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夜里模糊的鬼脸
“凯风，我头好痛……”这是希璟醒来的第一句话。 凯风坐在她的床头，注视着她发白的嘴唇，希璟在不换装的情况下，毫无血色的脸也有一种憔悴的美。 “我，死了吗？”希璟又问。 凯风摇摇头，伸手去抓希璟搁在床边的手。希璟一怔，然后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凯风把她的小手用两只手掌捂住，然后放到自己的嘴边，他感觉到她那只手的温度，而希璟没有做声。 “这是我……第几次晕倒了？”看着凯风没有动静，希璟动了一下被捂在两只大手中的一根手指。 “希璟。”凯风严肃起来，“你告诉我，你在公园看到了一张面孔是吗？” 希璟的脸色僵住，她的手在凯风的手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跟地下停车场里的面孔一模一样？” “我，我记不清了……”希璟太阳xue跳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刺了一下自己的神经。 凯风捏了一下她纤细的手，然后正式像她表白：“希璟，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整个谈话过程转折得实在突兀，希璟都没能一下子转过弯来适应这个氛围，现在实在不是表白的好时间。 她有些尴尬地左顾右盼，然后干硬的笑：“凯风，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凯风把她的手攥得更紧，表情认真道：“不，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让我来照顾你吧。” 希璟睁大了眼睛，她的睫毛在眼睑上微微跳动，瞳孔里似乎还闪烁有一层异样的光芒，她完全愣住了。说实话，熙是她的唯一的男朋友，她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男人，但是他却在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了，而且消失得这么绝情，最为耻辱的，他还留给她一笔钱，然后就这么消失掉，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场变相的爱爱易。 然后她打掉了胎，除了神识紊乱，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失去熙后，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他的身份跟她臆想中的情形一样神秘，他总是在她陷入绝域里出现在她面前，然后给她帮助，给她慰藉，给她鼓励，有时候她真会觉得，凯风是个很好的男人，她适合做任何女人的男朋友。而现在‘残花败柳’的她拥有这个男人，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而且，过于奢侈了。 凯风看到希璟仍在发怔，他变魔术般地从身后拿出一束早就准备好了的鲜花，然后晃在她面前，一表正经地说：“接受我吧，希璟。” “我……”希璟有些语无伦次。 凯风这次是直接单脚跪地，然后低着头，高高地把鲜花朝她面前拱手作揖。 希璟认识凯风的时间并不长，就是刚刚搬到这个郊区时，才认识的他，现在就这么做他的女朋友，未免过于轻浮了，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男人，需要一个健实的肩膀和宽厚的胸膛来依赖。 自己真是个小女人。她在矛盾着。 “希璟，我的脚已经发麻了。”凯风单腿巍巍颤颤地低着头说，他在全神贯注地等待手里的鲜花的一举一动，他亟待她的攫取。 没想到，希璟反而被他这句憨厚的话给取乐了，她噗嘘地笑出声来，然后很认真地接过了鲜花。 凯风感觉手里的花束有动静，即刻欣喜起来，他昂起头，看到希璟憔悴苍白的脸有了些许矫靥秀红的味道，便不失时机道：“希璟，你笑起来总是很迷人。” 希璟秀眉一挑，把鼻子埋在花束的馝馞里贪婪地闻：“是么？” “嗯，像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凯风愉悦地说。 窗口一盆紫罗兰在阳光的过渡叶子边缘散发出一层柔柔的光，世界变得嫣然。 整整一周，希璟再没有出现过臆想症，两人像是坠入爱河的热恋中的情侣，关系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希璟接受凯风的态度转变得很快，她在他身上找到了曾经与熙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感觉，甚至从凯风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厚实感。 他们一起去舞会，去过山车，去海边度假，甚至参加了一个临时的万圣节晚会，希璟也没出现过意外。 直到第三周。