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钥匙
河阳全身变成了阴影，与作为《天光照影》神通载体的阴影完全相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除了刚开始时的紧张之外，河阳现在已经适应了处于阴影形态的自己。 河阳感觉此时自己的状态有点奇特。 从视觉形态上来看，自己确实变成了阴影，可以飘动、变化、膨胀、缩小等等，影子可以做到的他都能做到，这些影子能够随着河阳的心意而控制自如，随意变化着形状和大小。 在变化成阴影的同时，河阳本来的身体确实消失不见了，不存于这个世界，但河阳的星核、星能依然存在，只不过也和阴影融为了一体，这影身既是河阳、又是星核、又是星能、是河阳的一切。 灰源、本源星能、异能、武能，这些河阳能量的源泉改变了原本存在的形式和位置，也成了河阳现在影身的组成部分，使河阳的影身不只是单纯的影子，同时还具有这些能量的特性。 “这神通果然是神通，就这么毫无道理地改变了生命的形态，实在是匪夷所思！” 河阳心中想着，开始不断熟悉现在的阴影之体，也被河阳称之为影身。 影身状态下，河阳凭空生出一种感觉，只要是物理形态上的空洞空间，他就能以影身状态进行挪移，至于挪移的距离，和自己的星能强大与否有直接关系。 试了下影里乾坤等各种星战技，发现依然可以施展，并且威力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 河阳感觉很满意，这门神通不是单纯的遁术，也可以在影身状态下进行攻击，战斗、追敌将会派上更大的用处。 熟悉了影身之后，河阳开始寻找之前感应到的火焰。 他朝着影子的核心处挪移而去，但过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丝毫的光芒。 “难道是方向不对？” 河阳在无边的黑暗中停了下来，仔细思索起来。 之前感知的应该不错，这《天光照影》神通载体的最核心处有一个豆大般的光点，自己刚才那一番挪移就算是方向不对，也应该早就在那团黑影中打了无数个来回了。 等等？ 河阳感知着无处不在的黑暗，忽然想到了芥子空间。 现在自己身处的这片阴影应该就是神通载体的那团阴影，从外面看时不过是小小一团，而现在变得无边无际，是不是自己还离那火焰还远着呢？ 河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影身状态下自己的挪移速度应该是极快的，尤其是在这黑暗中，只要星能充足，这挪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现在自己的星能才消耗了一点点而已。 精神振作之后，河阳凝神感知阴影的核心。 这些阴影看似立在原处没有移动，实际上一直在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旋转着，就像是河阳的星核与异能之云的关系。 河阳不再控制自己的影身，认真感受着旋转的轨迹，确定了具体方位后，河阳本源星能全开，一次又一次地向着轨迹所指向的阴影核心处挪移而去。 阴影里除了黑暗空无一物，即使过了很久，河阳周围还是单调、纯粹、一模一样的黑暗。 如果不是有着旋转的轨迹指引着方向，河阳甚至觉得一切都已静止，陷入无限的循环时空。 突然，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钥...匙...” 河阳停下细听，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停了半天，河阳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正准备继续挪移时，河阳又听到了细如蚊蝇的声音：“钥...匙...” 这下河阳确定自己之前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在说什么话，只是好像离得很远，声音又小，河阳听不太清，不知道声音说的是“钥匙”还是“要死”。 想到了拍卖场上听到的，修炼这神通的人都疯癫而死的原因，河阳忍不住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戒备地挪移过去。 还好这声音的来源就在河阳前进的方向上，倒也没有偏离河阳本来的路线。 