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卡昂秩序井然
当他们下车时，不免露出失望透顶的神情。 眼前这座“大城市”，简直连伦敦东区最烂的臭水沟都不如。 安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穿越了。 砖瓦结构的房子，木石结构的房子，还有拿泥土和稻草混合搭起来的房子。 偌大一片区域竟然连一个钢筋混凝土的设施都没有。 这是在玩哪门子中世纪cosplay吗？ 然而就是这样破败的城市，安竟然见到了许多雍容华贵的居民。 这些居民们穿着美丽的衣装，走在下水道反溢的道路上，空气恶臭熏天，不免让人怀疑这座城市的下水道还是上上世纪的造物。 女士们人人穿金戴银，挎着做工精致的女士包，抹着香槟公国最新款的口红，打着迪安都涂不起粉底，身上穿的是昂贵的貂皮大衣，脚下是点缀着五光十色鳞片的水晶鞋。 男人们人手一柄镶嵌着珍珠钻石的手杖，头上带着高礼帽，穿着精致的燕尾服，仿佛从画卷走出来的标准绅士，而在他们的腰间，系着一条用金粉誊写着优美名字的红丝带。 带路的少女告诉他们，那是重金请来自东方的书法大师一笔一划亲自书写的，每一个名字要价1000克朗。 迪安把少女的话翻译给安，安说不出话了。 一千克朗，这在他的孤儿院里已经足够保证五个孩子无忧无虑地挥霍一年，居然在这里只值一个写了名字的丝带。 他之前在网络上听说过，弗朗机地区的九成九繁荣都集中在巴黎市，但他以为那是对巴黎的夸张称赞，没想到竟然是精确的数据。 迪安看出了安语言不通的问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就是刚刚砸莱恩脑袋的那一台。 “你可以在上面学习法语，或者用翻译软件。” 迪安说：“磁场转动会增强你对世间万物的理解能力，你学习的速度会很快，不要担心。” “我学习的速度一直很快，这就要和你讲讲我自学飞机驾驶的故事了。” 安看着手机，终于笑了出来：“谢了，迪安。” 后者一甩头发：“要叫我女王陛下。” 在翻译软件的帮助下，安总算可以和导游少女正常沟通了。 她们告诉安，这些居民之所以打扮得光彩耀人，是因为市中心将举办一场由香槟公国和法兰西政府联合举办的“高雅艺术品鉴大会”。 在大会上，每个人都将身着盛装，在十名评委面前以三个阶段展示才艺。 第一个阶段：艺术，例如绘画，雕塑，书法。 第二个阶段：才华，例如歌唱，舞蹈，武术。 第三个阶段：思想，这一项无需过多解释，只要展现出让评委满意的思想水平，基本都能获得高分。只要屁股正，分数不会差。 而经过三重考验后，评委将对其进行综合打分，综合分数排在所有人的前三的人将获得本次大会的优胜。 安听罢，还以为这是普通的娱乐活动，然后少女说道：“在大会中获得优胜的前三名，将自动获得巴黎市的户口，也就是永久居住证明。” 安等一众人全部大惊：“户口？” 其中，赛雷显得最惊讶：“为什么？人想住在哪里不是自愿的吗，户口和居住有什么关系？” 少女笑着道：“几位旅人，我猜都是从不列颠岛上来的吧？” “弗朗机的制度和不列颠不同，每个人出生时，都会在本地进行登记，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户口所在地就是这个人终身的居住地，不允许随意搬迁。” 安迟疑道：“这……听起来不是很方便。” “是的，正因如此才有了艺术大会！” 少女双手合十，眼睛里冒着星星：“只要被评委选中，下辈子都能在巴黎和艺术作伴，终生衣食无忧，后代也能一直享有巴黎的户口！” 迪安不愧是领导者，一眼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等等，那这样的话巴黎人岂不是越来越多，政府哪来的钱供养这么多人？” 少女笑着摇头：“不是的，巴黎的老爷太太们都不愿意生孩子，只有我们这种乡下人会繁育后代，所以巴黎人口一直稳定维持在两千万人左右呢。” 安突然感觉很沉闷。 本来以为逃离了伦敦，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本以为伦敦市世界上最烂的地方，但意想不到的是，仅仅一海峡之隔的诺曼底，竟然还有这种他未曾设想过的事情。 满地粪便无人清扫的乡下，相隔不过几百公里，对大多弗朗机人却是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巴黎。 逃出一个伦敦，掉进一个卡昂。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稍微明亮点的角落给他苟延残喘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安用力把头脑里纷乱的思绪甩的一干二净。 这些弗朗机人和他没有关系，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站稳脚跟，等待战争结束。 他打扰千风老板的家事，结果不知是好是坏。如今这些弗朗机人已经有了选择的权力，他这个外人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赛雷兴奋地喊道：“听上去好有意思啊，我们也去参加吧！” “啊？”迪安面露难色：“我们没有弗朗机的户口，参加不了吧。” “不。”