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凯风开着车从公司往回赶，一路上都是淅沥沥的水，挡风玻璃上，清洁擦一直不断地左右摆动，玻璃上的水被刮干净，又不断地从空中砸下点点滴滴。 一路是被雨水砸得光线迷糊的路灯，凯风的车灯并没能照出去多远，他控制着车速保持在一定的时速里。 手机响了，凯风拿过按了接听键贴到耳边。 “凯风，回来了吗？”是希璟的声音。 “嗯，在路上。” “怎么还在路上，半个小时之前你就说在路上。”电话那边的希璟口气有些不满。 “亲爱的，你要知道，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路上很滑，车速很慢，我必须保持安全驾驶。” “下大雨？”那边的语音显得疑惑，“怎么会呢？这里天气好好的……” 咯咦—— 小车发出尖锐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声，就这一句话，凯风浑身一震，他猛的踩了刹车器，他竟然被她这句漫不经心地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天气好好的…… 凯风的面色僵住，他只觉得心跳加剧，抓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发力，隔着挡风玻璃朝天际看去，整个夜空的雨倾斜而下，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而希璟所住的方向就离他现在还剩十多分钟的路程，可是前方天际全是一片迷茫的夜雨，哪里有半点天气好好的迹象？ 希璟，她，快要出事了！ 车窗口和车顶到处是噼里啪啦的雨打声，清洁擦摆动的频率几乎无法清除掉雨水，挡风玻璃模糊一片，凯风看了一眼车前灯射出的一端路程，对着手机大嚷：“希璟，你在原地不要动！” “什么？”手机那边有了些聒噪，希璟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边怎么这么吵？是真的下雨了嘛？” “我叫你呆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赶过去！记住，别乱走动！”凯风一挂上手机，立即踩上了油门，朝希璟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今晚正受沿海台风影响，‘氟罗新特五号台风’席卷整个城市。凯风忐忑不安，他明知道雨夜开车十分危险，这个速度竟然比平时风和日丽时行驶得还要快，车子驶过，道路两边溅起高高的两波水浪，朝边沿覆盖着涌去。 车子的收音机播放着城市里各条道路的交通状况，连电台的声音都受到了恶劣天气的影响，声音发出嘶哑的信号不良杂音，在噼里啪啦的雨打声几乎被淹没，凯风已经是毫无听音，他一心把持着方向盘，急速朝希璟赶去。 “别出什么事别出什么事……”凯风嘴边唠叨，眼前夜风怒号，杂着瓢泼大雨肆虐如斯，车灯所照耀之处，到处是摇曳晃动的景物，一些临时搭的轻小路牌来不及运走搬走的，都被台风席卷到了空中，半空中的电线更是摇摆不定，道路变得杂乱无章，狼籍一片。 凯风的车子正属于台风眼下，幸好是在城市里，大多建筑岿然不动，但是零零星星的东西就多了，乱七八糟地飞腾在半空中，视线里混乱不堪。在这种世界末日感觉的情况下，凯风仅仅在三分钟之内就把路程bi短了五分之四。 他的车子宛如水中的浮萍，左冲右窜，在一条拐弯的岔道上，猛然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人出现在挡风玻璃面前，车灯照射下，那张脸在雨夜里竟然显得如此扭曲，诡异，一霎那，凯风大叫一声，全力旋转着方向盘，同时踩下了刹车器！ 这么电光火石之间，车子的门竟然被莫名地打开，凯风带着惯xing随着飘移的车子远远地甩出了车外，他重重地跌在水路边上，浑身筋骨疼痛欲裂。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椎，竟然是撞到了一根灯柱上。雨仍旧铺天盖地地往下压，凯风眼前到处的跳动的雨滴，他的半边脸浸泡在水里，动弹不得。 余光里，看到自己的车子倾倒，并被斜滑出十几米远，而在那个拐弯路口，那个刚刚出现的女人竟然不见了！ 这个岔路十分空旷，就那么几秒钟时间，人怎么能这么快消失掉？凯风回想刚才的一幕，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撑伞，而是穿着像是雨衣一样宽大的红色外衣，但是他记得，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用什么雨具遮住头顶，她的脸是浸泡在雨夜中的！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去了？ 凯风不甘心地眨了眨眼，努力朝四周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人，手上的手表指针指在夜里十点半，然后秒针再也不动了，它被摔坏了。 “呃……”凯风咬着牙用半边手撑起自己，好不让自己的脸颊泡在泥水里，他的疼痛和吃力，腮边凸印出清晰的轮廓便可看得出来他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