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道歉
<>相比南宫唯然没死的消息,想掩饰残鬼突然爆发的事情显然更困难一些,一夜死去三名暗袭者,而且是在自家门前,罪魁祸首在值班室里肆虐的情景被内部摄像头完整地拍摄了下来,想瞒也瞒不住。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一般人追寻原因,明眼者思考的则是表面事情之下隐藏的秘密,而不是大呼小叫地追查灾难到底是谁的责任。 刚刚结束会议回到家中的闻人决在天亮之后就接到了新的邀请,名义却不是他在暗袭担任的执行官职位,而是闻人家家主。虽然本质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这代表会议已经上升到了三家族议事的高度,楚冯河的身份不再是高所有人一等的会长,而已经辞职的南宫唯然也要出席。 短短几个小时,闻人决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原本一心想脱离控制洗刷耻辱的他闻到了变动的味道,这味道让他不得不暂时平静下来以看清局势,只可惜一切都还没真正掀开帷幕,楚冯河只是给了他一点提示而已。 送来邀请的楚家人离开了,那不是一名暗袭者,这又代表了会议的性质,三家族层面上的会议,派送邀请的人都是家族内暗袭之外的人。闻人决从沙发上站起,穿过大厅向院子里走去,闻人家别墅横向覆盖了百米长的海岸,阳光都可以铺撒到每一个角落,现在才是早上六点钟,别墅里只他自己和几个佣人,闻人项飞在同南宫黎比试完以后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这样也好,在这种变动的时刻,不能够完全看透局势的闻人决总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而闻人项飞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引爆器只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就算是作为父亲,闻人决也没把握控制他,昨晚的事故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显然他猜错了,红桐色大门突然被推开,闻人项飞站在了院子里,不说话只望着他,看来是知道了些事情。 “有事?”闻人决问,嘴里有些干涩,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闻人项飞看他的目光不像是一个儿子在看父亲,当然,也不能全怪这小子,他自己的语气也根本不像一个父亲,只像一个上司。 但是他们身体里的确流着同样的血,虽然方式有些特别。 “没什么事。”闻人项飞摇摇头,“刚才我看到有个人离开了,好像是楚家的吧?” 闻人决一怔,没想到这小子一直都在别墅里没离开过,大概比他回来的还要早。 “是啊,”他说,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点小事。” “什么事?”闻人项飞却不被他的语气迷惑。 “楚会长让我去暗袭商量点事,”闻人决隐隐有些怒意,感觉自己就像在被审问一样,儿子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昨天闯的祸已经够大了!” “昨天……”闻人项飞笑了笑,“昨天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不远处一个女佣人露出惊诧的表情,当然这句意义模糊的话,任何一个比较正常的人,也不会把它理解成昨晚闻人项飞跟人打了一架才说美妙,女佣人大概以为这个孤僻冷漠的少爷突然开了窍才会感觉惊讶的。但是闻人决可不会这么想,他只听出了对警告的无视,甚至是对他的不屑一顾。 他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一声“闭嘴”炸雷般响彻整个空旷的大厅,窃窃私语的佣人们顿时吓得噤声不语。 只有闻人项飞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懒散地说:“怎么了?我还想问你那试管的事儿。” “试管”这个词好像刺动了闻人决一下,冰冷的气焰略略收回了身体中,摇摇头说:“试管的事情先放下吧,等有空了我会说给你听的。” “哦?” 