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树神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一些进入梦乡的动物，其他善于在夜间狩猎觅食的，也收敛了声息，看不到身影，充满了沉闷的压抑。 突然一道扭曲但充满狂暴力量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照亮了远处的群山，继而又消失不见，几秒钟后才传来惊天动地的雷声。 这像是拉开了雷鸣电闪的序幕，天空中的闪电你方唱罢我登场，交替或同时出现在天空中，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天威浩荡之下，万物噤声，各觅藏身所在，唯有岿然不动的山峰和无法躲闪的花草树木，沐浴天威，直视天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于闪电也是一样。 在离河阳不是太远的地方，长着一株高大的树木，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树梢被劈断，瞬间燃起了火来，翠绿的树叶和粗壮的树枝里饱含可燃烧的油性物质，火势一起便蔓延起来。 此时雨未落，风已起，火势越来越大，开始向着附近的林木席卷而去，火势的范围迅速扩大，所有的树木别无他法，只能期待可以侥幸躲过。 河阳看到了这种情况，面对越来越迫近的森林大火，再过一会儿自己必然被波及，到时候就是危在旦夕了。 河阳为了自救，尽力收拢自己已经初见规模的枝叶，使其一层又一层的向着树干收缩、围拢，减少受火的面积，保护好最中心的树干不被大火侵袭，以最大限度提升自己存活的概率。 不能移动，不会灭火，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甚至其他的树木连收拢枝叶都做不到，只能在无可抵抗之中被烈火吞噬，枝叶变飞灰，树干成焦炭。 大火终于逼近了，火苗不停舔舐着河阳的树干和枝叶，很快就使树叶因烤干了水分而变得焦黄，继而如其他树木一般燃烧起来。 大火焚身的痛楚河阳只能默默承受着，生死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着考验，树干的树皮虽然被火焰覆盖，但由于树皮光滑、厚实，与树芯之间紧密贴合，只是烧去了树皮最外面的那一层，并未被彻底破坏，仍然能继续输送养分。 树梢上方，枝叶的最外层已经完全被烧毁，火势仍然往枝叶的深处扩张着，不时发出枝条爆裂的声响。不过由于收拢后的枝叶变得比原来密实，火势蔓延的速度相较于其他树木而言要缓慢得多，在火中坚持的时间也更久。 采取的措施有了成效，但危险在进一步加深，火焰已经烧透了枝叶厚度的一半了，再继续下去，河阳这附近唯一一棵枝叶仍存的树木恐怕也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像是烧黑的僵尸一般立在那里。 坚持终于等来了转机，闪电将天空撕裂得不成样子，终于撕开了天河，暴雨倾盆，开始向地面如注般倾泻而下，不多时就扑灭了森林山火。 雨水救了河阳一命，使得在最后的关头保留了部分残余的翠绿树叶，此刻在雨水冲刷下，又都舒展了开来，成为大火肆虐后附近区域唯一的一抹绿色，就连地面上的各类花花草草也都在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不复存在。 大雨浇灭了山火，但并未就此终结，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山间的小河水位急剧上涨着，水势越来越大，不时裹挟着一些石块向前奔流。 在毫不停歇的大雨下，山洪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并很快在烧毁的山林间壮大成了泥石流，气势汹汹地摧毁着前方所有敢于阻挡的林木，将许多焦黑的树干连根拔起，继而成为了泥石流的一部分，壮大着泥石流的声势和威力。 河阳的树根细致感受着地面的震颤，仅存的枝叶在雨中感知着泥石流奔腾而来激起的大风，知道大火之后的第二个致命危险即将来临，别无他法的河阳只能卯足了劲向地下扎着根。 只有扎得越深，根基才会越稳，才会在泥石流的冲击中扛住更大的冲击，才会尽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以河阳作为一棵树的本能直觉所能厘清的事情。 于是就在这样的想法中，河阳的根须努力地向地下延伸而去，一方面钻得更深，另一方面延展得更广，尽量掌握着更多、更大范围的泥土，使立足更稳，根基更牢。 泥石流不因意志为转移地冲击而来，像是一条咆哮的泥流巨龙，恶狠狠地撞击到河阳的树上，使得河阳一阵晃动，还好没有在第一波的冲击中就弯折断裂开来。 