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岁月沙砾
“……哥布林的状况还是老样子，身上到处都是长期饥饿留下的痕迹。” 梅杰·提优顿轻柔地抚摸着哥布林流浪汉骨瘦如柴的手脚，如同蚊子腿似的没几两rou的小臂，缺乏营养的皮肤犹如煮熟豆浆表面凝聚的油皮，轻薄、脆弱。 “这无疑表明，无尽荒野上的哥布林族群，依旧没有从小范围游荡抢劫的流盗生活中超脱出来。” “食物来源不固定，不断地迁移流浪，正是哥布林这群无胆鼠辈最大特征。” 梅杰·提优顿随手挥了挥，自然有机灵的年轻服侍将两具新鲜尸体搬走，随后就有人打开皮囊水壶，为这位天选领主冲洗双手。 “至于逃走的兽精灵，具有兽人的膂力和精灵的自然亲和力，由于没有顺利入手，仅凭刚才的惊鸿一瞥，我注意到这家伙的窘迫和潜力。” 一位文书已经不足以负荷天选领主的侃侃而谈，不得不叫来伙伴帮忙记录。 “据我所知，自然披风是精灵一族独有的技艺，涉及到特种编织、法术附着、自然祝福，能够近乎完美地掩藏拥有者的身体、气味、存在感。” “一件破破烂烂的自然披风，简直不敢想象！毕竟，这玩意的高级货能够自然愈合，得经历多么惨烈的战斗，才会将自然披风破坏成衣衫褴褛的状态？” 骑士团的首领忍不住摇了摇头：“记录，无尽荒野的基层族群最近一段时间有可能发生剧烈的战斗。地精、哥布林、兽精灵一起出动，实在是太罕见了……” 梅杰·提优顿沉吟了片刻，就在所有人以为到此为止时，才缓缓地开口。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诸位，我们有可能遭遇地精狼骑兵，哥布林术士，兽精灵游荡者，甚至更危险的大地獭骑士、哥布林英雄、兽精灵法师……” 话音刚落，广漠无垠的无尽荒野似乎猛地窒息了一瞬间，给人一种被人洞悉秘密、识破险恶用心的无言尴尬。 众人心目中的天选领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直接来到塞西莉娅女士的重装马车前。 骑士领名义上的女主人头一次看到脸色如此凝重的长子，忍不住开口：“事态已然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迫使你都不得不改变初衷，打算解除洛斯利先生身上的限制？” 没想到，一声不吭的梅杰·提优顿打开车厢边门，看了一眼红玫瑰骑士，发现这家伙不仅没有任何长进，反而因为能够和塞西莉娅女士待在一起，露出神予魂授的表情。 “可惜！我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您的守护骑士并不是那种受到挫折后，加速成长起来的热血英豪，更像是沉湎于虚幻的爱情中自我陶醉自我感动的青涩男孩！” 梅杰·提优顿不屑一顾的话，严重刺激到贵族小姐的守护骑士洛斯利先生，心目中纯洁至美的爱情被人严重亵渎的愤怒，他的阵营开始出现偏转的迹象。 守护骑士独有的玫瑰之气正飞快地凋零，一抹不详的黑黯将红玫瑰涂抹玷污，犹如蔷薇般的扩散。 这种贪婪、虚荣的堕落骑士的气息，夹杂着愤怒、强欲的味道，对于旁人来说会很戒惧，可惜面对他的是梅杰·提优顿，只会感觉到很有趣。 “这是准备一口气堕落成四系黑骑士给我看？还是你的内心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脑后勺长一只眼睛也要盯着的人的名单，再次划掉一个重要的关键人物。 偌大一支乡镇骑士团几百号人杰里面，竟然没有几个可以纳入视野里，持续观察值得等待发育的目标。 “还真是贫乏的可以啊！” 梅杰·提优顿放弃了解除红玫瑰骑士洛斯利限制的初衷，这让颇有期待的塞西莉娅女士原本出幽升谷的心情，瞬间跌落回谷底。 她不明白梅杰·提优顿为什么刚来的时候，明明一副解救施恩的嘴脸，转眼过后就又变得冷酷无情了。 