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病复发
“额，没，没什么。”希璟回过神来，把目光朝前方看去，“很久不来公园散步了，感觉这里挺好。” “呵，是么？”凯风释然了。 一阵杂着晨露的风迎面拂来，希璟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们俩穿得都挺单薄，由于来得太早，清晨的阳光并没有光顾这里，也许要等上半个小时，这里就朝曦烂漫了。 希璟缓缓吸入一口清晨的空气，其实在早晨，漫步在树荫下并不像在傍晚里散步得清爽，倒是有种无法脱离黑暗的沉闷，估计是黎明刚刚脱离夜色的缘故，有种后遗症般的误觉吧。 “这里竟然有个祭祀台。”希璟看到前方路边一个圆形的墓碑一样的石磙碑伫立在林子里，上面雕龙画凤，图腾很复杂，并刻有类似篆体的铭文。 看似祭祀台年久失修，形同遗迹，很多地方都破损了，大量的枯枝败叶掉落在圆碑上，厚厚一沓，在祭祀台根部，很多青苔都黏附在那些凿刻的纹路梗概上，附近老树们的根须和藤条更是肆虐地盘旋在碑石四周，根须紧紧地攀附，给希璟莫名地触目惊心。 “哦，这个祭祀台是公园刚刚竣工修建的，它其实只是算一个景点，你看旁边的两根石柱，上面刻的都是资助人的名字。”凯风指着圆碑两边的两根石柱说道。 希璟点点头，祭祀台离小道并不远，十多米而已，经过的人都可以看到这个圆碑。两人徐徐走过，希璟的目光被这个圆碑吸引住，她一边走一边扭着脑袋观察。 又一股凉风拂过，圆碑顶上的枯叶纷纷散落，掉到了草地上，无声无息。希璟只觉得身体一凉，身上衣褶抖动，她有些忍不住靠近凯风了。 就在希璟想扭过脸去不再看时，一张人的脸从圆碑侧边一闪而过。 她没能看清，但是闪过的一瞬间，她看到的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疑惑一张五官糜烂了的脸。 希璟惊得一身冷汗，她赶紧驻在原地，把脸朝朝祭祀台的圆碑转去。圆碑依旧和两根石柱静止在那里，草地上掉落的枯叶仿佛蛆虫在地表蠕动，树桩的根须依旧悬挂在半空中，一切冷悄悄的，在清晨无意中看到那一幕，不得不令人愕然。 “希璟，怎么了？”凯风发现希璟不对劲，这回他很谨慎地站在希璟稍前的地方，然后半个身子朝希璟做出庇护的动作。 希璟把眼睛闭上，然后睁开，所有的景色都原封不动，除了风带来的一些微小的sao动。 “凯风，这片人工小深林有多大？”希璟把目光朝林子的深处看去，但是杂乱的枝桠很快把她的视线截断在几十米以内。 “不大，也就是一两百亩。”凯风说，“这些阡陌小道其实就是绕着林子里拐弯抹角地缠绕，咱们一个不小心，能走会原地。” 从上次底下停车场里，希璟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的频繁出现后，她就很想再仔细看清这女人的摸样，她总觉得那个女人的五官在哪里见过，而且在心里那么的深刻，那双眼睛，鼻子，嘴巴……尤其是承载五官的脸骨…… 凯风说的没错，这是一片人工林，沿着阡陌小道走，无论怎么拐弯，都能走出这小林子，只是现在大部分的建筑和标志如亭子，厕所，路灯，石凳等建筑大部分都被毁坏了，还有很多被自然生长的植物所遮掩和覆盖，要明辨方向就不是那么简单。 希璟把焦点逐一从祭祀台的每个角落巡视，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许真是自己的错觉，这段时间，她一直犯有这个毛病，现在她只能对自己祈祷，让自己不再出什么差错。 “咱们走吧。”希璟说。 凯风看到她似乎有些心事，但是又不便明示，他不好追问，便微微颔首，两人朝前继续走去。 原来清爽的早晨，林荫道上曲径通幽，不知不觉，前面惝恍起来，几十米的距离，视线里就看不清了，在蜿蜒的林荫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厄雾，树林里氤氲一片。 两人缓缓朝厄雾里走进去，置身在晨雾之中，眼边似乎还能看到那些白腾腾的水汽从脸边漂浮，越往里越看不清了。 希璟和凯风都没有说话，他们相靠得很近，厄雾笼罩在希璟裸露的肩膀上，她越发觉得寒气入髓，这并不是一个多见的清晨，这片晨雾就像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的，不早不迟地停泊在他们前方，亟待他们的进入。 “凯风，你感觉到什么异样么？”希璟的心有些莫名的发虚。 “什么？”凯风毫无半点忧虑，他惬意地看着前方，轻松地挪步。 希璟偷偷斜看了她一眼，这时，厄雾什么时候变得浓重了，好像空中所有的雾水都往他们身上挤压，这一瞥，希璟和凯风近在咫尺的距离，肩膀之间也就一个拳头，可是希璟发现了一个让她冷汗涔涔的现象…… 凯风的五官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而且，就像是一张糜烂的五官！ 