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办法
“接下来怎么办?”半晌,南宫唯然才轻声问道。 凌伽的心情此刻已经开始转为冷静,眸子轻转。 “跟着我不算好,”他慢慢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的目标是我……这很明显。”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唯然一愣,几乎喊了出来。 “你还不明白。”凌伽直视她。 “我明白,”南宫唯然说,“不过……你这是认为自己一定会被杀死了?……你这么快就放弃了?” “要杀我没那么容易,但是肯定会有争斗,恐怕会波及到你。” “那你是对我没有信心了,认为我会拖累你吗?”南宫唯然不满道,“不要忘了,我和你打成平手过,虽然现在受了伤,可干掉几只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凌伽不禁有些头疼,虽然他知道南宫唯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且……”南宫唯然接着说,“既然已经有了冲突,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不过大部分注意力会在我的身上。”凌伽半是犹豫地说道,不过心里却拿不准,的确,即使是小部分注意力,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应付。 “你想甩掉我?”南宫唯然问,语气有些揶揄。 凌伽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不光是因为遭到捕杀,还有另外的更重要的原因。 “是啊。”他点点头。 “为什么?”南宫唯然微愣,“就算我是个病人,也能算的上是好的队友吧。哪,你不喜欢合作?” “你的眼睛还看不出来吗,我喜欢自己独来独往,”凌伽说,“你们暗袭者不是给了我一个‘孤狼’的外号?” “这算什么难听的外号,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孤僻,”南宫唯然摇摇头,“你的性格这么冷,恐怕也是假装的吧。介意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真正的原因……”凌伽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轻易看穿,这于他于外人来说,都不算个好事情。 “不。”他摇摇头,面部表情有一丝僵硬。 细微的端倪被南宫唯然看了出来,她略略沉默,试探似的说:“你似乎很排斥和陌生人交往。” “大概吧,”凌伽说,“我喜欢独处。” “不过,我听说你有过女朋友……”南宫唯然看着凌伽的表情变化,声音渐渐变小,“……不好意思。” “我做过的事情,暗袭比我自己自己更清楚,”凌伽讽刺道,“看来如果哪天我失忆了,还得到你们的本部里偷资料对不对?” “对不起,”南宫唯然低下头,“我不该提起这个的。” “没关系,反正藏也是藏不住的,”凌伽冷笑,“那你也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南宫唯然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于是只点了点头。 “那你也想死吗?”凌伽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什么?” “我问你,你也想死吗!”凌伽几乎低吼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南宫唯然鼓起勇气回应道。 “你怎么不明白,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凌伽说,“被人扔下山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南宫唯然当然没有这样的信心,即使是现在,她也依然认为自己的存活运气占了大部分原因,左天昂松手的一刻她拼着剩余的最后一点意识开启了深度藏魂,让自己在落水的时候避开了石头和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否则,她早就全身血管爆裂而亡了。 “那是左天昂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会闯到战斗的地方,看见左天昂后,你为什么不跑,”凌伽语气咄咄逼人,“你的长辈不是经常告诫你们这些小辈,不要去惹这个人吗,你却对着他拔刀,你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只是个傻瓜昏了头?” 他依然能够记得左天昂被飞来的长刀切开皮肤时的情景,虽然那个时候,左天昂还没有动杀心,只是一味地羞辱他,但是以站在洞口的南宫唯然的视角来看,被卡住脖子的凌伽随时都会被扼死。 “如果你跑,或者只是站着不动,左天昂也不见得会为难你,就像楚罂,只是被打昏了而已……现在无法确定了,”凌伽说,“妈的,跟我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你看到没有!” 凌伽突然爆了粗口,听的南宫唯然一愣一愣的。 “你想太多了吧,那可是左天昂,任何人被他杀死都不是奇怪的事情,”她说,“就算我真的死了,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自责,我也不相信你身边的人会都因为你而受苦。” “那么你以为是怎样呢?”凌伽倚在墙壁上,口中机械地说着,“我六岁时,父母死于灾难,不满一岁的meimei被吓成聋哑,被收养的时候先是因为我的暴力行为伤害到养母,然后我的女朋友被我meimei推下了楼摔死,和你们暗袭争斗,我杀死了两个人,回家以后,我唯一亲近的老管家又失踪了,来到希腊又差点让你坠崖身亡,楚罂也生死不明,结果我连meimei的影子都没看见。