闻人决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这里陪儿子聊天,会议的时间是七点钟,他还得穿过半个市区去暗袭基地,虽然是三家族的会议,但事故毕竟发生在基地,就近研究比较好。 闻人项飞目送父亲离开,瘦削的身影站在大厅里,冷冰冰得就像蜡像,佣人们从他身边穿梭而过,没有谁敢随便跟他讲话,这个性格阴醫的年轻少爷,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他的亲人,还有朋友。 闻人决走进会议室里时,应该出席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他才离开不过五个小时,被闻人项飞和南宫黎几乎掀翻了的房间又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样子。属于南宫家的位子被静心修缮,坐在那里的也不是代理人,而是南宫家主南宫振。 气氛沉寂,因为闻人决的到来略略活跃了一点,他笑着向两位家主打招呼。这次楚河没有跟在楚冯河身边,房间里真正参与会议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周围和门外的暗袭者只是做做名义上的“防卫”工作。 “闻人家主,多日不见,身体还好吧?”南宫振像老朋友见面一样同闻人决打招呼,他们的确有很多天没见面了,自南宫振辞职开始,他就再也没在暗袭基地出现过,如果不是这次三家族层面上的会议召开,他依然不会出现,他他刚刚得知了南宫唯然从家里逃跑的消息,心情不佳,只能跟闻人决说这种无聊的客套话。 “谢谢南宫家主关心了,我的身体很好。”闻人决笑着说,却不去看南宫振的脸,几天前欲摆脱楚家控制还让他们做了某种程度上的盟友,只是他现在心情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沉寂的气氛变得和缓起来,依然是实际东道主的楚冯河笑着摆摆手说:“请坐吧。” “楚老这么着急把我们二人叫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南宫振问。 “的确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楚冯河笑脸消失,面色变得凝重,他对身旁的暗袭者招招手,“二位家主还是先看看昨晚的监控录像吧。” 暗袭者cao作着托在手上的电脑,楚冯河身后宽阔的显示屏被启动,光影跳动,旋即被惨烈的场景代替,血红色在短短一分钟内就成了屏幕的主色调。 “残鬼……”南宫振不由皱眉低语,最近太平得很,他已经很久没听说过哪个地方又出现这种诡异的东西了,似乎变异的物种正悄悄销声匿迹,当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轻易参与到捕杀残鬼的行动中,所以见得愈加的少。目光和思绪适应屏幕里惨烈的场景之后,才逐渐发觉这残鬼的不对劲。 自然是因为他太大了,就像一只红色巨熊般从窗户外跳进来,硕长骨爪挥舞几下,几乎将两名暗袭者截肢,他们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握住就被杀死,胸膛间喷涌出泉水般的血液。很显然这只残鬼不仅个大而且很聪明,懂得离心脏最近的部位却又不损毁心脏,好让它有足够的力量把最大量的血液泵出,对于残鬼来说,最美味的永远是血。 杀戮简单粗暴到极致,连反抗都没有自然是最简单的,所以欣血才是视频的主要内容。南宫振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面对再恶心的情景也能视若无睹,只是再加上残鬼那副享受的表情,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画面诡异得很。而且,那家伙手里本来就有一具尸体,身上裹着破碎的制服。 “暗袭者……楚州!”南宫振面色一变,终于抓住了监控录像的中心,他同同样惊诧的闻人决对视一下,二人都再没说话,一齐望向楚冯河。 楚冯河将视频暂停,缓缓地说:“那就是楚州,而且你们猜的不错,这残鬼就是在地上值班室里杀人的,死者除了楚州还有其他两名暗袭者,是见习生,来自外家,抚恤已经发出去了。” 