少女笑容一如既往：“没有户口也可以随便参加大会。” “在巴黎人眼中，所有外地人都是平等的。” 他们就这样混进了参加艺术大会的队伍中。 这座破败的小城竟然能容纳如此多的居民，安放眼望去，目测至少有五千多名参赛者，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去？ “在正式开始才艺展示阶段前，所有参赛者需要经过一次AI才华鉴定。”少女解释道。 “AI？” 五十多架浮空机器人从天而降，飘在距人半米高的位置，开始轮流扫描这五千多名参赛者。 大部分人在接触扫描的绿光后，光束由绿变红，意味着他们没有通过资质鉴定，自动失去参赛资格。 被筛选掉的大部分都是随便走个过场，衣服穿的都是最朴素的常服，一开始便做好了落选的准备，所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也有少部分精心准备了一切，却被在第一轮无情刷下的可怜虫。 安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明明正是最青春靓丽的年纪，偏偏把自己浓妆艳抹，在扫描光束变红后面部血色尽失，而后爆发出一阵惨不忍睹的痛哭。 她的妆容被哭花，整张脸像京剧脸谱一样五颜六色，尤其是口红，被眼泪划下一道血一样的痕迹。 会场的警卫，着装风格和伦敦的警察（LASF）有很大差别，主要体现在前者不穿戴制服，而也穿着正装出场，除了肩膀上的盾徽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装束。 警卫把她强硬地撤离会场，少女在两个大汉的挟持下不住地哀嚎，嘴中呼喊着安听不懂的法语。 还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也被淘汰，她用精心呵护的洁白牙齿死死咬住一张桌子的桌腿，同样痛哭流涕，不愿离开。 又是两个警卫，毫不怜香惜玉地强行把她从桌脚撤走，崩碎了那一口美丽的牙齿。少女的脸被拖在地上，从嘴边涂满一路鲜血。 警卫们面无表情，其余通过了第一轮考验的人们也面无表情，仿佛对此熟视无睹。 安：“……” 他可以忍受上位者的暴戾，甚至会因之更富反抗的欲望，但这种大众对苦难悲剧的淡然处之，实在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 这个破地方，不如伦敦一根脚趾头！ 流浪者少女向他解释：“那些崩溃的人，很多是在香槟公国赊账购买了一身服饰，贷款整容的穷人，他们指望在一朝登天后慢慢还贷，却连展示的大门都没进入，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安问：“那他们之后怎么办？” 少女轻松地答道：“卡昂赚钱的手段很多，尤其是这种整容改造完成的女人，当几年娼妇，做个有钱人的洋娃娃玩具，或者去拍一张限制级的超梦，很快就赚回来了。不过……” “不过？” 少女耸着肩膀：“贷款来拼艺术大会，多半是自视甚高的白天鹅或教养很好的落魄小姐，想让她们甘心做那种工作，可能还不如杀了她们。” 安的心情糟透了。 赛雷年轻气躁，受不了会场压抑的气氛，还没等机器人扫到他便愤而离场。 对于这类主动退赛的选手，大会主持方向来不在乎。反正名额只有三个，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弗朗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笑）。 特伦提早捂住莉莉埃的眼睛和耳朵，保护着她一同离开。 于是，场内只剩下安，迪安，斋藤和莱恩四个人。 机器人慢悠悠地飞到迪安面前，他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光束由绿转蓝，这是通过审核的表现。 然后，机器人继续向安飞来。 什么艺术，才华，思想，安通通不会，而且他只穿了件衬衫和长裤，唯一一件加分的风衣被他留给了千风，怎么看他都过不了第一关。 但是…… “滴。” 光束由绿转蓝，意味着安通过了审核。 安：“？” 喂喂喂，主办方，你们的AI出Bug了啊。 之后，莱恩不出意料地被淘汰，他给安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满不在乎地走掉了。 离谱的是，斋藤老头居然也通过了审核。 迪安捂嘴轻笑：“哎呀呀，连AI都认可老帅哥的才华呢~” “切，什么玩意。”斋藤挠了挠脖子：“怎么回事，脖子感觉有点痒。” “如果我没猜错，痒的地方应当是生物芯片的所在处吧。” 斋藤的动作僵住，迪安说对了。 “我被扫描后，身体的磁场力量不自觉地转动了几分。”迪安捂着胸部，“好有意思的小机器，居然真的可以检测出每个人的不平凡之处。”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妩媚的笑意：“我对巴黎越来越好奇了呢~” 安诧异道：“可是我感觉他扫过之后没感觉呀。” 迪安戳着她的心口：“那一定是小帅哥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呢，我很期待哟。” “咦~” 安一阵恶寒，退离几步。 他们杵在原地，静待主办方接下来要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