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章清歌一曲君泪流 往事已矣莫回头

    心里想着种种，忽听“哐当”一声，茶杯砸落的声音。周遭的人都随声望去。只见燕阳愣愣站着。半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砸了杯子发出巨响。

    立即跪下说道：“小女该死！”

    理昭基拿眼睛看着她。这姑娘自从在他面前当差以来，从未以“奴婢”自称过。宫里奴才们人念她是宵王的亲戚，既然皇帝未曾提出异议，也就随她。

    如今再看她那像极了寿昌公主的眉目。忽地一激灵！

    当晚，理昭基连夜下令，重查前太子当年**一事，前东宫的人在第二日纷纷被投入大牢，严刑拷打。

    这一切燕阳丝毫不知。第二日总算接到密报，让她在明日中秋之夜前按原路离开皇宫。到时候自然有人接应。燕阳既觉得忐忑，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天终于要来了。

    这时，皇帝提审张易天的急令方才到全州，但全州已然在宵王控制之下。那驻守将军许建接到急昭，只把来者给杀了。同样被杀的还有原先皇帝派来全州的审问宵王一案的所有官员们。

    燕阳接到消息后，便有心寻机会去那当年和理福允一起逃出皇宫的出口，但却像是被人故意盯着了似的，一天时间里，竟然找不到一时一刻独处的时刻。就是一个人走路时，也觉得四周有人盯着。

    她想不会又是理恪在捣鬼吧？这人心机颇深，若是被他知晓出路，那我便再无出路。所以，竟找不到机会往那护城河的密道走去。她想，全州举事，京城知晓，最快也要花上一两天。不如寻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机再前往。

    中秋当日下午，皇亲贵戚们纷纷入宫，好不热闹，燕阳还是寻不着机会出去。她向来是谨慎的。不到万全时刻，不会轻易行动。想着到了晚间，人多嘈杂，趁乱走，或许可以。

    她理了理心情。依旧办手中差事。却转身碰上了来宫里的世子妃赵锦儿。

    燕阳行了个礼，便要走开。赵锦儿却笑道：“难得见到meimei，连句话也不让多说。”

    “中秋佳节，宫中事务繁多，还望世子妃见谅。”

    赵锦儿说道：“看meimei正是往暖日阁那边去的。望meimei能帮个小忙。”

    还未等燕阳拒绝，赵锦儿又说道：“方才我带着小世子和小县主进宫拜见皇后，又去了趟熙疆公主处，怕孩子扰着公主，便将他们安置在暖日阁。方才和熙疆公主多说了一会话，我这边现在一刻也耽搁不得。若是meimei能得空，烦扰meimei能将他们带到宴席中去。”

    燕阳见她随从几个，哪里能到让她去带孩子的地步。想是为了难为自己。罢了，看她到底能怎样。便应了下来，朝暖日阁走去。

    或者是因理朔的缘故，燕阳看那小世子长得异常可爱，比去年见那次还让人喜欢，眉眼之间比初见更像理朔。小世子见过她一次，但孩子还小，哪里记得。虽不记得，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燕阳如此美丽，小世子也很欢心的跟着她。

    小女娃娃还抱在奶妈怀里。粉雕玉琢的，脸庞更像她的母亲。

    将那两个娃娃领到席上时。席间已是坐满了人。只待皇帝和皇后到来。

    那理朔见燕阳领着两个孩子到来，十分诧异，转而明白，心中甚是责怪锦儿。赵锦儿只当做从一出好戏看。见理朔看燕阳的神情还是当年那副充满怜爱和疼惜，不由得心中又添几分怒火。

    她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燕阳的到底是何来头，但她能确认的是，这女子不是理朔的亲妹子安乐郡主，到底是谁，她问过理朔，却得不到回答。只是让她不该问的不要再问，更不能再同第三个人提起。

    她确实不敢同第三个人提起，宰相赵旉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于王府、于理朔，于她和孩子，都将是灭顶之灾。若是被他知道南清王府的失踪的郡主竟然变成皇上侍女这等天大的事情，也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可她又怎么能不再问起，不再提起这个女子。这个夺走了她对婚姻所有美好期待的女子。在外人看来，只道是自己和世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子女双全。谁又能知道自己心里的苦楚。夫君对自己又其名无其情，多少个午夜梦回，听到枕边人喊得却是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

    这样的一个女子，她如何不想要她的命！

    只是这女子恍如妖孽，毁了她的容颜，又好了。上次和熙疆公主一起要她的性命，居然也被她给躲过了。如今正娇滴滴地站在夫君面前，接受夫君那疼惜的目光，想着人都要气背过去。恨不得当场就给她一耳刮子。

    燕阳故作镇定，将孩子交予之后，便离开而去。鉴于在场人众多，理朔也不好说什么。

    慎王理恪在对面个前上席位坐着，不经意瞧了眼这边。

    宫灯掌上，到处灯火通明，一派祥和。皇上、皇后到来，大家跪拜迎接。理昭基缓缓坐下，面上露出些微笑。这笑容的背后却很复杂。

    他方才下了道急诏，即刻诛杀宵王府众人，旁支族系无一可赦。立即活拿宵王和张易天进京，不容半点差错。

    燕阳同其他侍女一般立在后头。只见理成允在同自己使眼色。燕阳知道他是想探探自己是否下了毒。燕阳未作回应，只把眼睛转到别处。

    燕阳的兄弟姐妹中，除了太子，唯有这理成允是封了王的。其他的，父皇在世时，尚还年幼。理成允近几年跟着太子混。在外人看来又是个极没出息的。中秋之日，便也得了皇帝恩典到宫中一起赴宴。也是皇帝借此做给天下人看，堵住弑君的悠悠之口的小动作而已。

    歌舞开始，几番之后，理昭基忽然对燕阳说道：“听人说你颇有些舞艺，今日，就跳来给诸位看看，给朕助助兴。”

    燕阳心中不肯在这堂前跳舞。她是颇有些傲骨的。在座的虽都是个王公贵族，但也轮不着将她一个公主作为舞伎取乐。说道：“小女舞艺不精，又因前两日从廊前摔落，跌伤了脚，恐怕不能起舞，到扰了皇上的兴致。又怕皇上怪罪，想着小女还能弹些曲子，若皇上肯应小女请求，小女便献丑未皇上献上一曲。”

    她前几日从廊中摔落，确实是大家可见的。找这个理由，刚好恰当。

    理昭基冷笑道：“也可。”

    她本来长得极美，人人爱看，因立于皇上身后，大家不得随意细看。如今见她坐于堂中，为大家献艺，自然都捧场细听。只见她坐定，素手一拨，现场便都安静下来。

    那弦声伴着有些清冷的夜，飘扬开来，于方才的笙歌鼎沸又是别样的风情，让人立刻安静下来。

    又听那清脆的歌喉唱到：“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首军人与妻生离死别的诗，用那阴柔的声音唱出，与凄凉中透着些阳刚之美。震撼人心。

    理朔听来，想着她小时候，自己手把手教她弹习乐曲的场景，那时间，她年纪尚幼，只知与亲人别离之苦，却不知这些曲中之意。

    一晃多年，此时却是咫尺天涯，不觉热泪盈眶。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在场有沙场经历的人，感触更深。仿似找到了知音，唱尽了长久以来的战场生死苦楚还有几分保家卫国的自豪。其中便有理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