样?” 南宫唯然想想自己给凌伽挂的彩和凌伽用重力给自己的伤害,对比一下其实是差不多的,那本来就是一场切磋,根本谈不上战斗,论结果也没什么意义。 “平手而已,只是过了几招。”她说。 “哦,但是高手过招就可以堪堪察探对手实力啊,”楚河说,“要你给凌伽一个评价,你怎么说?” 南宫唯然抿嘴略略思索,然后说:“是个很有潜力的对手。” “如果是楚罂呢?” “楚罂?”南宫唯然一愣,这个家伙她很讨厌,以至于并没有好好评价过,现在楚冯河发问了,她才发觉,这也是一个值得一想的问题。 南宫唯然低头看自己的刀,手指按在刀柄处轻轻抚动,半晌才说:“虽然我打败过他,并且自信下一次也可以打败,但是我觉得,我的胜利不会持续到最后一次。” 沦为暗袭外人的楚罂已经无法享受暗袭专员那种高质量的待遇了,他只能和凌伽乘坐班机,好在凭借私人关系从老爷子那里劫来的行动资金,坐个私人空间式的头等舱享受一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楚罂在能享受的时候就绝不会亏待自己——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抵达目的地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楚罂半躺在座椅上休息,身前横放的可隐藏桌面上放着一杯咖啡,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凌伽对享受没什么兴趣,他坐在座椅里,手里捏着一面小小的镜子出神。 这是他早上和楚罂分别后,重新回到房间里休息时找到的东西,在他的床上,是老管家留给他的。一面镜子在暗袭毁坏别墅时居然幸免于难,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又或者是,老管家在别墅毁坏之后,才放下了东西,这种可能让凌伽放了心,这说明老管家平安无事。 老管家在镜子下压了一张纸条做为留言,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 “很重要。” 凌伽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很重要,那这赠与的方式也太草率了,如果他不回别墅怎么办,如果回来了却没看到怎么办,如果被别人先拿走了怎么办,但似乎老管家并没有考虑这些可能性,偏偏又被他给预料到了,凌伽真的拿到了镜子。 而且凌伽也没看出镜子有什么重要的,它就是一块形状不规则还没有镶边有些割手的玻璃片,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老管家留下的东西,凌伽不清楚,也没办法找,现在他已经离家几百公里了,再过几天,那座毁掉的别墅也许会被前来查看的养父彻底抹平,至于会不会再盖座新的,他就不知道了。 应该不会了吧,凌允犯罪越狱失踪,凌伽失踪,老管家同样失踪,再没有人需要了。凌伽已经几个月没有看到养父,临走时连个道别也没有,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从来都不被当成真正的子女。凌伽也没有到云灵的墓前道别。这里的一切突然远去,好像通通抛弃了一样。 第一次远行,凌伽忽然觉得满心惆怅,他望向窗外,眼前是茫茫云海,蔚蓝和翻腾的白色交汇,没有边际。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 想了想后发觉,活过的二十年里,除了六岁之前普通的时光,剩下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