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河阳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 终于，河阳来到了一处地方，虽然仍是一片黑暗，但河阳明显感知到一个人被锁链穿过四肢，正凭空悬吊在那里，声音正是从那人的口中传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真的见到有一个人被困在这神通中，河阳还是有些惊讶。 “你是谁？你说的是钥匙还是要死？” 河阳的影身飘荡在这人身前，向这人问起话来。 “钥...匙...” “钥匙？” 这次河阳终于确定了这人说的是“钥匙”二字。 “是你身上锁链的钥匙吗？你叫什么名字？” 任河阳如何问，这人始终念叨着“钥匙”二字，似乎神志不清。 河阳不知道这人是谁，是善还是恶，是自缚于此还是被人抓来，所以不敢妄动。 不过对于此人神志模糊的状态，河阳还是有点办法的，他的本源星能就是正负能量的结合体，所以对付这些一看就是被负能量纠缠，从而导致失了本来心智的人正是良方。 河阳的影身施展出缚星绳星战技，一根细长的影子直接搭在了这人的脑袋上，却发现这人并不是真的人，这也不是血rou组成的身体，而且类似精神、灵魂一般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天光照影》神通中变化出了实体，而且被锁链铐在这里。 不过想想自己都能从血rou之躯转化为影身，河阳也就不再多想这些奇奇怪怪之后的原因。 不是血rou之躯那就更好办，这人此时的身体中充斥着大量的负能量，相当于正常人情绪之火中黑焰，正好能为河阳的本源星能所用。 于是，河阳的本源星能发动，不断抽取着这人的负能量，然后在自己星核的旋转淬炼下，变成河阳自己的本源星能。 这人的实力应该不低，单单这些负能量就像无穷无尽一般，还好在消耗本源星能抽取这些负能量的同时，这些负能量也能转化为河阳的本源星能，相当于以战养战，要不然河阳估计自己的本源星能完全消耗完毕，也不一定能够将这些负能量抽取一空。 终于，在河阳感觉自己的星核又变大了一圈、实力增长了一截之后，这人当前体内的负能量才渐渐淡了下来，离恢复正常神志应该不远了。 又过了一会儿，这人体内的负能量被河阳抽取一空，而此时的河阳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到达了化形境的极限，但就是没有摸到突破至点魂境的丝毫征兆。 “你...是谁？” 这人清醒了过来，第一句就是在问河阳的身份。 河阳不答，反问道：“是我让你恢复了清醒，即使是作为报答，你先说出自己的身份应该更礼貌一些吧！” “我叫聂雨，是西原之丘的家主，现在是哪一年了？” 没想到这人没有任何计较，痛快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河阳说出了如今的年月，令聂雨一怔，良久无言，停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已经过去八十年了吗？” 河阳不管聂雨，问道：“这《天光照影》神通就是你聂家世代相传的神通吗？” “不错，我聂家就是因为这门神通而建立，从第一任家主到我，全都修习的这门神通，修习这门神通也会成为下一任家主。” “为什么你聂家历任家主都会疯癫？是和这神通有关系吗？” 聂雨哈哈大笑几声，声调却是悲怆而凄凉：“这神通其实就是一个诅咒，对我聂家的诅咒，我聂家以这神通兴，也必将因这神通而衰落，从意识清醒之后，看到你这非聂家之人进入这里，我就猜想到了。” 河阳来了兴趣，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聂雨娓娓道来：“我聂家还未建立家族之时，第一任家主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天光照影》神通之后，先祖才一跃而起，成为了纵横江湖的强大星士，可以说，没有这门神通，就没有以后的聂家。” “第一任家主疯癫而亡后，当时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没有人会联想到这神通之上，只是觉得第一任家主白手起家，为了聂家的未来殚精竭虑，耗费了大量的心力，所以才导致精神枯竭、神志不清而亡。” “后来每一任家主皆是如此，这