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扇耳光
龙啸天昂着头，大摇大摆走着，内心也有点拿不准，日本人会服从他的命令吗？想着想着，他脸上浮现狰狞，哼，如果不服从小爷的命令，今晚要大开杀戒，杀向警备司令部，扭下中岛的狗头！ 安全区的中国人看到龙啸天走回来，还是纷纷躲避，让龙啸天看的心酸不已，只好收敛一下，平着头，小步走着。 前面有个茅草屋，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看到龙啸天，立即退回去，关上房门。 “哈哈，你小子欠我家三块大洋，还想跑？”龙啸天嘀咕一句，走到茅草屋前，猛推门，里面的木头栓咔嚓断裂，一步迈进去。 狭小的屋里满人，有躺着的，有坐着的，个个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看到龙啸天破门而入，都惊恐起来，目光齐刷刷盯着他。 龙啸天抬头看着刚才这个男人，恨得牙根痒痒。此人是国军八十八师的上尉连长孟祥明，开战前在龙啸天家的铁匠铺里钉上马掌，打了一副马鞍子。龙啸天父亲开价三块大洋，但孟祥明借口做的不好，一点也不给。龙父拉架子要打，孟祥明抽出手枪逼迫龙父，随后扬长而去。龙啸天刚好放学回家，看到这一幕。 孟祥明看到日本浪人盯着他，内心既恐惧又窝火，一米五的小个子，老子一拳把你砸到地底下，仗着是日本人竟然敢瞪我！ “三块大洋！”龙啸天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着，伸出手。 孟祥明不吭声。 “三块大洋！”龙啸天又重复说着，提高声音，有点恼怒，你小子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爱财啊。 孟祥明还是不啃声。 “孟连……，孟哥，别和日本武士较劲了，不就是三块大洋吗，给他呗。”旁边一个小个子劝解。 孟祥明从**口袋里掏出三块大洋，掂量一下，恋恋不舍地放到龙啸天手里。 龙啸天拿着大洋吹口气，放在耳朵边上，嗡一声响。他叹口气，当啷，扔到地上。 孟祥明眼睛收缩，瞪一眼龙啸天。龙啸天毫不客气逼视他。两人目光对视足有两秒钟，孟祥明终于低下头。 龙啸天看看他的额头一道痕迹，抓起他的手掌翻看老茧。其他人看着龙啸天这个动作都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喘。这是日军搜查隐藏在安全区中国士兵的动作，士兵经常戴帽子，帽檐会在额头上留下一道痕迹，手经常摸枪会在虎口部位形成老茧，另外肩头上也会留下长期扛枪的痕迹。 龙啸天说：“你是军人！”此话一出，茅草屋里空气似乎凝固，一旦被日本人判定为中国军人，就会被拖出去，往往处死。 “我不是，我是赶马车的，老茧是握马鞭形成的。”孟祥明争辩。 “你的左小腿上有枪眼！”龙啸天慢悠悠说着。这是那一天，孟祥明上马时露出来的，被龙啸天看到。 孟祥明一怔，随即环视众人一眼，对龙啸天说：“我承认我是军人，我跟你走，但是请不要连累这些人，他们的确是南京城的平民百姓！” 小个子等人都情绪激动。 听到孟祥明这句话，龙啸天心底一热，行，这小子还算个爷们。但是，他随即转念一想，恼怒起来，开口责骂：“你是狗屁军人，皇军来了，就知道逃跑，一点也不保护百姓！” 这些话的确是龙啸天的肺腑之言，他对国军痛恨至极。南京陷落，平民受害极大，这很大程度上是国军造成的。开战前，唐生智扬言死守首都南京，还把渡船收拢起来送到汉口，表示拼命决心，许多平民相信他的话，没有逃走。到撤退之时，没有用军队掩护百姓撤退，就连国军部队自己的撤退都没有进行组织，造成溃散，许多人赶到长江边上，缺乏渡船，绝大部分被杀害。 龙啸天的话让屋内人都愣住了。