就像是刚才在祭祀台的圆碑上无意中看到的那张脸…… 这可是在白昼，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竟然丝毫毕现地印在自己的眼帘里，这是在是说不出的灵异。 希璟不敢再看凯风的脸，她在余光里注视着他，可是越来越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走了不远，当她注意到凯风的脚下时，竟然连他的双脚都不见了！ 而自己也像是踱步在一趟浑水里，每走动一步，厄雾都翻转着倒腾着卷动，但是每一步踏到地上，又是那么的真实，鞋底板生硬地踩在水泥道上，发出很轻微的摩擦声。 仿佛是虚幻与现实的空间扭曲了，交错了，她变得恍惚起来。 希璟心里嘱咐着自己，别胡思乱想，每次她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那就会出乱子。只要她保持着轻松，正常的心态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所有的该有的，没有的，看见的，没看见的，接触的，没接触的都会销声匿迹吧。 这条林荫小道竟然如此漫长，希璟觉得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但是仍然没有看到通往大道的井巷，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厄雾没有散去，愈发浓重，像是一大团粘稠的，在鼻涕虫身上分泌的雾状，铺天盖地把他们俩像凝结琥珀一样包裹起来。而他们就如踩在水滴上的蚂蚁，越踩身上的积聚的水滴越多，直到把自己淹死。 “凯风，咱们还没走到尽头吗？”希璟忍不住问了。 很轻微的笃笃笃的脚步声…… “凯风？凯风？”希璟感觉自己的太阳xue有些发痛，那些厄雾仿佛毒汁与瘴气沁入她的心肺，神经，穿透她的每个毛细孔，她开始变得心浮气躁。 凯风没有答话，林荫小道上只有希璟的声音，还有她伶俜的脚步声。 希璟的呼吸变得短促而急遽起来，因为她发现，身边的凯风消失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的消失，她竟然毫无知觉！ 厄雾把世界缠绕，苍穹与白雾融为一体，浑浊不清，周围没有路人，没有鸟叫，现在连风都没有了，只有雾气不断地聚拢，不断地下沉，这真是一个诡异的早晨。 苍茫一片，无边无际。 希璟内心的不安让她脑皮层灼热，心脏间歇xing地猛然跳动几下，又趋于平静。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的共鸣，都要震动到嗓子眼了。 “凯风……”希璟悄悄伸手想触碰一下右边的凯风，但是她没有撩到什么东西，她又刮了一下，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希璟僵硬着脸庞朝前看，她的余光里，凯风的位置只剩下一团迷蒙的白雾，与周围的迭迭推动的雾气兼容在一块，他蒸发了吗？还是隐匿在某处的厄雾里，两人走散了？ 他们明明走得如此之近，怎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希璟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把脸转过去，什么都没有，往后看去，白茫茫一片，连走来的路径都不见了。她每走一步，白雾就立即覆盖了她的脚印，她的能见度仅仅五米之内。 窸窣一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响，让希璟全身神经紧绷，她都感到两腿的肌rou僵硬如石，眼睑不停地跳动，这是在谶兆着什么吗？ 身上的甲肾上腺素不断升高，希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凯风，凯风……”希璟站在原地，她孤单无助，欲哭无泪地四顾，“别这样……” 又一声窸窣作响，希璟尖叫了起来，她索xing两手捂住耳朵，不让自己的耳膜容纳任何声响。 “你到底去哪了？”希璟不断地转身四顾，她只感觉天旋地转，胸口闷得发慌，她干呕了起来，但是连早餐都没吃的她，什么东西都吐不出。 呷呷呷…… 紧接着扑腾扑腾，在一棵树上猛然抖动，然后看得空中的雾气有一旋的卷动，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四周穿梭，希璟瘫软在地上，她拼命后爬，又跌跌撞撞地跑，在白茫茫的雾气她就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脚下有笃笃笃的脚步声，这是踩在水泥道上的，一会，又变成咋咋咋的沉闷声，她竟然踩到了柔软的草地上，希璟一下子跌倒了，地上都是一层腐败的枯枝败叶，她拖着身体漫无目的逃亡，完全是瞎子在胡乱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