呵,我从小就被人当成暴力分子,灾星,不祥之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就会带着死人的气息……” 这些话并不愤慨而是麻木,一种承认和曲从的麻木,凌伽慢慢停下。这些事情暗袭的资料里应该都有,但是南宫唯然并不喜欢去翻阅记录别人生平的东西,即使她喜欢凌伽,也没有牢记他的资料。 不过她得承认凌伽所说的事情真的有点惊到自己了。这一件一件的事情分开来看确实没什么,顶多会让人对当事人感到同情,然而将它们串联起来的话,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了,暗袭之所以下力气调查凌伽,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凌伽看也不看南宫唯然,“原本我想把刀还给你就走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说起来一切起因都在我,现在摆脱应该还来的及吧……你应该离开。” 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南宫家的大小姐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当被缠绕进漩涡的时候,有人想着挣脱,有人则想着看清楚漩涡里的东西。 “如果你没有到那家休闲会所的话,恐怕我已经成了别人的试验品了,逼供药水可是会慢慢侵蚀神智的,”南宫唯然眨眨眼睛,展露笑颜,“所以你得承认自己救了我的命,这算不算对你带我入险境的弥补呢?” 凌伽欲言,南宫唯然突然向前两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笑容变得贼兮兮的:“同我辩论的话,你再长两张嘴也不够。凌伽,现我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不觉得我自己一个人能逃出去,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至于你说的事情,过了这一关再讨论也不迟吧?” 凌伽被捂住的嘴唇感觉到了一片柔软和温凉,还有淡淡香气,他只有在和死去的女朋友在一起时,才有过这样的感觉,虽然不是同一个人,甚至类型相去甚远——这是一只擅长使刀的手——感觉却很相似。 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南宫唯然轻轻说着“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然后才拿开手。凌伽却不知道再该如何反驳了,就算他还有一个两个理由,南宫唯然照样可以说出十个百个来推翻它。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吗?”南宫唯然问。 “先找个藏身的地方吧。”凌伽说,慢慢站起身来,现在恐怕休闲会所里的全部人都出动了,盲目地走,只会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如此。 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个藏身的地方真是不好找,两个人不仅身无分文,连最起码的证件都没有,南宫唯然的被会所老板弄走,凌伽的则落在了elound酒店里,只怕入住的那套房间现在也被监视了。偌大的一座岛屿,几乎只剩下了深山老林可以去。 “暗袭在克里特岛只有一个救助站吗?”他问。 南宫唯然摇摇头:“就算有十个,现在也不能去了,而且我的徽章被夺走了,哪怕在克里特岛上遇到真的暗袭者,也不敢相信。” 这就是她说的为什么只有凌伽一个可信任的人了,她进到休闲会所里以后,里面不乏有东方面孔,包括杀掉暗袭者取而代之的老板,也无法分辨来自哪个国家,显然欺骗是有计划和针对性的。如果现在有个自称暗袭者的人站在面前,南宫唯然可能会选择一刀劈过去——如果她有刀的话。 凌伽略思索,向巷口外走去。 “你做什么?”南宫唯然问。 “你先坐一会儿。”凌伽淡淡道,伤口止住血以后,变异的体质已经让他恢复了些力气,轻轻扭身,钻出了胡同,再没有跌跌撞撞筋疲力尽的样子,只是胳膊仍然抬不起来。 南宫唯然依言,安静坐着,既然话已说出,她就相信了凌伽不会借故独自离开,即便是真的为了她着想。身处险境时如此信任一个人不容易,大概是因为这个青年冰山一样的沉稳冷峻太容易让人产生信赖了,还有跳下楼时毫不犹豫的挡子弹和人rou垫子。 她的感觉是正确的,不多时,凌伽又回到了胡同里,再挤进来时有点费力,因为他的背上背了一个男人。 南宫唯然不解,愣愣地看着凌伽把男人放在墙边半躺着,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喂,你做了什么啊?”南宫唯然问。 “找了个代步工具而已。”凌伽抬手晃晃手中的钥匙。 南宫唯然看看昏迷不醒的男人,再看看钥匙,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由低呼:“你抢劫?!” “要不然呢,跟他借肯定是不行的,”凌伽说,伸手将南宫唯然从地上扶起来,“我不明白来自暗袭的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我该是什么反应,高兴吗?”南宫唯然瞥他一眼,“我们暗袭的人可不是强盗,你不要有偏见!” “是吗?”凌伽对此不置可否。 胡同口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车门大开着,凌伽把南宫唯然扶到副驾上。 “的确是个好办法,但你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南宫唯然问。 “边走边想吧,不规则的移动方位,总比呆着不动被发现的概率低。”凌伽坐进车子里,“幸好我还可以分辨方向。” 车子重新启动,沿着街道慢慢南行驶,这是面向海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