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令人心酸的小伙伴
芳子不愧为顶级特工，她预测的没错，龙啸天在密室里睡觉三个小时，还是上午，就兴奋地再也睡不着了，穿上武士的行头，在李福财和龙七恭敬目光的送别下，走出密室，溜达到大街上。 今天的日军格外惶恐和悲哀，所有重要路口都设置路障，挨个检查证明，连日本军官和商人都不例外，甚至对日本人的检查更加严厉，仔细对比照片。但是，这些日本人毫无怨言，老老实实接受盘查。 日军巡逻兵一队接一队的开过来，个个神色警惕，如临大敌，眼珠子咕噜乱转，放佛其他每个人都可能是暴龙。 龙啸天笑嘻嘻晃悠悠走到检查站跟前，扫视一眼。这里有一个加强班的日军，二十名日军配备一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两门掷弹筒。每个日军脸上都带着惶恐和悲哀，没有一点活力。 日军越悲伤，龙啸天越高兴。龙啸天笑眯眯掏出证件递过去。一个上等兵苦着脸接过证件，看一下照片，又低头弯腰看看斗笠大帽下龙啸天的脸，把证件还给他。 “请问，上等兵，你今天为什么如此不高兴？”龙啸天盯着他问，脸上露出十分茫然的样子，当然笑容还挂着。 上等兵脸上诧异一下，说：“高桥君，你大概刚到南京吧。我告诉你，这几天南京城里冒出来一个中国武侠高手，姓暴名龙，太厉害了，屠杀皇军几百人，还毒死好几十个。现在大家一想到暴龙，就头疼。我劝你，小心点，不要一个人行走。” “是吗？暴龙真的这么厉害？”龙啸天说着，露出惊恐的神态，下巴快掉到地上。 一个军曹走过来，严厉训斥上等兵：“东史郎，联队长一再严令禁止谈论暴龙，你不知道吗？” 东史郎立即鞠躬敬礼，说：“对不起！” 龙啸天看着军曹，笑眯眯问：“请问军曹，你难道不怕暴龙吗？” 军曹迟疑一下，挺直胸膛，干咳一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当然不怕暴龙。阁下也不用怕。我相信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是最勇敢的，绝不会惧怕小小的暴龙。暴龙是混蛋，是胆小鬼，他不敢在白天行动。如果暴龙胆敢在我跟前出现，我一定打得他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龙啸天本来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僵硬了。他本来想看军曹的笑话，想不到被对方当面痛骂，自己还不能报复，真是自讨苦吃。 龙啸天苦笑一下，赶紧离开，但把这个军曹的形象记下了。走一会，看到日军个个一副如丧爹娘的样子，龙啸天忘记了郁闷，开开心心逛游。他走进日本人开的饭馆，吃一些早餐，临走时购买一大包香肠，边走边吃，接着到另一家饭馆，吃点东西，再拿走一些熟rou。他是想避免在一个地方大吃，那样会一人吃下十几个人的饭量，引起敌人怀疑。他很为自己的这个主意得意了一把。 溜达到城西，龙啸天兴奋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在街道上，每隔几百米插着白色的旗帜，旗帜上面有一个红十字，红十字以外还有一个红圆圈。旗帜以内是欧美人建立的南京国际安全区，专门安置平民。安全区内座落着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美国大使馆和许多中国政府建的大楼。大楼里挤满人群，原本的空地上竖立着许多小砖房、茅草屋，一座挨着一座，也挤满人群。 龙啸天把香肠放回背后的背包，抬高斗笠，进入安全区。每个中国人都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瘦骨嶙峋，困苦不堪，脸上充满了饥饿、伤痛、悲哀、绝望和麻木。 中国人看到身穿合服、腰挎武士刀的龙啸天，纷纷躲避，都不敢正眼看。龙啸天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有个梦想，成武林高手，让大家惧怕，自己走到哪里，所有人都躲闪。现在这个梦想倒是实现了，可惜是因为自己的日本武士的身份。龙啸天的心刹那间——碎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扫视眼前的人群，希望看到熟悉的邻居、老师、同学和小伙伴。一个都没有。 龙啸天继续寻找，足足过去一个多小时，看到几万人，但是没有找到一个熟人。 “你们难道都逃出去了，还是死了？”龙啸天喃喃自语。 突然，一个叫声传来：“死胖子，快给我！给我！” 龙啸天顺声音看去，喜出望外，都认得，是自己高小的同学。前面跑来两个少年，前面一个圆脸，右手拿着一个馒头，边跑边啃，他叫小胖。后面一个长脸，身材很高大，拼命，拼命追赶，他叫王贵。 小胖跑着跑着，脚下绊倒，半个馒头脱手落地，滚出去。