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皱巴的红双喜
铁管在空气中急速划出一道弧线，中空的管身发出“呜”的、如同低音号的低沉而通透的声音。弧线划至末端，狠狠击中一个丧尸的脑袋。那丧尸身材瘦小，被老夏这气贯长虹的一击直接打翻在地。 不大的房间，窄窄的门洞，此时却有三个丧尸鱼贯冲过来。老夏一个飞棍打翻一个，但剩下的两个丧尸伸长手臂、张开十指，眨眼间已冲到陈沐面前。 陈沐不惊反怒，丧尸看似愚笨，搞起偷袭却是迅雷不及掩耳。说时迟那时快，陈沐抡起铁管，砸在其中一个丧尸肩上，“嘎巴”一声，砸断了他的肩胛骨，顺势一个飞踹跺在他的胸口，丧尸被他踹得连连后退，但竟然硬是支撑着没有倒下。 陈沐蓄势将铁管举过头顶，准备下一次的攻击，老夏一个箭步冲出，伸手将另一个丧尸按在墙上。那丧尸外表极恐怖，脸上的rou被啃了个干净，连头皮都没了，晃着白森森的头骨，使出极大的力气，双手抓住老夏的肩，将老夏的脸向他的嘴边拽去。老夏全力抵抗，却是敌不过那丧尸妖魔般的怪力，距离丧尸大张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 陈沐抡圆了铁管，对准那白森森的脑袋全力一击。 “嘭”的一声闷响，因那丧尸没了头皮，被陈沐这一击打得粉碎的头骨飞溅的到处都是。 “呸！”老夏一口吐出飞到他嘴里的一块血rou，将那丧尸推倒在地，恰好压在被他飞棍打翻的瘦小丧尸身上。那瘦小丧尸本已坐起，将要起身，被爆了头的丧尸压在他的身上，又倒在了地上。 被陈沐敲断肩胛骨的丧尸拖着断臂，怪叫一声，单手向陈沐抓来。这一天里陈沐交锋过的丧尸也不少了，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力量巨大但反应缓慢、攻击方式单一，无非抓、抱、咬，只要躲过他们的正面一击，闪身到侧面，就有反击的机会！ 陈沐让过断臂丧尸的一抓，丧尸扑了个空，正待转身，陈沐一个横棍抡出，扫在他的侧胸。 那断臂丧尸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般穿过窗口，飘向大地。铁管击中他侧胸时传到陈沐手上的感觉刚中带点脆，让他判断出至少一棍打碎了他三根肋骨。 此时，老夏已经捡起他飞掷出的铁管，打爆了瘦小丧尸的头。 两人微微喘着气，这二十斤的铁管抡圆了打人，极是耗费体力。好在他们配合默契，面对三个丧尸的袭击不慌不乱，可谓有惊无险。 死在陈沐手上的丧尸已经有三个了。杀了第一个时，他精神上感觉十分不适，杀了第二个时就没什么包袱了，当他将第三个丧尸一棍打出窗口时，竟有了一点点的成就感，而且还隐隐有了一丝丝的快感！陈沐对自己竟有这种感受而感到些许害怕。 老夏却看了陈沐一眼，朝他竖起拇指，说道：“老弟，有种！下手稳、准、狠，特别是个狠，俺瞅你也当过兵吧？” 陈沐点点头道：“当过两年，在炮兵团，不过我这两年只是基本的军事训练而已，哪比得上夏老哥您正儿八经上过战场杀敌！” 老夏正色道：“上过战场也不是啥好事！老弟，你还年轻，对打仗还有好奇心，俺老了，俺却希望一辈子从没打过仗。” 说罢老夏悠悠地望着窗外，看他的神情，似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回到了老山、猫耳洞……不知他的耳边，是不是响起了地雷、火焰喷射器、火炮的动静…… 老夏喃喃说道：“你是个炮兵，你知不知道，那摆成一排排的大炮一个齐射，前线上的兵，就像闹蝗灾的田里的蝗虫，被炸得蹦起老高老高的……流的血、胳膊、大腿、手指头、不知道是哪一块的rou，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你身上，你还得抖掉这些玩意，继续冲锋，你不冲锋，让敌人夺了高地，死的就是你啦……” 陈沐不禁打了个哆嗦。在部队开炮时，乒乒乓乓的把标靶打个粉碎，除了炮筒粗点，炮弹大点，炮声响点，感觉和步枪射击也没什么区别。那时的他却没想过，那如雨的炮弹落在冲锋的士兵人丛中……那时的他也没想过，顶着尸雨、血雨再次发起冲锋，需要多大的勇气…… 老夏在身上摸来摸去，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红双喜，把剩下不多的几根都拿出来，把烟盒丢到窗外。摸出火，一口把四根烟全点燃，递给陈沐两根，自己将两根并排吸了一大口，说道：“老弟，抽俺一口烟，咱就是战友了！对了，你叫啥名字？” “我的名字叫陈沐，耳东陈，沐浴的沐。”陈沐意识到，像老夏这样的老兵，问了自己的名字，那便是心里认可了自己。 老夏咳嗽几声，点点头，说：“好！好！” 陈沐忽觉得和老夏做战友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接过烟来，两支并在一起，痛快地抽了起来。平时他倒不怎么抽烟，没烟时倒也不犯瘾。但此时他就像一个憋了很久的瘾君子，将每口烟深深地送入身体深处，贪婪地在烟雾弥漫中沉溺。 老夏几口抽完了烟，丢掉了烟头，与陈沐并肩望着窗外。广场上的丧尸们将他们曾经的工友吃了个干干净净，此时纷纷站起，到处徘徊着。 过了许久，手中的烟烫了手，陈沐才将烟头丢掉，香烟几乎已经烧着了过滤嘴。他从没有两支烟并在一起抽过，此时竟有了一种久违的飘飘然的感觉。 拾起地上沾着血迹和脑髓的铁管，翻滚来看，铁管上竟有了两处凹痕。陈沐大步走在老夏的前头，老夏在他的身后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陈沐知道，那便是战友之间的互相信任与彼此支撑。此时的他，像是初展翅，向蓝天展翅翱翔的雏鹰，拥有了一马当先的无比强烈的冲劲。 还有三层……两层……一层，他们终于登到了楼顶。说是楼顶，其实这只是还未封顶，仍在建设的一层楼。混凝土框架初步搭成，无数立柱里露出钢筋，像是栽满了水泥作干、钢筋为枝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