孟祥明咬着嘴唇说：“我们下面的官兵都是好军人，上层全是王八蛋，撤退时自己先跑，根本不管下面的弟兄。我们直到鬼子进城，才知道大部队撤退了。我是标准军人，我就亲手砍死两个鬼子，小鬼子，老子跟你走！”迈步就走。 小个子急眼了，大喊：“要死就一起死，临死干死这个浪人！”说罢，恶狠狠扑上去，抓住龙啸天就打。其他几十个人一哄而上，瞬间围住龙啸天拳打脚踢。 龙啸天开始被打蒙了，怎么会这样？清醒过来，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此时，依靠他的本事，一下子把这些人震开，很容易，但是他怕伤到这些人，只好护住脸蹲下身子，挨揍吧，反正自己皮糙rou厚，这些人饿的没劲了，拳脚跟挠痒痒似的。 足足过去十分钟，人群如同发疯一样，把积累几十天的仇恨发泄到龙啸天身上，乱糟糟蜂拥而上。这么一打，这个用树枝搭起来的茅草屋可禁不住折腾，轰隆一声，倒塌，众人这才停下。 小个子扒拉开杂草，看着龙啸天一动不动，他心里也害怕了，看着孟祥明，颤抖着说：“孟连长，真把浪人打死了！” 孟祥明苦笑一下，说：“大家别害怕，我一个人担着，大家赶紧收拾，我把这个浪人拖到一边，在他尸体上补一刀，就说我杀的。”说完，伸手要抓住龙啸天的肩头。 龙啸天猛然站起来，把头上的杂草扒拉下去，转头看看众人，说：“你们纯粹是狗屁军人，几十个人连一个不还手的人也打不死！” 大家都面面相觑，好像白天撞鬼，既害怕又好奇，这个日本浪人怎么身子骨这么棒啊。 龙啸天看看和服，全烂了，斗笠也烂了，捡起来还能戴。龙啸天此时内心好像是调料铺子倒塌了，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高兴的是这帮中国人还有骨气，沮丧的是自己凑上门来找打，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窝囊，憋屈。 龙啸天越想越气愤，抬起巴掌。小个子和孟祥明都吓一跳，赶紧后退，哪知道，这个日本浪人竟然打自己一巴掌，随后垂头丧气迈步就走。这下没人再拦着。 一直看着龙啸天走出去二三十米远，小个子指着龙啸天的后背说：“孟连长，这个日本浪人有病吧。” “嗯，病的还不轻！”孟祥明肯定地说道，“好了，不管这个神经病了，快点把我的三块大洋找出来！” 其他人也嘿嘿笑着，痛骂龙啸天傻瓜，脑子进水，蠢猪。 龙啸天对这些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羞愧的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哎，中国第一男人居然会有这等下场，说给谁谁也不信啊。 突然，一队日本兵荷枪实弹快速跑过来，看到看到龙啸天狼狈的样子，停下来。 一个少尉沉声说道：“武士，请问是谁伤害到你？” 龙啸天正懊丧着，抬头看到日军，立即笑道：“哦，我没事。” 少尉严肃地说：“阁下，你是日本武士。你居然收到支那人的攻击，我必须严惩罪犯。” 龙啸天赶紧摆手，说：“谢谢少尉关心，我真的没事。中国人没有攻击我！” 少尉板着脸说：“武士，我们必须严惩罪犯。这样，不仅仅是维护你个人尊严，同样是维护日本国的尊严！请给我们回去，指认凶手。请不要担心你的安全。” 龙啸天只好跟着回去，一边思考怎么对付这支日军。 孟祥明和小个子等人看到龙啸天去而复返，旁边跟着一个班的日军，都紧张起来。 日军少尉刷的一下抽出指挥刀，拄在地上，冷冷扫视中国人群，用蹩脚的中国话说道：“说，刚才是谁伤害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 众人沉默。 “没人站出来，那就统统带走！”少尉威胁说。旁边的日军一下子散开，端着上刺刀的步枪，包围起中国人。 孟祥明刚要上前迈步，龙啸天赶紧对少尉说：“少尉，刚才是发生一点冲突。