不过考验仍在持续，洪水其实无碍，顶多冲刷掉树根上的一层地面，使一些原本在地下的根系裸露在土壤之上，威胁并不是很大。 真正的伤害来自于泥石流中裹挟的重物，如成吨重的巨石，被连根拔起的树木等，它们每一次撞击到河阳的树干上，就会碰掉一些树皮，撤掉一些枝叶。 等泥石流声势渐消，直至平息时，河阳的枝叶已经伸手不足一十之数了，与其已经较为粗壮的树干极不相称，就像是一个八尺高大汉头顶着寥寥几根头发一样。 天亮了，雨停了，朝阳温暖的光芒如常照映在大地万物上，所有的危险终于消失了。 悲伤不存在，自艾自怜更是毫无立足之地，从现在起，抓住每时每秒修复伤口才是正经。 噩梦般的一夜带去了许多生命，有花草树木的，也有各类动物的，对它们来说，这是一个悲剧，对于幸存者来说，这是一个机会，茁壮成长的机会。 对于河阳而言，那些遮挡他的阳光的大树有的只剩下了一个树干，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遮挡那宝贵的阳光了，也有一些被冲走了，断折了，已经不能再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了，这是灾难之后的良机。 更加有利的是，虽然泥石流带走了不少生命，但也带来了山上的各种矿物质和肥沃的土壤，如今这些泥土都在山林间堆积，在树根处汇聚，更是突飞猛长的好机会。 就这样，河阳充分发挥自己的幸存者优势，在新的林木花草恢复生长出来之前，尽最大可能地吸收着土壤中的养分，接受着阳光中的能量。 就这样，河阳最先恢复了过来，枝叶比之前更加繁盛，根系遍布地下附近的大片区域，树干越加粗壮，树也越长越高，餐风饮露中，大有山高我为峰的气势。 宏安城市立医院内，河阳脑海内杂乱无章的状态仍然在持续存在着，不过与刚住院时相比，已经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不朽能量仍然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光芒，渐渐地将河阳脑海中的所有碎片及异能之云触碰了一遍，将一些无人能察觉的气息融入到了所有的碎片中，使得所有的碎片之间建立了一种看不见的联系。 之后，一黑一白两种不朽能量不再穿梭，而是来到了河阳原来星核所在的地方，开始首尾相连追逐起来，在原地头尾相连转起了圈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很快就形成了一道极为细小的漩涡。 这漩涡开始产生一种引力，这引力一经产生就向漩涡外的脑海传递着，吸引着漩涡附近的碎片，与之前世界之核爆炸产生的扩张之力拉扯着、抗衡着。 漩涡产生的力量十分微小，远不足以抗衡碎片扩散的张力，连漩涡附近的碎片都不能影响多少，甚至不能将其向外移动的速度降低一分一毫。 不过，只是刚开始而已，漩涡的旋转始终在加快着速度，引力也在不断增加着，对周围碎片施加的引力影响也在不断加大着，而且引力影响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张，想要将碎片不停扩张的势头扭转过来。 河阳所在的病房里，院长，两位于非从中都请来的专家，于非，河阳的家人及狩风战队的成员都围拢在河阳病床前，等待着专家团第五次治疗后的检查结果。 宏安城市立医院的院长仔细看了看各种灵器检查后出具的数据，又亲自施展星战技认真检查了一遍，最后又和两位中都的专家耳语了一会儿才向众人说道：“患者脑组织所受的伤势在于非督察寻来的秘药及几位专家开具的药方治疗下，目前可以断定，已经痊愈，恢复到了患者受伤前的水平，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听到这里，大家明显松了一口气，几个月的时间里，河阳就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接受治疗，作为家人和朋友只能默默陪伴着，如今终于听到了好消息，自然高兴起来。 唐绒赶紧说道：“谢谢院长，既然河阳脑组织伤势已经恢复，那么河阳他怎么还没醒来呢？” 院长回答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按说脑组织伤势尽复，患者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但经过检查，我和两位专家的意见一致，那就是患者的意识已经消散，或者说离开了这具身体，这是唯一的原因。” 唐绒听了，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被站在身旁的河玉连忙扶住。 河玉安慰道：“意识消散，并不是说一定就怎么了，还是听院长继续说吧。” 