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根据尸检结果来看,死者两眼结膜严重淤血，且颈部有多处短弧形及斑点状的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心、肺外膜下检见大量呈散在性分布的出血点。”

    江衍闻言凝神,漆黑的双眸锋利的眯成一条线：“扼颈？”

    “是,”电话另一端的人继续道,“虽然死者身上还伴有其它伤口，但其气管及两侧支气管腔内有血性泡沫样液体，心、肺外膜下有出血点，其真正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被人捂闷口鼻和压迫颈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江衍唇峰紧抿,静静听对面的同事把话说完。

    “对方明显是冲你们来的，如果当时摔下高架桥的人是你们,说不定……”

    “天网视频呢？调取了没有？”江衍问。

    “我正要说呢，因为地处绿化带附近，属于监控盲点，并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视听资料。”

    江衍说：“我等会儿过来一趟,你……”

    江衍话到一半,就见初晓晓从病房里走出,隔着走廊远远看着他。

    初晓晓站在白炽灯光下,冲他晃了晃手机，手机屏幕泛着幽光,轻轻打在她略勾的眼尾上。

    半晌后江衍才走过去：“怎么了？”

    初晓晓说：“热搜撤了。”

    “嗯，”江衍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有点事回市局一趟，钟意留下来陪你。”

    初晓晓愣了一下：“可是你……”

    “小伤,没事。”江衍说。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你来的……”

    初晓晓脱口而出,便见江衍扯了扯嘴角,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还真当缩头乌龟啊？”

    初晓晓眼神微动，抿了抿唇。

    江衍说：“况且那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放心吧，我跟邹浩一起回去，对方再狂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挑衅，跑到市局头上撒野。”

    -

    热搜虽然撤了，但网友自发的热议却一时间也难以冷却下来，不过好在从对方的角度来说并没能拍到江衍的正脸，也算是一种万幸。

    江衍离开医院不久，初晓晓便由钟意陪着，回了一趟家。

    推开门，桌上还放着两天前，陈雪走时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橘子皮。

    才两天啊。

    初晓晓凝神瞧了几眼，突然发觉这两天的时间，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不。

    仅仅一个月而已，她竟觉得所有的一切，仿佛过得比这近十二年的光阴里——

    更漫长，更鲜活。

    她好像在重新见到某个面孔的时候，再次听见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如万年不变的一滩死水被人突然掷入了一颗明明不大的石子，却在顷刻间泛起层层涟漪。

    她这十二年里来都做了什么，初晓晓突然有些记不清了。

    自从她离开疗养院，离开霖城，时间流淌宛如一条蜿蜒平静的小河，沉默寡言，声色不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简亦白总是把她保护得很好。

    他说这世界上荆棘丛生，他是永远的避风港。

    直到后来简亦白与简仁豪大吵一架，她不顾简亦白的劝解，毅然决然搬出了简家。

    “晓晓？”有人喊她。

    初晓晓猛地回神，耳边的手机铃声透过她的耳膜，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钟意提醒：“你电话响了。”

    初晓晓随口应声，从上衣兜里掏出手机。

    来电备注里，熟悉的三个字令她心神莫名一震，犹豫了良久才接起。

    只是那边却没有出声。

    初晓晓心下狐疑，率先开口唤道：“简亦白？”

    突然“啪嗒”一下。

    初晓晓杵在原地回头望去，便见有人开了锁，缓缓从外把门拉开。

    简亦白举着手机贴在耳侧，另一手拿着之前初晓晓亲手交给他的备用钥匙，揣进兜里，熟稔换好了鞋，直起腰看她。

    对方柔和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穿过清冷空气朝她直直望过来。

    “你回来了？”简亦白说，“陈雪呢？”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面露警惕色的钟意，又重新落回初晓晓略带怔然的脸上。

    初晓晓愣住：“你找陈雪？”

    “你昨天不是说陈雪出事了？”简亦白说，“我打她电话没人接，就想着过来看看。”

    初晓晓：“……”

    简亦白说：“怎么？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初晓晓沉默不语，简亦白再度环视四周，嘴角有一个轻微的弧度：“对了，你男朋友呢？”

    简亦白的话题转的太快，初晓晓差点没回过神来。

    简亦白说：“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把他带回家吃饭的吗？”

    初晓晓注视着简亦白的眼睛：“他出了点事。”

    简亦白惊讶的抬眉：“是吗？”

    初晓晓说：“可能不太方便。”

    简亦白对旁侧的钟意视若无睹，走到初晓晓的面前：“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搬回家里住？”

    初晓晓：“……”

    简亦白缓缓道：“之前你执意要搬出去住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外面很危险，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初晓晓皱眉：“我没有这样认为。”

    “没有吗？”简亦白说，“你不喜欢的饭局，讨人厌的阿谀奉承和潜规则，甚至是那回廖静意图拉你下水被你逃脱后，随之而来的谩骂和威胁，难道都是我凭空捏造的吗？”

    钟意忍不住出声：“简先生，我觉得……”

    简亦白却打断她：“钟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

    钟意脚步一顿。

    简亦白：“别说全国了，就连泞市每年的刑事案子都数不胜数，从小打小闹到令人生畏的大案要案，更别提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几千元几万元就能私下解决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祸端，你真以为想过得安逸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初晓晓：“……”

    简亦白：“我说过我同意让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包括你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想独立，想自己养活自己，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只是这得在保证你必须安全的前提下。”

    初晓晓抬眸：“我现在不就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吗？”

    简亦白却笑，抬起的手猝不及防轻轻一碰初晓晓额角上，几乎微不可见的一点擦伤。

    初晓晓吃痛，隆重的蹙紧眉。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但你得知道，我很担心你，”简亦白说，“钟小姐应该也可以理解我作为家属，内心的担忧才对吧？”

    说着他轻轻一瞥旁侧，准备伸手去拉初晓晓衣角的钟意。

    初晓晓问：“你很担心我？”

    简亦白敛眼：“这还需要问吗？”

    初晓晓沉默与他对视。

    简亦白徒然加重语气：“你想有自己的事业也好，想交男朋友也好，但玩够了，总得回家的不是吗？”

    初晓晓却话锋一转：“你很担心我，为什么不问问我出车祸的事情？”

    简亦白轻轻拧眉。

    初晓晓说：“你应该看见了对吧？”

    简亦白停顿了几秒：“当然，网上都传遍了，你没事就好。”

    初晓晓没来得及接话，就听简亦白继续道：“只是我看你没来求我帮忙，还以为你像以前一样，不希望我对你的事情过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