我推到他们的房子。不过，他们没有打我，你看看我身上根本没伤。我要走，他们抓住我的衣服，所以就扯烂了。”说完，自己在内心骂自己，犯贱啊犯贱，不但打骂不反击，还要为打骂自己的人说好话。 日军少尉脸色缓和下来，看着龙啸天说：“武士的胸怀真是宽大。说，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龙啸天说：“让他们拿出三块大洋，赔偿我就行了。” 少尉点点头，对人群说：“你们今天好运气。拿出三块大洋，赔偿武士的损失。” 小个子看着龙啸天，脸上浮现出笑意，心想日本人里也有这类二货！ 孟祥明又掏出三块大洋递给龙啸天，心里骂着，这个神经病就认识三个数啊。 日军少尉瞥见孟祥明的手掌，脸色一变，叫道：“军人！”接着抬头看看他的额头，说：“你真够狡猾，躲藏在现在，跟我们走！” 孟祥明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绷紧了，不由得狠狠瞪一眼龙啸天，心里骂道，神经病加扫把星。 两个日军过来拖起孟祥明。孟祥明挣扎起来。小个子和两三个人迈步过来帮忙。外围的日军见状，拉动枪栓，子弹上膛，扣着扳机，瞄准人群。双方紧张对峙。 眼看就要伤亡，龙啸天心急如焚。忽然，旁边又有一伙日军跑过来。看到为首的军官，龙啸天笑了，熟人啊。带队的军官是龙啸天第一次去樱花之恋酒楼碰到的牛粪屋少佐，胳膊上仍然帮着绷带。 “怎么回事？”牛粪屋大声责问。 日军少尉立即敬礼，说：“报告少佐，这里发现几名中国军人！” 牛粪屋观察中国人群，笑道：“很好，全部是精壮男人，做苦力很适合，全部带走。”说着挥手。他身后的日军一拥而上，围住中国人群。孟祥明等人绝望了。 龙啸天则笑呵呵走近牛粪屋，说：“很高兴见到牛粪屋君。” 牛粪屋一愣，说：“你怎么认识我？” 龙啸天笑道：“我是黑龙会的高桥武士。我和你的外甥我孙子富士男比较熟悉，他曾经向我学习剑术，我也算他半个老师了。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勇敢，说你是日本帝国陆军最英勇的军人，从小就崇拜你。” 牛粪屋咧嘴一笑，对龙啸天鞠躬敬礼，说：“谢谢高桥君。” 龙啸天脸色暗淡起来，声音低沉地说：“我听说他战死了，是被暴龙杀死的，死得十分凄惨，连下身都没有了。哎，他的母亲一定很伤心！” 牛粪屋心情激动，几乎流泪，大叫：“我可怜的jiejie！我要杀死暴龙！” 龙啸天把嘴巴凑到牛粪屋耳边，用关切的态度低声说：“少佐，师团长一再命令，不要公开提暴龙。” “谢谢高桥君！”牛粪屋再次给龙啸天鞠躬敬礼。 “少佐，眼前的事情我看就放过这群中国人吧。他们不是军人。”龙啸天说。 牛粪屋一愣，说：“我给你透露一个军事秘密。我们第十六师团即将撤出南京城，联队长命令我抓一些苦力装运物资，不是军人也要带走。” 龙啸天小声说：“少佐，我是为你好。我听说，暴龙喜欢在夜晚屠杀皇军，白天观看皇军惊恐的样子，偶尔也会出手，杀死那些屠杀他同胞的皇军。为你安全起见，带兵走吧。” 牛粪屋迟疑起来，警惕看看四周，仿佛暴龙就躲藏在附近。 “你可以对连队长说，那个德国老头极力阻拦，不让带走人。”龙啸天低声说。 “谢谢！”牛粪屋鞠躬之后，然后对少尉说：“带队回军营！” 几十个日军呼啦撤走。孟祥明等人松一口气，奇怪地偷偷观察龙啸天，不知道他跟鬼子兵嘀咕什么，鬼子就撤兵了。 龙啸天等一会，转身离开，走出几十米，又听到人群在议论咒骂自己。他再也忍不住了，转回身，右手挥动，嗖嗖嗖，三块大洋呼啸飞出去，打进人群旁边的松树干里，只留下一个边缘露在外面。 人群的议论戛然而止，呆呆看着那三块大洋，鸦雀无声，内心响起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