院长点了点头：“对普通人而言或许很难想象，但对于修炼有成的星士或者武者来说，意识出窍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不过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应该还达不到主动出窍的境界，所以这意识出窍应该是被动的，是不受控制的出窍。” “这种情况也不一定就是危险。根据狩风战队的各位所述的战斗经历看来，患者意识出窍最可能发生在世界之核爆炸的瞬间，星核破碎所致，另一种可能就是穿越地星世界壁垒时，患者意识触发了什么而离开了身体。” “由于已经不可查，且无法回溯事情的本来面貌，当前我们要做的就是看能否将患者破损的星核修复，到时候再看情况进展。如果星核修复到一定状态，患者的意识仍然不能归位，只能再另寻他法。” “患者脑海中的星核碎片与之前相比，在最初始的世界之核爆炸推动下向着脑海四面八方扩散的速度在今天突然有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减缓，可见患者的脑组织伤势在恢复后，也对这些碎片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这是一个信号，说不定就是患者星核恢复的开始，仍需要耐心等待。能修复星核破碎伤势的，无论是星战技还是灵丹妙药，都极为稀少，被各势力列为机密，据我所知，暗阳界几乎是没有的，当然不排除是我孤陋寡闻了。” 于非接着说道：“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原因你也说了，这是机密，我所能知道的是，大家可以当作暗阳界不存在这样的方法，我会想办法在其他势力处寻找的。” 介绍完病情和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几位医疗专家离开了病房，其他人则继续守着河阳，迟迟不愿离开。 于非看到这种情景，离开了医院，通过徽章联系上了沈和。 沈和说道：“有事吗？我在看书。” 于非顿时怒道：“沈和，怎么说河阳也算你的亲传弟子了，你还有心情看书，你看得下去吗？” 沈和平静的声音传来：“于非，如果还是这么没有意义的话，我就挂断了。那些治疗脑组织伤势的秘药我不是给你送来了吗？怎么？没有效果？” 于非说道：“有效，河阳脑组织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可是星核依然破碎，意识不知所踪，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沈和说道：“你太心急了。我已经找人推算过，这是一次河阳化茧为蝶的蜕变机会，他不仅没有事，还会因祸得福，我记得已经告诉过你了！” 于非不以为然道：“切，你说的轻松，河阳刚受伤时你就这样说，几个月过去了你还这样说，谁知道你说的福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沈和说道：“行了，我很忙，问题出在你那里，多点耐心吧！” 于非见徽章里再没有声音传来，不禁嘟囔了一声：“真是个大猩猩，总是这么漠不关心的样子！唉！” 在未知之地，大树河阳越长越高，根基越来越深厚，枝叶越来越繁盛，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座巨塔，向外展现着蓬勃的生命力量。 河阳现在除了毫无休止可言的生长外，还越来越敏感于外界的变化，通过感知风、温度、湿度、土壤的震动动等，就能判断出一定范围内发生的变化，知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树上栖息着许多的生命，有各种各样的鸟类，也有一些松鼠等在树上筑巢，每当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候，都是一天内最热闹的时光，遮天的飞鸟，沸反盈天的鸣叫，清楚地表达着什么叫独木成林。 世事变迁，岁月流转。 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人类的力量延伸到这个原始的森林里，他们对河阳这个宛如生命之树一般的存在感到无比的震惊，惊叹于造物主的神奇，对河阳万分的敬畏，将其当成了树神。 后来，原始森林被开垦，河阳周围被人类围了起来，不久以后，附近建立起来了一座人类城市，城市的中心就是河阳这棵巨树。 人们为河阳设立了神坛，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祭拜，祈求河阳保佑，赐予生命的力量。 人们将发现河阳的那一天作为固定的节日，每年都会旅举行盛大的庆典，隆重感谢树神的庇护。 就这样，河阳感知着、关注着人类的一举一动，越来越迷失于人类的狂热敬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