南宫振默然一会儿,除了楚罂三人以磨练为目的从见习生开始,三家族之人进入暗袭一般直接升为A级,而其他见习生则都是来自普通家族的,他们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强悍体质,说到底也还是普通人而已,在不持有强劲火力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同残鬼抗衡。虽然联盟并不团结,但南宫振依然为死者感到悲哀,暗袭是专门为了捕杀残鬼而成立的组织,彼此冲突不断,但“捕杀”不是随便说的,很少有暗袭者在任务中被残鬼杀死,只能说他们不幸。 “残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最后由闻人决打破,“他们没有神智,不会懂闯入暗袭就形同寻死的道理,不过这附近荒无人烟,这残鬼应该不是从市区跑过来的吧?” 这也正是南宫振的问题,以往捕杀残鬼的任务都是在市区进行的,往往都在深夜,因为大部分变异发生在睡梦中,没有前兆,暗袭者也只能根据某些特殊的症状锁定对象——就像楚罂锁定凌伽兄妹那样——以便能在他们变异的最短时间内将其杀死,没有变异之前杀人是不可争议的犯罪,这是禁律。如果说是暗袭者在他还正常时漏掉了这只潜在的残鬼并不奇怪,只是他要穿越市区来到这里恐怕是不可能的,这种恐怖的怪物跑到街上甚至会引发武装部队出动,而那样的sao乱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报纸的头条上吧,因为暗袭等各种组织的消息封锁,残鬼仍然不是个为大众所知的物种。 只是他并不完全同意闻人决的看法,那只残鬼看起来不是没有神智的,那种享受的表情,也只有人类能做的出来。普通暗袭者会认为残鬼的脸上只有愤怒和狂躁,但其实那张脸是因为肌rou过度膨胀而狰狞扭曲,已经坚硬到难以活动,残鬼所剩的唯一情绪大概只有对新鲜血rou的渴望,愤怒只是和野兽完全相同的本能。 “闻人家主说对了,这只残鬼并不是从市区出现的,”楚冯河回答了闻人决的问题,“他们原本就在暗袭基地里,只不过这次苏醒,实在是个意外。” “他们,苏醒?”南宫振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懂这两个词的意思,前者代表不止一个,后者呢。 “是的,苏醒,”楚冯河说,“他们一直活着,被强力的麻醉剂维持在昏睡状态,细胞活性也被降低到仅能维持生命的地步。” “难道说,楚老一直在养殖残鬼么?”南宫振沉声道,不过用“养殖”来说,就像大家在讨论生意一样,事情有点太出人意料,他委实找不出更加合适的词汇来。 “是的,我本来打算用他们做**标本来研究,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残鬼的体能,”楚冯河说,“意外导致三位暗袭者的死亡,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南宫振和闻人决面面相觑,都感觉事情有点怪异,这难道又是一个道歉的会议么,百忙之中把两个并不算友好的家主聚在一起,只是想为成员的意外死去道个歉?那开一个追悼会更加合适吧。 不过再奇怪,楚冯河的歉意已经表示出的,而且死的人里两个是外家,一个来自楚家,两个家主根本没有理由因为这件事刁难楚冯河,就算他养殖残鬼做研究,也不是奇怪的事,暗袭的成立目的本就在于此。 “人死不能复生,楚老还是不要过于自责了。”南宫振忍不住打起了圆场,对面闻人决却一言不发,五个小时之前他才刚刚同楚冯河展开了一场剑拔弩张的对话,被告知变局即将到来,让他把不久之后就发生的事当成意外来看不太可能,况且,他读出了楚冯河欲言又止的味道。 安静而隐晦的人最能探听旁人的情绪,就像站在阴影里的人可以把光芒中的人看得更加清楚一样。 “这只残鬼已经被制服了吗?”南宫振问。 “是已经制服了。”楚冯河点点头,“不过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还请两位家主保持镇定。” 他说的是两位家主,眼睛却看着南宫振,南宫振正愕然时,暗袭者敲下键盘,屏幕上画面再度运转。 残鬼是从窗户外钻进来的,值班室二楼那扇深色木门一直紧闭着,血液从门缝里挤出去,但是它突然被打开了,黑衣暗袭者持刀伫立,纤细的身影犹自虚弱摇晃着,苍白脸庞上带着冰冷的愤怒。 而南宫振脸上稍纵即逝的尴尬和气愤瞬间被担心代替,嘴唇仍保持着“然”字音形僵持,下一刻他猛然站起。画面里南宫唯然出刀,极速中刀光如潮,凌厉无比,但她像朵落花般坠落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