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第五章 灯塔小屋.g
当他们到家后，由于叔叔满脸带笑，三个人的谈话氛围显然轻松了不少，安侬甚至主动要求下厨，将他们带回家的老虎虾配上柠檬蒜瓣，撒上厚厚的黑胡椒烤了满满一大盘。滋滋冒泡的黄油在通红发亮的大虾上泛着光，阿福发誓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烤虾。叔叔看见满满一桌子的菜，一展昨晚愁容，越吃越开心，话也多了起来，直夸有他们在家真好。 他们喝着青梅酒愉快的说起今天的钓鱼之旅，结束了这顿丰盛的晚餐，阿福终于感到真正回到了家，他真希望时间能慢下来，有个安侬这样会做饭的朋友实在是太有幸福感了。 饭后叔叔替他整理好房间，他和安侬一起在水池边洗碗。安侬也神色轻松了些，“没想到我的厨艺还不错。” 阿福笑着打趣她，“回那边之后你开个餐厅吧，我天天去吃。” 安侬顺手就把多余的泡沫抹到他胳膊上，“当然可以，但是需要你先给我放个假，金思先生，我可没法同时做好两份工作。” 当他们费劲刷完了摞成小山一样的碟子后，叔叔也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阿福的肩膀，“做得不错孩子们，现在可以去房间里看看了。”他得意地冲阿福一笑，“你那堆破烂跟小山似的，不过我给你摆的还挺漂亮。” 阿福推门进去时，才发现叔叔一点儿都没吹牛！房间要比他印象里离家时的模样还要整齐的多。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挂着整洁的淡绿色百叶窗，窗棱上吊着他和叔叔手工做的贝壳风铃——那是他二年级的春假作业，老师要他们学会聆听风的声音。歪歪扭扭叠的幸运星早被太阳晒得褪了色，串起来作为装饰垂在风铃边上。 窗下靠墙摆放着长条形书桌，琥珀色的木头质感很好，那是叔叔打牌赢回来的。有一天他刚放下书包，就看见叔叔扛着块木头回家，说要给他做个书桌。锯木头的时候他还帮了不少忙呢。 书架上的书不多，但都是他最喜欢的：《鲁滨逊漂流记》、《世界通史》、《山海经》、《环游世界八十天》、《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他用指尖慢慢抚摸着被太阳晒到有点褪色的书脊，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坐在书桌前读书的样子。安侬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真温馨。”她在背后慢慢地说。 阿福将那些书指给她看。书架最底下的一层，整齐的堆着他的作业本和随手写的草稿纸。安侬抽出几张看了看，忍俊不禁的将它们仔细放回去，“不用怀念，等你回去之后，这些会进入到你的领域，你随时都可以在记忆泵中查看它们。” 想到还有个记忆泵可以记录这一切回忆，他失落的心情立刻好多了。 “对了，我房间还有个密室呢。”阿福拽着安侬走到一进门的位置，他朝天花板上指着一个四十厘米见方的活动盖板。那个盖板做的非常隐蔽，外人很难发现。 “这个盖板可以推开。人也可以爬进去。我小时候跟小伙伴玩捉迷藏，最喜欢躲在这里，但每次都因为没法撤掉下面的梯子被发现，直到后来我想了个聪明的办法。” “这里能藏人？！”安侬的话音里充满着不可思议，“什么办法不用梯子？这里这么高，你不可能跳上去啊。” “我用脚踩着门向上爬，推开盖板，就可以跳进‘密室’里了。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窗户，这样说起来，它其实算是个阁楼。我还在上面用木箱给自己搭过一个床铺，用木屑将箱子塞满，再剪开一个厚厚的麻布袋当床罩，一到夏天，我就爱躺在上面从圆窗向外看，能看见许多星星。”阿福有些怀念起从前的日子，他的声音充满了对回忆的向往，“只不过每次上去之后都得等叔叔回家才能把我抱下来，这里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实在太高了，我不敢往下跳。” 阿福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他用两只脚分别撑住门框两侧，就像攀岩队员一样爬了两步，但是没坚持两步就掉下来了。 “长大了，没办法，好久没这么玩了。”阿福丧气的揉着脚踝，从墙角搬来一把梯子，“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当然了，我们得用梯子。” 安侬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踏上梯子。她有点害怕这个高度，何况简陋的梯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牢固。阿福在下面直催她，“不用怕！万一掉下来我接着你。” 安侬头顶在天花板上，用力去推那个盖板，“直接推开吗？” 阿福点点头，“是的。