难道洛斯利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失去半侧身体的控制权，你知道他有多么难受和绝望吗？ 毕竟是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守护骑士，尽管没有越过哪条线，塞西莉娅还是有点心疼洛斯利先生的遭遇。 她回到马车上，将半瘫痪的守护骑士抱在怀里，哪怕耳边响起重重的冷哼声，塞西莉娅依旧没有放手。 正在朝着四条黑骑士的堕落之路狂奔而去的红玫瑰骑士，在回到熟悉的地方后，竟然停止了胡思乱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是徜徉在云端之上，漫步于不朽天国的荣耀，这份前所未有的松弛，甚至令齐根断柄的银餐刀一点点地往外挤了少许出来。 如果塞西莉娅女士及时注意到这一幕，完全有可能用涂着凤仙花汁液的指甲，夹紧少许末柄，一点点地往外扣拉，甚至彻底解除洛斯利先生半侧瘫痪的关键。 可惜的是，她偏偏被梅杰·提优顿的三言两语分了心、乱了神智，根本没有注意到难得的解放守护骑士的机会稍纵即逝。 大队人马并没有停留，抓紧时间继续朝风云角滚滚而去，胆敢再次出现骑士团前面的荒野族群，陆陆续续又挂掉了三四波。 明明有兽精灵的自然披风、地精术士独有的岩石外壳掩饰，能骗过人类斥候的眼睛，却偏偏瞒不过骑士团的首领。 以至于小半件自然披风和兽精灵射手的尸体都落在了人类骑士团手里，更别说伪装色的岩石披风，耗费了一位地精术士三天的心血，简直让人心痛莫名。 为了应对骑士领汹涌而出的骑士团，无尽荒野各族群出于共同利益和苟活下去的目的强行组成的联军，实际上有十几个地精酋长、二十多位哥布林王、三百多只兽精灵、半精灵、木精灵长老在发号施令。 反观提优顿骑士领出动的骑士团，唯一的声音依旧是梅杰·提优顿，尤其是在获得一部分自然披风的碎片后，竟然被摸索出使用方法。 “关键是精灵语！由此可见，自然披风是精灵一族独有的声控型超自然装备！” 梅杰·提优顿将一块自然披风布条缠绕在自己的绳索上，仔细地包裹住前端，轻轻地念了声：“卢米埃儿！” 瞬息间，一尺长的裹着自然披风碎片的绳索前端，竟然变得若隐若现，直至变成透明的，风！ 梅杰·提优顿抡起绳索左右交错抽打地面，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绳子”没有触碰到地面，沙土却被抽打地爆炸，显然是强劲的劲道渗透进地底表层了。 待在附近旁观许久的雷诺·高斯林突然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这肯定就是精灵一族行踪不定、忽隐忽现的真相。” 梅杰·提优顿百忙之中听到主动靠近自己的领地准骑士接近自然披风的真面目，忍不住停了下来，满意地轻轻点头。 “可惜，兽精灵并没有妥善地传承这项超自然技艺，有很多缺失和错漏的地方没有补全。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轻易地发现洞察到他们的存在？” 围绕在“提优顿二世”附近，一群领地“重臣”家里的准骑士们陷入了沉思中，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正说着闲话的时候，骑士团已然接近风云角，此时天色还很敞亮，大概是这一路上比较平静，没有太多的琐碎事情耽搁延误了行程的缘故。 梅杰·提优顿看着不远处，随着队伍继续挺进，逐渐拉到眼前的风云角，似乎察觉到某种隐忧。 “据说，风云角是旧时代某座古代王国的陵墓遗址。正是有古代亡灵的出没，才没有湮没在岁月的沙砾中被一点点的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