王贵大喜，扑过去，抓住馒头啃起来，也不顾上面粘上的杂草黄土，眼睛露出极度的兴奋。小胖爬起来，大叫：“这是我偷来的，还给我！”上前争夺，两人扭打在一起，不一会都倒在地上滚成一团，谁抢到馒头就咬一口。 龙啸天看到两人没死，心情高兴了，笑呵呵弯腰，看着两人争夺半个馒头。王贵个子大，抢到馒头，双手捧着吃起来，根本不顾小胖的捶打。小胖急的张嘴咬住他的手。王贵惨叫一声，松开手，馒头落地，小胖也不管上面还有血，抓住一口吞下，嘴鼓起老大，噎得翻白眼，好容易吞下去。看到馒头没了，王贵坐到地上，捂着脸哇哇哭起来。 龙啸天对这个王贵没多少好印象。王贵的父亲是南京城里的警察，王贵仗着这个在学校里飞扬跋扈，还和龙啸天打过一架，让龙啸天吃过亏。 龙啸天从背包里拿出一根香肠，晃悠起来。王贵闻到香味，不哭了，放下手，看到一个日本浪人，吓得立即往后躲身子，但是眼睛直勾勾看着香肠，喉咙抖动，干咽口水。 王贵壮壮胆子，伸出右手，说：“皇军，给我香肠，好吗？” 龙啸天用日语说一句：“你是狗屎！还想吃香肠！” 王贵可怜巴巴地说：“皇军大大的好人，我饿坏了，给我吧。” 龙啸天用日语说：“你是大狗屎！还想吃香肠！” 小胖摸着疼痛的喉咙，凑到王贵跟前说：“王贵，这个日本浪人听不懂中国话。看我的。” 龙啸天站起身子。 小胖看一眼龙啸天，心想，这小子怎么长的和铁蛋差不多啊。铁蛋是龙啸天的小名。小胖弯腰鞠躬，努力挤出满脸的笑容，右手挑起大拇指，用讨好的口气说：“你是皇军里的王八羔子，把香肠给我吧。”接着伸出左手。 龙啸天气笑了，真想把香肠摔到小胖脸上，但是看到他原本胖滚滚的身子变得跟竹竿一样，心酸不已，就把香肠递给他。 小胖得意接过来，走到王贵跟前，大口嚼起来，故意嚼的嘎吱响。 王贵讪笑着说：“小胖，给我一点好吗？” 小胖一瞪眼，说：“不许叫我小胖，我现在哪里胖啊？” 王贵有点气恼，说：“李大勇同学，我们好歹是同学，有福同享嘛。” “呸。你刚才还抢我的馒头。谁和你有福同享？还同学？要是铁蛋在这里，我肯定分给他一半！就你，你配吃香肠吗？”小胖狠狠说道。 王贵无可奈何，有日本人在这里，不敢再抢，看到龙啸天又拿出一根香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站起身走到龙啸天跟前，学着小胖的样子，笑脸鞠躬，挑起大拇指，说道：“你是皇军里的王八羔子，把香肠给我吧。” 啪，龙啸天用香肠狠狠抽王贵的脸，故意用蹩脚的中国话说：“你才是王八羔子呢！你全家都是王八羔子！” 王贵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跪下磕头。正美美吃着香肠的小胖哦一声，差点又噎住，转身要跑，忽然停下，瞪大双眼看龙啸天。 龙啸天也双眼看着小胖，绷紧嘴，拼命忍住笑。 小胖瞪着眼睛上下打量龙啸天，终于大叫一声：“铁蛋！你是铁蛋！”猛迈一步，又戛然停下，脸上狐疑不定。 龙啸天把斗笠抬高，露出额头，用正常的南京话说：“小胖，你眼睛瞎啊，连我龙啸天都认不出来！” “哎呀，真的是你铁蛋！”小胖惊喜大叫，跑过来，和龙啸天抱在一起。 王贵惊呆了，站起身，摸着磕得通红的额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拥抱一阵，小胖立即伸手从龙啸天背包里抓出四五根香肠，双手攥着，猛咬起来，噎得不断咳嗽。 龙啸天从背包里摸出水壶，递给小胖，说：“小胖，慢慢吃，喝点水。” 小胖接过水壶喝起来，一根香肠掉到地上，王贵猛窜过去，抓起来就吃。 “铁蛋，刚才我喊你……，谢谢你啊。”小胖尴尬说道，接着说：“原来你没死啊，我听说你全家……” 嘘，龙啸天做个闭嘴的手势，机警地看看四周，中国人早就躲得远远的，奇怪地看着这里。 “我现在是日本黑龙会高桥武士。我担心这里与日本人的jian细，因此不要在别人跟前称呼我铁蛋，也不要对我显得亲密。有话到僻静地方说。”龙啸天嘱咐小胖。 小胖点点头，又对王贵说：“王贵，你也不许把铁蛋叫铁蛋了，装作不认识。” 王贵连连点头。 “你们见到赵章文老师和赵舒雅了吗？”龙啸天关切问道。 “赵章文老师也在这里，还当上一个什么委员，负责管理这里。赵舒雅……”小胖说着，眼圈突然一红，掉下泪来。 龙啸天也明白，自己偷偷喜欢的赵舒雅死了。他心头一沉，一股怒火从胸膛燃起，拳头攥得嘎吱响，面容扭曲。 小胖看到龙啸天如同煞神附体，惊恐不已。王贵也看到龙啸天这样，吓得不敢吃香肠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请不要伤害小孩！”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龙啸天转身一看，就看到老师赵章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旁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