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没有实力，就不要学别人开店
天糊把这些烦恼放在了心里，对谁也没有说，包括梭单和清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有些烦恼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地体味，慢慢地承受，说出来了，不但解决不了，反而给别人添堵，何苦来哉。 脑海里想着事，失去支配意识的两条腿也没有闲着，亦步亦趋地跟在梭单的后面往前走。 没有聚焦的瞳孔，和闭着眼睛走路没有太大的区别，走着走着，就歪了路。 不是撞到电线杆上，就是撞到墙上。 要不是清夜在旁边时不时地拉他一下，撞个鼻青脸肿算是轻的了。 看梭单脚步轻盈，走路带风，转弯拐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小店的老板绿滟是个过了中年之姿的妇女。 生儿育女的艰辛，再加上好吃懒做不懂保养，她的身体变形得厉害。 坐在椅子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大的一坨rou。 梭单的到来，她并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笑脸对人。 反而是摆着一张臭脸，好像人人都欠她几百几千万似的。 梭单对她摆出的这副模样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意，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钱给得够，给得足，她就是喜欢摆着一张下水沟的脸，梭单也一样照单全收，不会有一丁半点的意见。 装满奖励的袋子还是蛮沉的，甫一放上柜子，就引得玻璃剧烈地震动，吓得绿滟一跃而起。 她臭骂道：“你不会轻点啊？ 放那么重，显得你有好多奖励似的。 可惜你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命。 每次都只能得到一件两件，而且还是便宜货。 要不是我，谁也收你这些破烂货。” 梭单听着她骂，呵呵一笑而过。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快到知天命之年，骂几句又怎么啦，只要记得给钱就行。 为什么到了他这个年纪那么难找工作？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是因为不管老板是破口大骂、狗血喷头，还是画大瓶、讲愿景，甚或是口沫横飞地谈前途、论手艺，他都会老老实实地洗耳恭听，满脸赞赏，大颂老板英明威武，绝不带一句反驳的。 完了该谈钱他还是跟老板谈钱，该要利益他还是跟老板要利益。 像他这种不说左右，就是横竖都忽悠不动的人，哪个老板想要？哪个老板肯要？哪个老板敢要？ 他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才，老板只能忍痛割rou，该付的钱必须要付，该给的利益必须要给。 耳中听着绿滟的骂声，梭单在心中数着绿滟该付的钱。 一个骂得高兴，一个数得开心，相得益彰，彼此都觉得上算。 只因梭单知道，绿滟虽然嘴巴毒了点，但给的钱勉强能接受，也就没和她计较，由得她骂去。 可是跟着梭单一起过来的天糊和清夜，却不这么想。 清夜是憋得一张小脸通红，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让她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跟一个中年妇女对骂，可着实是难为了她。 只要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句句不离问候她的男人，她就不得不败下阵来，铩羽而归。 天糊深知这一招是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大杀招，清夜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看到她想上前帮梭单理论，当即抢先一步，站到清夜的面前。 在这个地方，论起喷人来，他天糊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天糊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就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了，跟猪比，你还得叫猪祖宗。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起码猪都比你胖得纯粹，就怕连猪都不肯认你这个不长眼的子孙，连是多是少都分不清。” 当着别人子女的面，骂着别人的父母，对于这样的人，天糊一出口就没留余地。 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会留余地的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番话听得清夜心情舒畅，深觉解气。 心中直呼有这样的大哥，真好！ 梭单苦笑着摇摇头，心说你一个小伙子跟她一个妇女较什么真呢？ 由着她过把嘴瘾也就是了。 这一反击，痛快是痛快了，可就换不着几个钱了。 弄得她心里不痛快了，还能让你痛快？ 随便找个理由七扣八扣的，钱不就少了一大截了。 别说是少了一大截了，她就是开口说不收了，你还能强逼着她换不成？ 还是太年轻不懂事，想得不周到。 不过想是这样想，梭单也没有出声阻止天糊。 毕竟孩子们也是好意，不忍看着他被别人骂，好坏他还是分得清的，不能寒了孩子的心。 绿滟几时被人如此喷过？ 她骂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何曾见过这种骂人不带脏字，还顺带着拐了几个弯的骂法？ 一时之间，竟被噎得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她在喘息声中，才把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恶气吞下，说道：“小子，你骂谁呢？你这有娘……” 天糊知道她后面的话一定不是好话，于是抢在前面，半路截住她的话头，说：“你错了。 你以为我在骂你，其实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信你可以打开袋子，睁开你那浑浊不堪的眼睛好好看看，里面的奖励到底是多还是少？” 绿滟生气了，说：“是多是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每次都拿那么一两件过来，而且还是残破品，要不是我心地善良，你以为别人会收吗？ 拿走拿走，你的这些奖励我不收了，谁爱收谁收去，别放在我这儿碍眼！” 梭单听了心里直腹诽，什么残破品，你也把柜坊说得太寒碜不堪了吧，连一件像样的奖励都拿不出来似的。 真要是这样，那还有谁愿意真金白银地去柜坊玩啊。 要不是看在你这里压价不是太狠的份上，不像别的地方，一上来就压到底，当成没人要的破烂来收，我会上你这儿来吗？ 清夜听到绿滟威胁说不收了，不免心里一紧，担心地看着天糊。 她使劲地给他递眼神，让他服个软，先让绿滟把奖励收了再说。 要不然这些奖励砸在自己手里，换不成钱，就亏大了。 天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邪魅地一笑，对绿滟说：“收不起就老老实实地说收不起好了，装什么大尾巴狼说不收了，装给谁看呢？” 绿滟一听，火了，说：“你说谁装呢？ 就你这么点破烂货，我会收不起？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这店在这儿开了一二十年了，有什么是我收不起的……” 天糊这次没有反驳，而是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的奖励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绿滟刚开始还不屑一顾，可是随着天糊往外拿奖励，她的声音渐渐地变小下去。 慢慢地，她不吭声了，眼睛变直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的奖励数量有这么多。 如果是单单地多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次的奖励还特别好。 其中有几件，她已经在心里喊了无数遍非把它收下不可了。 要不是硬控制住自己的手，她都想把那几件抓在手里了。 要是在往常，从柜坊里拿到的奖励一般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 可是这次，柜坊老板倥纹是有赔罪的意思在里面，当然得拿出几件压舱底的货出来，免得一不小心，在奖励上恶心到人，惹得兰兰姐不愉快。 绿滟的神色，天糊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想着这事成了。 他把拿出来的奖励又装回到袋子里去，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是不是收不起？” 天糊把袋子往肩上一背，故意说道：“收不起就不要学别人开店嘛，害得我白跑一趟，还得找别处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