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接机
杜亚说，见面再谈。 他态度似浑不在意。 说到底，他是用流量套资金。 至于事情能成也罢，不能成，也罢。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徐英鹏在干一样的事，只不过徐英鹏现在的举动，相当是抢了他的财运了。 我将这些赶出脑后，等下了飞机，还没完全离开停机场时，便有机场工作人员找上我。 机务人员慌慌张张，说领导要找我，于是我见了他们负责人。 他满脸春风，说了不少奉承话，之后拐弯抹角几句，我这才知道，我坐这趟飞机回来的消息不知从哪儿泄露出去，已有一些粉丝网友守在飞机场门口，拉着横幅，摇晃招牌，只等我出来，好欢呼雀跃，鼓舞人心，以表达他们的喜悦与支持。 我听罢，心中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我素来厌恶接机行为，不说追星理不理智，毕竟个人行为，除去父母家人，旁的也说不得。可这跑到公共场所，便给日常老百姓添了很多麻烦了。 那机务人员道：“我们的意思，是想请你从特殊通道走，这样也安全些。”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不免汗颜。 “哪里哪里。” 双方又客套几句，安排好工作。 我私下有些愁闷，毕姐在外头候着，这些网民们活脱脱把自己活成狗仔队，车牌号码也不是秘密，一传十十传百的，现在她已经被包围了。 我要是过去了，肯定离开不了。 机务人员看出我的忧心，他倒是很善解人意，私下又拨了个电话，答应派车送我回公司。 我连连感谢，跟着他走。 途中还见到一个空乘人员的崇拜神情。 我吓了一跳，低着头，匆匆从她们身边匆匆滑过。 等出了门，前方是一处空地，一辆黑车停在其上。 机务人员把我送到车后座，便客气道别，然后离开了。 我刚坐定，安全带还没绑呢，车辆就开了。我一个晃悠，接着，慢慢意识到不对了。 车内多了一个人。 我拿着手机的手停下来，原本打算打电话给毕姐，叫她不用等我，径直回去。现在我凝视着副驾驶的后座，开口问：“是你买人来接机？” “我没那么清闲。” 开口的是杜亚。不知道他怎么规避其他人，上了这辆车。 “你也不用胡猜了，我跟你说，你的消息传出去，是那个叫徐英鹏的年轻人造的势。”杜亚也不含糊，据实说了，“他现在成立了个水军队，想借机试一下威力，你碰巧成了他设定的目标。” “……” 我在内心狂骂徐英鹏。 “我不过是想要中途截短，借这个风头，顺便会你一面。”杜亚说。 “他好端端为何要造势？”我问道。 “为了搞事！” “搞事？” “想建泛文化圈子。” 我一阵沉默，杜亚语气甚为闲适，他自由自在，似乎通体愉快：“不像你，老一辈的人，不愿意带他玩，他就想笼络一批年轻人，建立个泛文化的圈子……” “我是老一辈？” “不是吗？”杜亚反问。 “……” “呵，你以为你还年轻啊？！”杜亚呵呵直笑。 “……这可真傻！”我说，硬生生把话题扭回来。 “没错。” “谁搞泛文化，谁死！文化和政经一体的，是国家的核心，想垄断这玩意儿，不怕成为下一个沈万三吗？”我叹了口气。 “我不是聪明人，徐英鹏也不是。”杜亚唏嘘一声。 “……”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他背后有人。”杜亚说道，“知道一个叫戴维斯的歌手吗？他和另一个叫马利尔的明星共同打了两百万美元的资金给徐英鹏，成立了那家公司，徐英鹏碰巧是他们挑中的人。” 我心中如同无数头草泥马奔过。 心想，这越来越怪了！ 我背靠座椅，闭目沉思，心中甚是惊愕。 而杜亚却满不在乎：“如果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话一出，我立马警醒了。 杜亚干的事，我还是很略有了解的。 他本质上和徐英鹏差不多，甚至有可能会更坏。 “别！我可不会牵扯进你那新公司成立计划。”我连忙说。 “你就那么怕？” “我是个敢上战场却不敢吃河豚的人。”我给出答案，眼睛也不眨一下。 杜亚也稍显一愣，沉吟片刻，道：“我也能理解。”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在干什么了。 自然也能明白别人不愿意入局。 只是混到像他这样地位的人，圈里敢直言了当表示不入局的人不多。 大概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却顾不了那么多。 “理解就好。”我松了口气，摆脱一件事，心中无限舒畅， 可蓦地里，一股难以叙述的惆怅也涌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心想，这圈里可真没几个善良的人了！ 我正兀自叹息时，杜亚又说：“我原本也没打算请你插手新公司，倒是有一点，进行电影战略合作，如何？” 我瞬间头大。 还没完啊？ 