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它，出来了（一）
荒村，商店二层，两个兀自不断喘息瘫坐在地的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望着，空气中满是腾起的灰尘，而散发微弱光芒的手电筒安静地躺在一旁，似乎在见证着两个陌生人的初识。 时光倒溯至几分钟前，当那束光照在曹德磊脸上的时候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呼声脱口而出，同一时间光源处则响起了更加惨烈的叫声，如同待宰猪羊般撕心裂肺。那喊叫声打破了荒村的寂静，也更增添了未知的恐怖气氛。 在最初的极度恐慌之后，曹德磊就被那惨叫声惊醒，待眼睛适应光亮后，他一个箭步再次窜入屋内，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清了，靠门的右边是一段向上的折返式楼梯，而在那折返处一个“人”正用手电照着他，同时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大叫声。从那剧烈颤抖的光线中，他看出来了发声之人的恐惧。来不及多想，“噔噔噔”紧跑几步，在那人堪堪跑上二楼脚刚落地的瞬间将之扑到，随后迅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终结了那原本高亢嘹亮的惨嚎。 “别怕，我是人！”说完这句话，即便是身为警察的曹德磊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道第几次被冷汗浸湿了，额头鬓角也已布满汗水，有的甚至已经滴落。 那发出惨叫之人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人后就瞪着眼张着嘴半侧着身，一边喘粗气一边愣愣地盯着曹德磊看，期间居然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除开眼神中透出的惊惧，那表情倒像是被憋了许久的色狼突然见到了绝世美女一样。 这一瞧不要紧，倒把曹德磊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紧张的气氛顿时得以缓和。 “你……是人？”手电男先开口了，声音明显在颤抖。 “废话，是鬼的话还能让你活到现在？”曹德磊没好气的回道。 “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手电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曹德磊对面，一边擦汗一边说。 “你还吓一跳？你拿着手电照到了人还怕？” “怎么不怕！谁让你那会面朝着楼梯口这边的？还多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这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是一张脸在天上飘着呢！”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出于职业习惯，曹德磊随口就是一句。 “我叫于海，别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因为我也是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到了这儿的。” 于海！？那个杀人犯？这怎么可能？先是遇到“死而复生”的王建新，这次又遇到了于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仔细一看，眼前这人年纪不大，略显稚气的脸上满是惊惧，特别是那一身的囚服，不是于海更有何人？无比的错愕瞬间充斥胸膛，惊愣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连在一旁的于海都看了出来。 “有，有什么不对么？” 短暂错愕之后，曹德磊迅速调整心态，打算先问明情况。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希望你也别再隐瞒什么，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咱们两人是处在一个怎样的处境当中。你，是不是杀过人？” 严肃的口吻和不容置疑的语气使眼前之人立时慌了神儿。 “你，你怎么知道？”于海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在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后透着几分惶恐和不安。 曹德磊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说道：“我叫曹德磊，在进来这里之前是一名警察，你的案卷就是我看的。你先别慌，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在看卷的时候被吸进来的，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很有可能，遇上了，不，应该是说是被卷入了，一场灵异事件！” 足有半分钟的沉默，两人又恢复了“对眼”状态，只不过曹德磊的眼中尽是忧色，而于海的眼中则满是混杂了各种情感的复杂神色。 “警察哥哥，求你救我，我、我今年才22岁啊，我爸是下岗工人，mama给人当保姆，一个月的工资才刚够养活我们一家三口。杀人的事我不否认，可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啊。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我、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就算是给死者的家属做牛做马都行，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我不想死啊！” 即使是杀人犯在面对这等诡异现象时所表现出来的也无外乎是恐惧吧？那么，自己能救他么？或者说能救得了他么？抛开他杀人犯的身份和自己执法者的职业感先不说，单就现在的处境而言，连自己都成了这故事的主角，如果真的有鬼出现，两人谁能跑得了？对于海而言他有着足够的理由被鬼杀死，可自己又是为何被卷入这场灵异事件的呢？ 一系列的问题纷至沓来，使得曹德磊瞬间便一个头三个大了，看了眼还在哽咽的于海，心中也不免扼腕，常言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年轻人冲动是常有的事，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置人于死命却实属不该。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在经历过极度恐怖的事件后死去便有了远离这个人的想法，这无关职业cao守和道德品质，因为那些东西只是建立在正常情况下的一种来自周围人群或是舆论所造成的压力之上的束缚，与人的本性没有直接联系，但在非常时期人们往往会排除自身以外的所有干扰因素，不受任何束缚限制，仅凭借着本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将人性展露的淋漓尽致。比如，在公交车上，你会在自己十分难受或是极度烦闷的情况下让座给旁人么？即使那些人是需要坐着的。这个时候你还会去在意售票员的言语和周围人群的眼光么？说得再露骨一点，在不考虑道德绑架的情况下，有几个人是真心存在着尊老爱幼的心态而去让座的呢？在这种情况下，由于自身没有了顾忌或是在所要做的事情即将触碰自己的“底线”时，自然而然地转入到一种特殊的自我保护形态中，或排斥或远离，而不是主动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