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上副总
老板立马收了摊位,反正没有其他人光顾。他邀请阳子去他的老家Y市,看看他的家具厂。Y市距离W市大概两个小时车程,不远。虽然老板的热情让阳子有些后退,但阳子想,大男人不用考虑失财失身,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登上了老板的黑色大奔,趁机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已到Y市。 家具厂位于老板家的院子里。老板一大家子住五层楼房,里面还住了他聘请几个管理人员。家具厂规模不大,加工本地的木材、竹子和藤草原料,生产欧美人喜欢的小家具和园林用品。 这样的厂,放在阳子刚毕业的时候,不可能瞧得上。但阳子急切要南下打工,先找到工作是大事。而且,副总的头衔对阳子来说,的确有不少吸引力。 阳子以前见过“李总、王总、杨总”等称呼,那些受到称呼的人一般派头十足,胳膊下夹着手包,往往还拿着当时比较罕见的大哥大。阳子没想到这个机会,如天降馅饼一样落到他的眼前,怎么办呢,捡起来,先享用再说呗。 所以,阳子答应回W市先收拾行李,马上携女友前来投奔老板。回W市的火车上,阳子春风得意,一路上都在畅想被别人称为“阳总”的惬意的情景。 上车前,他用公共电话把车次和到达时间告诉了女友。W市有两个火车站。阳子应该在第一站下车,但他错过了,当时他还沉醉在天花乱坠的想象之中。火车开动了,他看见女友在站台上,惊诧地望着他。他喊道:“没关系,我在下一站落车,你先回家!” 下一站阳子非常熟悉,那是原来国企公司的宿舍里,每天晚上眺望的灯火辉煌的地方。他把箱子从行李架取下来,站在车门口,等待列车员开门。不料,火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风驰电掣经过了第二站。列车员告诉他,这列火车在第二站不停车。 “停车,我要下车!”阳子激动地喊起来。 列车员平静地说:“火车开了,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下一站下吧。” “下一站是哪里?” “五个小时后到达Z市。” 事已如此,阳子觉得生气也没用。他焦急地熬过了五个小时,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出站,从地下通道走到对面。幸好半个多小时后,一列火车停下了,经过W市。 阳子上了车,理所当然没有买票。他心里把没下车的责任全部推给铁路公司了。经过这样折腾,他直到凌晨才回到家。女友没睡觉,一直等着他。 接下来两天,阳子用最快速度打包。女友舍不得扔掉许多没用的东西。他们的行李足足装了十多个编织袋。尤其那台黄色十四寸的小电视,是女友的最爱。阳子想卖给回收电器的。女友无论如何不同意。没办法,阳子只好用旧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放进了编织袋。阳子在火车站托运了全部行李包,然后,带着女友,登上了南下打工之路。 Y市没有直达火车,要先到W市,再转乘另一趟火车。阳子以前来过南方出差,时间都不长。他望着窗外明显和北方不同的风景,和女友畅谈以后的生活。 “燕子,我们到时赚了钱,买个大房子怎么样?” “当然好啊。相信你。” 不过,阳子内心有一些不安。周围是完全不同的环境,尤其是上了去Y市的火车后,他感觉更加明显。座位旁的小桌子上放了一串芭蕉,金黄色,格外吸引人。“谁的芭蕉?”阳子用普通话问。没人回答。 他不客气地掰了一根,剥完皮,几口吃完。对面坐着一个老人,惊异地看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他没有理会,以为是碰到脑袋不清晰的老人了,又吃了一根。这时,旁边另一个年轻人才用普通话告诉阳子:“刚才你吃了老人的芭蕉。” 老人满脸委屈地点点头。阳子非常不好意思,掏出钱要给老人。老人不要。 阳子对女友说:“本地话太难懂,不能怪我。” 火车在Y市停下来。阳子和女友走出车站。站前广场无比宽阔。只有他们两人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上,不知所措。等了十来分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辆货车,“啪啪”地停在他们面前。货车这个称呼并不准确,其实是农村用的手扶拖拉机。自从阳子离开老家,去W市求学,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古董级运输工具。 这次,阳子没有和司机比划,直接把要去的家具厂地址司机看,司机点点头,帮忙搬上行李,装满了一车。他们两人随车来到家具厂。 家具厂保安疑惑地问:“是送货的吗?” “不是,来上班的。”阳子说。 “从来没见过有人带这么多行李。”保安不满地打开院子铁门。 阳子也觉得带的行李有点过了,和女友争了几句,但已经从W市火车运到这里,行程两千多公里,怎么办,还能送回去吗,也不可能扔掉嘛。
本来阳子作为管理人员,有资格住进老板的主楼。但老板暗示,带了家属,不能和他们住一栋楼,好像是当地的风俗。老板叫人在食堂大棚内收拾了一间房,阳子也不太在意,住下了。 既然被老板任命为副总,主管出口业务,而出口业务是工厂的重头戏,所以阳子花了很大心思考察了工厂情况和外销市场,写了一份战略计划,以及业务部工作流程。 业务部除了阳子,还有一位女员工,外地人,除了皮肤白,模样长得没法给人留下印象。阳子是近视眼,又不喜欢戴眼镜,只有用电脑的时候才不情愿把眼镜戴起来。阳子工作了几天,对女员工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很大程度上和他的近视有关系。 当阳子把部门cao守给她一份,叫她学习时,她随手放在办公桌上,说:“知道了,先放这里吧?” 后来,阳子去车间时,工人告诉他,女员工不但住老板那栋楼,而且和老板同住一层,那一层另外加了防盗门,里面住的都是老板的家属。老板的老婆也住在里面,是本地人,早就变成黄脸婆了。 从此以后,阳子没有再要求她学习业务cao守。 阳子不喜欢关心别人的私事,尤其是老板的私事,显然和他无关。经过了几年社会上的磨练,阳子对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老板不太管阳子的工作。只是开会的时候,把阳子叫上。参会的人一般是老板的兄弟,他们几兄弟合伙开了这家工厂。虽然都是小老板,可他们还保留着种田人的本色。他们不喜欢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而是喜欢蹲在椅子上。蹲的姿势也不统一,有双腿全蹲的,有单腿蜷缩的,也有跪着扶着椅背的。只有老板一个人坐得还算周正。阳子需要做回忆记录,他们只得用普通话交流,看起来非常难受。每次会议之后,老幺总是用本地话骂一句:“丢他老母,这把年纪还需要说普通话。”阳子不会把这句话记录下来。 反正是小工厂,阳子看开了。他想等稳定下来,和老板混熟之后,把女友介绍进工厂,当个文员也行。 但是有一件事,阳子没法继续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