电影战略合作？ 如今影视业不好过。 电视台有自己的圈子，买谁的片子都是买，不如买朋友的。有的还有利益输送，那就更不用说了。 院线的水更深，比电视剧还难。 “给我点时间想想。”我长叹口气，说。 “你还能找到其他院线？”杜亚坦然自若。 “我原本不打算再拍电影的。” “……” “来钱快，但压力大。” “……” “而且难见好人。”我苦笑了一下，“你说，我要是放出消息，说要拍电影，会有多少门关系找上来？我自觉是个小人物，不能得罪的人也太多了！这些年，我有点累了……” 我低语一声。在圈内已然混了快十年，早先的激进快活，到现在渐渐淡去。当时憋着一股气想给别人看的锐利，也基本上被磨平了。 佩服我的，太多了！厌恶我的，也不会再改变想法。敬畏我的，会离我远远的；迎合上来的，大多是别有用意之徒。 我轻轻摇摇头。杜亚瞅我一眼：“好，那你再想想！” 我松了口气：“那谢谢你了。” “不过我还是会放出我们合作的消息。””杜亚毫不含糊，“到时候就说没谈成好了。 “炒作，我懂嘛！” 我客气地一点头，满心疲惫。 杜亚这是想借着我们公司的名号去骗一些无知的人，我虽然知道不对，但也阻止不了。 如今郭台已经退休，在电视台那边更说不上话，只能早做准备。 杜亚可不知道我内心如此复杂的想法。 他又说：“就这么说定了吧？” “说定了。” “好，司机，停车！”杜亚一声吩咐。 司机也不再犹豫，按下刹车，把车停靠在街道一旁。 我以为杜亚是想回去了，没想到他扭头看我：“你下车吧！” “啊？” “我还有事和他们老总谈谈。”杜亚对那司机一颔首，态度不客气道，“我没带车，叫他送我过去，你打车吧！” “……” “这、这不大好吧？”司机有点哆嗦。 他斜眼瞅我，看似有点害怕。 他是机场的司机，是他领导安排接送我的，要是不按规矩走，万一出事了，有点麻烦，他可交代不过去。 不料，杜亚不客气地打断他：“怕些什么，你领导那我跟他说……唉，没见过世面的。要是他开了你，你尽管来找我，我能开得工资比它高多了——不是我吹牛，你们大老板的身家，都不抵我一个月的收入呢！” 这时候我终于相信杜亚是痞子出身了。 他一向森严得厉害，脸色也是难以一见的青灰色，让人观之发憷。可这等没脸没皮的模样，反而令我稍感轻松。 他回过头，推我的肩。 我不耐烦，拎了行李包就往车外跳。 “好，青山绿水！”我说。 “青山绿水！” 杜亚稍一愣，也给出同样的回答。 我朝杜亚一点头。他叫我把车门关了，我便猛地一推。他各种催促人司机，司机忙一低头，将车发动了，驶向正道。 我注视着他们远去，然后稍一后退，一不留神，撞到身后的一个姑娘。 “对不住！对不住！”我连忙说。 “没事。” 那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看上去是个学生，打扮得很普通。手里还拎着一叠简历，正边看手机边走路呢。 我一眼瞅到她手里的传单，影视城招人的，便默默无语了。 我向来不赞成未成年人跑去拍戏，可我也不像某些老学究，见到了就骂，讲大道理。人各有难处，许多东西是讲不通的。 我也没多言，掉头就走。 不料，刚走几步，一种怪诞的感觉油然升起。 起先，是过了几个车辆的倒车镜。然后，连冷饮店的玻璃反光上，也能看到那个离我远远的人——那个小姑娘似乎一直在尾随我。 我停下脚步。原本打算换个公交或者是地铁站，可现在，也停下脚步。那女孩也停下来。我着实感到奇怪。 我情不自禁地心想，难道这女孩认识我？ 不可能！ 接下来，我就把这点否决了。 我虽然见过不少艺人，但这么大的，算是童星了，年龄小的我都有印象，可我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想到这里，我猛地一回头。 那女孩一下子停下脚步，两只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她有着圆圆的脸，眼珠子也是圆圆的，乍看上去，端庄俏丽，很是天真活泼。这长相在娱乐圈混，绝对不成问题，可影视界拍戏，压根就不是长相决定的。 “你回去吧！”我说。 那女的一听，小嘴一瘪，张口就是一句：“我认得你！” “行行行，认得我也成。回家，回家！”我不以为意地撵人。 人怕出名猪怕壮，被人认识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女孩却不依，忽地奔上来，拦住我的去路，看上去，她胆大包天极了。 “你是不是在和亚丽公司合作？”她问道。 她表现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模样。 我心里瞬间起了警惕，心想，这女孩是谁？ 我对她着实没有印象，然而，她却露出对此全然无知的神情。 我刚想开口询问对方是谁。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回头一看，惊道：“哟！老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