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求变（求追读）
遇到外行可以忽悠，遇到半吊子，可以用水平不够来应付，可遇到了内行人，出现分歧时，就不能不和他讲道理，否则很难让人信服。 陈胜武用指腹敲了敲桌面，持续了四次后，问：“那方医生你对这个病人的治疗方案如何考虑？” 陈胜武不是喜欢一言堂的人，要遵守和把控手术指征这个原则上，他必须要坚持。 只是目前有两个难点，第一是患者早晚会挨一刀，至少如果现行的医疗水平，无法完全逆转皮质激素带来的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的重大突破前，肯定避免不了手术的结果。 第二则是患者目前已经出现了症状，影响到了生活，只是还没出现最恶劣的结果，也就是关节功能绝对受限这一步。 第三是患者年轻，若直接行关节置换，对她的预后不好。以后要经历多次的关节置换或者翻修，增加经济负担和身体上的伤害。 陈胜武从客观的角度分析，这个病人越早做手术，反而可以越早地减轻痛苦，并且承担一定量的家务或者干活，贴补家用。 当然，这个病人陈胜武只是在门诊中有过接触，了解不是特别深入。 方云知道目前科室里的难处，也知道陈胜武希望能够把科室盘活起来，这或许与陈胜武的前程有关，他的建议，会影响到陈胜武的大局规划。 可方云还是说：“陈主任，我的想法是，在决定手术之前，争取一下保守治疗的机会，以用药、功能锻炼的手段，延缓患者的手术时间，减轻相对应的症状。” “在患者决定做手术前，她所做的治疗，都是对症支持治疗，也就是用非甾体抗炎药物镇痛与减轻炎症反应，可这其实对于症状的削减，治标不治本。” “我认为，她现在还是可以期待一下，通过综合用药、比如说抗凝药物，比如说促进微循环的药物，一定程度减缓缺血症状。” “第二，患者肯定有骨质疏松，后续并且会迁延发展至塌陷，我们可以用调整脂代谢、骨代谢的药物，并增加患者的应力性活动，使得骨组织一定程度上重建，延缓塌陷时间。” “第三，患者之所以不首选关节置换手术，而选择保髋手术。证明家境存在一定程度的困难，患者自主保髋意愿很强烈，这在于治疗的选择上，非常重要。” 方云自然不是那种，我建议不做手术，你问我怎么办，我就只说不知道的那种人。 先拒绝，然后再用无知去搪塞和回避责任，这是耍流氓。 方云的理论很踏实，踏实的理论，在外科的cao作技术上，无法一步登天，但是通过灵活应用这些东西，可以在治疗方案上进行周旋，选择更多，更合适、更贴切的治疗方案。 这就是理论带给方云的东西。 自然，方云又补充：“如果患者自主选择是进行保髋治疗的话，再加上患者自愿原则，就已经达到了手术指征。” 手术指征是变化的，患者有治疗选择权。 患者有强烈的意愿情况下，除非是违背了医疗基本原则，是需要对患者的选择进行尊重的。 即便是作死，也要尊重患者的选择。只是不能让患者把自己带沟里面去，比如说进行胎儿性别鉴定，非治疗性的增高手术等。 “你认为可以期待的话，那我们就慢慢磨一磨这个病例，通过查资料、查文献，参考其他同行的治疗方案，综合地再对这个患者的治疗方式进行一次考量……” “要不通过手术来解决问题，思路是一种思路，但是为了这个思路，要做的努力，其实比外科手术，还要大一些的啊。”陈胜武稍稍做了退步，却也没把话说死。 方云眼睛一亮地看向了陈胜武。 董云山也是如此。 “就算是再如何尴尬的局面，处于什么样的困境，外科医生都不能为了做手术而做手术。” “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我没这么高尚，我很想提升自己，也很想有事情做。不过求同存异，一直是我力挺的一种模式。” “所以不管是方医生也好，还是董医生也好，你们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想法。如有理有据，那么咱们就各自据理力争就是了。”陈胜武说到这，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 查房时，病人仍然就是这么几个。 1床的术后病人恢复比较好，目前已经停了静脉用药，改为口服镇痛治疗即可，无需特殊处理。 3床的皮肤感染病人，安排的是明天出院。病人和家属也都喜笑颜开。 6床的从吉市人民医院转下来的患者，则是查过房后，继续方云给出的治疗建议和方案，一日时间，也不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病人和家属堆来满脸的无奈。 也没人能够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和答案，毕竟这是吉市人民医院都没能在病房里解决的东西，说不得还要再转上级医院进一步处理，有些病情的发展和隐匿，超出了方云和陈胜武的认知水平。 在7床前，陈胜武代表整个外科团队，说了可以先不做手术，期待一下保守治疗后。 病人和家属二人的精神瞬间一震，病人问：“陈主任，我这个暂时先不做手术，真的可以吗？” “我不会就这样瘫痪了吧？” 只是肯定和直接的答案，陈胜武也不好给，回说：“瘫痪还是不至于的，就算是你的股骨头全部都坏死了，仍然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你也不用期待太高，你以后肯定还是会出现症状加剧，必须要做关节置换手术的。只是目前，我们通过其他的方式，给你争取一个短期内，不进行手术，就能提升生活质量的机会。” “就好比，咱们中午的饭还没着落的情况下，我给你个馒头先垫一垫。” “但中午不吃，你晚上也得吃，或者明天总是要吃。差不多这个意思。” 闻言，男人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然后又看向陈胜武：“陈主任，其实不是我们不愿意做关节置换术，而是最近啊，我大儿子要结婚了，还有个女儿在外面读大学，这经济上的确有比较大的负担。” “不然的话，说起来这里做关节置换术，报销之后一万多块钱，再怎么咬咬牙也撑过去了……” “媳妇也蛮好的，婚期定下来了，也总不能给他们这个新家什么都不置办一些，女儿才大一，今年刚好高考完，我们也是把她送去了学校才回来，本来她是想读个免费的师范生来着……” 听到这里，董云山以及陈胜武二人都不禁往方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