才令后人想到会不会是《天光照影》神通的问题，只是此时的聂家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堂，得罪的仇家数不胜数，如果不修习此神通震慑外敌，当时的聂家就有覆灭之险，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门神通修习下去。” “后来我聂家开始收缩，将所有的家产能变卖的变卖，不能变卖的就想法设法封存，不能封存的就地毁灭，接着小心谨慎地换了好几个隐居的地点，以躲避仇家的追杀。” “几经辗转，我们才找到了西原之丘这个世外桃源，然后变成了隐世家族，再不出头露面，即使有后辈羡慕世外的繁华红尘，我们也是坚决不允许踏出西原之丘一步，除非有人愿意弃名改姓。” “后来有些比较叛逆的年轻族人真的放弃了聂家的身份，走出了西原之丘。我前几任家主也曾经考虑过不再修习这门神通的事情，但经过了数百年的传承，说放弃就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门神通已经被视为我们家族的象征。” “有的族人还想着能否找到什么办法，能够抵抗这神通的疯癫诅咒，但都是无果而终，就这样拖沓着到了我这一代。” “可能不是心甘情愿修习这门神通的原因，包括我之内的近几任家主与神通的契合却来越差，我之后的几代人好像连能契合的都没有了。如今，你来到了这里，这是我早就想过的事情。” 河阳听到这里，说道：“我叫河阳，现在正参加一个星士会，这门神通是我刚刚在拍卖场上竞拍得来的。” 聂雨听了，连连叫好：“卖了好，卖了好啊！这是我想做但因为怕违了祖训而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个诅咒，早就该抛开了！后人如此做，我很是欣慰。” 河阳这时问道：“你刚才说是八十年了，但我从拍卖场得到的消息，应该是你吧，聂家最后一位能契合《天光照影》神通的人，只是刚刚去世几年而已。” 聂雨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们疯癫的根源所在，可能你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你进入这神通载体前可曾观察过这载体？” 河阳点了点头：“观察过，一团形状不定的黑暗阴影，核心处是豆大的一点火焰。” 聂雨惊讶地看向河阳：“不错啊！看来你与这神通的契合程度十分之高！在我们家族的记载中，除了前几任家主外，要么只感应到阴影，要么只感应到火焰。我也是在进入修习之后才能隐约感知到火焰，但至今也从未见过。” 河阳问道：“这光到底是什么？” 聂雨答道：“可能就是钥匙。” 河阳不解：“钥匙又是什么？” 聂雨说道：“我从头说吧，也是我的猜测，应该与真相不远。” “我们家族修习《天光照影》的人要么具有光属性相关的星能，要么具有影属性相关的星能。无论是哪一种属性，都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碰兼顾，做不到平衡。” “影属性相关的族人修习时，需要变化成影身，然后如你我这般，待在这没有尽头的黑暗中；相应的，光属性相关的族人修习时，则需要变化成光体，进入那可能也是无边无际的火焰中。” “光和影，恰如阴阳两面，一旦失衡，堕入疯癫的深渊那也是可以想象了。” 河阳疑惑道：“前辈，你不是说前几任家主可以同时看到阴影和火焰吗？” 这时河阳才确定了这聂雨应该是坦诚告知，称呼他一声“前辈”。 聂雨道：“我来到这阴影中时，曾经往前追寻了很久，曾经见到过被束缚在这里的前几任家主的灵魂，他们仍然在喊着钥匙、钥匙，我想方设法使第一任家主清醒了一瞬间。” “他告诉我阴阳平衡是钥匙，《天光照影》是钥匙，我们是钥匙，让我千方百计地告诉后人，如果不能做拿钥匙的人，也千万别成为钥匙，宁愿将此神通丢弃，也不要将悲剧延续下去。” “只是老祖高估了我的能力了。我从进入这里之后，连光影平衡都没有做到，甚至连那光都没有见到，然后灵魂就被囚禁束缚在这里，再也没有得过自由，而后意识一片混沌。直到遇见你，才有了短暂的清醒。” 河阳问道：“你的灵魂被囚禁在这里，那你在外面的身体...” 聂雨干脆道：“身体是我的，但灵魂已经被这神通取而代之，所以我才说八十年，我的灵魂被囚禁在这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