推开就行。” 有那么一瞬间，阿福心底闪过个念头，仿佛打开盖板的一刻会窜出个什么怪物似的。可是随着安侬打开以后，除了盖板周围扑簌簌的落了一股灰尘，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看见安侬轻盈的爬进了密室，他也跟着爬了上去。安侬在里面传来轻轻的低呼声，“这上面放着好多东西啊。” 阿福探头望去，阁楼中还维持着以前布置的模样，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脚印，墙角堆着好几个箱子，里面装了一堆以前的玩具，还有一个破旧的少了一条腿的木马，以及被撞的稀巴烂的小单车。 有一面墙上还贴满了他以前躲在阁楼中画的作品，还有几个位置的画都不知所踪，由于下午会有强光照射的原因，画纸遮挡下的墙壁和周围的颜色有明显的不同，能看见墙壁原来较深的颜色。安侬指着的其中一幅，上面画着一个易拉罐，罐子上有着漂亮的黄绿色标志，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纸也泛黄了。 “这个是你画的？” 阿福看着画想了好久，终于哦了一声，“我记起来了，这是学校的作业，让我们发挥想象力随便设计个什么。” “不错嘛，”因为阁楼有一道横梁有点矮，她不得不弓起腰绕过去，“我还不知道金思先生有画画天赋呢。” 他们在杂物堆中饶有兴致的不断翻拣着，不时对一两件旧物品头论足一番。安侬对他的生活很有些羡慕，阿福好奇的问道：“要不明天去你家看看，我很少听你提起家人。” 安侬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还是算了吧，那个鬼地方，我才不想回去呢。那可不算我家。” 叔叔笑呵呵的爬上来，探出半个身子，将一个托盘推给他们俩，“两个小鬼头，过来喝杯牛奶吃块饼干，明天再收拾吧，该睡了。”阿福伸手勾住托盘，将它拉到身前，然后和安侬相对而坐在阁楼最顶头，望着小圆窗外漆黑的夜色。 安侬用饼干蘸了蘸牛奶，轻轻咬了两口，“这个吃法真不错，回去以后我也得这么吃。” 阿福皱着眉头将那杯牛奶一饮而尽，低声问道：“你发的定位准确吗，他们会降落在海上吗？” 安侬摇一摇头，“为了安全，还没有说。不过我对地图做了点手脚，他们最终确定位置时图上会有显示。所以从后天晚上开始——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轮流醒着，有一个人负责盯着地图就行。” “轮流醒着？像值班那样吗？”阿福三下两下就吃光了碟子中剩余的饼干，他最喜欢椰子味带糖粒的那款，饼干中揉着椰蓉，香甜酥脆。 “没错。我们现在不能堂而皇之的把位置和时间确定下来，那样会引来危险的。” “我明白，又是为了安全。”阿福心不在焉的舔着手指上的糖粒。 “你能意识到最好。”安侬看见阿福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又专门强调了一遍，“听着，也许现在你很不以为然，但事实上，你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远比你自己能想象到的要重要的多。” “比这个世界的首相还重要吗？” “开什么玩笑，这完全不能比。所以今晚你还是睡灯塔。” “不，那里太热了。”阿福生气的发出抗议。 楼下屋子里传来叔叔催他们睡觉的大吼声，显然他们已经磨蹭了太久，早就过了睡觉的时间。两个人在门口互相推脱一番，最终还是阿福乖乖的去睡了灯塔。他整理了一下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闻了闻味道，决定明天把它洗了。 接连几天，阿福都睡得很香。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每天除了避开叔叔进入箱子在领域里溜达巡视外，他还会找点时间陪栗子玩一会。栗子和他已经混的很熟了，时不时会将藏起来的小鱼干从口袋里摸出来，塞给他当作礼物。 白天的大多数时间，他会和安侬轮流在木屋值班，他俩值班时就一件事——盯着那张地图，防止错过任何重要提示，晚上就被叔叔连哄带骗的推进灯塔中过夜。睡在灯塔里唯一的好处是风景极佳，随着时间推移，远处的荧蓝海面愈发活跃起来，现在已经像晚上的月光一样明亮了。 叔叔的跑车也仍然醒目耀眼，每天叔叔都会招摇过市的开着它去市集上买各种新鲜食物回来给他们吃。阿福总会时不时冒出各种关于第二世界的问题来，趁叔叔外出去弯角市场跟朋友吹牛的空档向安侬讨教，安侬也尽其所能的表现出她以为的极大耐心，可惜她确实不是个好老师，除了不痛不痒的零星几句回答外，总是没说几句就烦了。 “金思先生，麻烦您！就不能再忍耐一天吗？”终于有一天，安侬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明天！明天我保证你就会见到他们了！” “他们？” “是的，就是你在第二世界的跟班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