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择善固执.正道崎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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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一个人私下独处时,陆云耕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贴收藏的护符,这道护符是仁光帝所赐,那晚林中交付秘密任务时,仁光帝还交讬了这件东西,说是能用这个与他取得联系,但此物难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绝对不可以动用。 之前,巴吐城的势不管怎样危险,陆云耕也没想过要动用这道护符,因为仁光帝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向他求援,一时三刻也赶不来,更何况军复杂,他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是有力难施,找来也没用,而自己受君之讬,就该为君分忧,誓死以报,哪有一遇到战危急,就立刻找他哭诉的道理?类似的况,今后还不知有多少,要是每次战紧急,就用这方法与他联系,以仁光帝的个,两三次之后,免职或赐死的命令就直接下来了! 不过,这一次陆云耕觉得,自己的问题唯有仁光帝能解,因为为帝皇的他,应该最清楚一个领导者的责任与苦恼,自己的疑问,他肯定能够回答,这虽然不是必要的况,不过自己心头难受,就决定任一把了,以这位皇帝老兄的任状况,想来……应该是可以体谅的吧? 再次确认四周无人,陆云耕撕开护符,一道金光乍现,缓缓扩展成一片光幕,同一时间,千里之外,仁光帝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那道金光符印,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口传来的阵阵悸动,这是自己以真龙心血凝练出来的求救符印,就只给了陆云耕和颜龙涛澜两人,以血为引,纵使相距万里,也能准确、瞬间找到自己。 不过,这东西虽然具有神效,却也有些很麻烦的地方,至少……仁光帝发现,自己有所疏漏,当初制作这东西的时候,只顾着火速传讯,忘了思考出现的时机,这玩意儿说出现就出现,有些时候……实在很不恰当啊…… 陆云耕暗叫不妙,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自己过于烦恼,这才撕开符印,没想到别的,现在才发现时间不恰当,仁光帝照理应该正在睡觉,自己等于把他从熟睡中吵醒,他起气发作,自己恐怕有一顿排头吃了。 “呃,这是什么形?” 陆云耕已经有了挨骂的准备,预想会看到一个穿睡衣,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仁光帝,对着自己劈头就骂,却想不到,金光萤幕中浮现出的影像,却是一个穿黑衣、黑裤,面罩黑布,十足夜行窃贼打扮的人,背景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屋顶,他脚踏瓦片,动作僵住,愣愣地朝这边看过来……看不见面孔,要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神,还有接着而来的大骂,陆云耕还真不能肯定对面是什么人。 “你……你神经病啊!莫名其妙发动符印,你都不会看一下时间的吗?” 仁光帝果如预期那样暴跳如雷,这也难怪,光看他的衣着与背景,就晓得伟大的皇帝陛下,正在干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这种事本该隐密,仁光帝重伤未愈的状态,干这种事更得小心翼翼,现在行动到一半,忽然旁边冒出金光,还张开一个好大的金光萤幕,这么大的动静……尴尬之可想而知。 “你……抱歉,我……打扰了,你在做什么?呃,抱歉,我不该“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问的,我不问了,对不起,我告退了。” 陆云耕说得结结巴巴,心乱如麻,就怕自己的鲁莽举动,打扰了仁光帝,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急急忙忙想要切断连系,却被仁光帝叫住。 “且慢!你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用这令符找我,必然有事,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可、可是,你好像正在忙,我怕……” “怕个鸟?你如果还能理智思考,会想都不想就用掉符令?横竖有事,就直接说吧,我也还没接到你们的最新战报,正担心你们,如果你话不说完,直接中断联系走人,那这次联系就真是彻底的白痴行为了。” 仁光帝说着,还拉下面罩,在屋瓦上盘膝坐下来,摆出一副预备听报告的姿态,全然不把什么在险地之类的问题放眼里。见到自己师父如此豪,陆云耕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将最近发生的事,从战争到目前状况,再到自己所遭遇到的状况,原原本本,简单地说了一次,仁光帝最初有些惊愕,但越听越显得很感兴趣,频频点头。 “有意思啊……你小子够可以了,本来以为你还要再过十年八年,才会碰到这一关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不赖,有前途,真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仁光帝笑道:“事我大概明白了,你总结一句,最让你困扰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能理解,我和东方到底谁错了?如果他是错的,为什么我无法纠正他的错处?如果我是错的,那我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又算什么?”陆云耕越说越激动:“坚持良心如果是错的,今后我还用什么立场去坚持行正路?这软弱无力的正路还有什么意义?” “很好!你说得不错,但千万记住,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东方面前讲也可以,其他人就不必了,尤其不可以给你手下兵卒听到。为将帅者,必须要给士兵一种信念、一种信心,让他们相信跟随着你,能够保命、能够打胜仗,这样他们才会甘心为你效死,如果让他们看见你的动摇,发现他们所跟随的人,是个压根不晓得该往哪走的蠢蛋,他们会把这当成是一种信仰崩坏的背叛,你以后也别想再统帅他们了……因此,动摇绝不能出现在脸上,更不可以让他们听“领域”,全文_字手打见软弱之言,这不仅关乎你个人荣辱,更关系到所有追随你之人的命,为将的责任……重于山!” 仁光帝摸摸下巴,道:“至于你困惑的问题,坦白说,我无解,这种问题本就没有答案。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不是对,就是错啊?但这世上偏偏就有很多你对他也对,大家相对无言的道理,真要说的话,东方没错,错的是你,战争本就是一件没有良心、不讲道理的混帐东西,你却偏偏坚持要在这没良心也无道理的东西里找良心……为所不当为,自然注定你是错的了。” “战争不讲良心、没道理……这个道理……是这样说的吗?” “不知道。” “不、不知道?” 陆云耕一脸错愕,却看仁光帝耸了耸肩,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一定的东西?还不是人人都有其道理?我说了战争是没道理的,你偏偏想在里头找道理,那你该做的不是说服我,而是该努力让自己成长,等到有一天,你成长到任何人都必须仰望你的时候,所有的道理都由你来定,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少想多看多做事吧。” #天道不仁.问心证道 陆云耕并没有期望能在仁光帝这边得到答案,毕竟仁光帝的思维一向特别,贯彻强者之道,如果不能走在和他相同的路上,他的道理根本就用不到,有时候光听就让人喷饭了。 不过,这一次的运气还不错,仁光帝给出的答案,让陆云耕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本来这世上就有很多东西没道理可言,硬要在没道理的东西里找道理,没良心的东西里找良心,只是自寻烦恼而已,不如努力提升自己,当有朝一,自己立在远超从前的高度上,往下俯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路,自然就会清清楚楚。 找不到规则,就来争取能够制定规则的权力,为了拥有这样的权力,就必须爬到那样的高度……仁光帝显然就是为了这目标,不断地在奋斗,而这次他所给出的答案,把陆云耕从迷障中拉了出来,虽然还没找到迷宫的出路,却给了他一个很高的目标,让他有了方向,当心里安定下来,那些迷惘与痛苦就大为减轻,心里好过得多了。 “……想想真是奇怪了,我看的各类里,说到要去敌人那边抢劫,所有士兵、战友都只会兴奋得嗷嗷叫,以成为掠夺之狼为荣,杀小孩老人、砍女人婴儿,都能被夸说杀伐决断,英主之资……怎么到了我这里,我徒弟兼手下就开始闹心理障碍?是我中二过头?还是你彻底脑残?这问题你问我,我还想问咧!” “………你看的,一定和东方看的是同一类,他也说过和这一样的话,你们两个……确实很像。” 陆云耕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已经出现笑意,反倒是被说和东方恋雪一样的仁光帝,一脸不悦的表,“别拿他和我相提并论,我们只是碰巧看的书有些相似,所走的路可不一样,彻头彻尾不同的,不过……听你一开始的问题,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要选你当老大了?那家伙……居然也是一个理想派,要是你没有这样的心理挣扎,他大概就不会看上你了。”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吗?那你就好好去找答案吧,小子。嘿!人生就是不停的困惑,不停的想通,没有出路就找出路,自己的路自己来找,这就是人生了,等到有一天你不用再找下去……就死啦!” 仁光帝笑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合理的事,你觉得事不该是这样,但它偏偏就是这样,如果实在不服气,你就只能努力去改规则……这条路可不好走,比顺着规则走难多了,你觉得这太苛求了吗?所以我告诉你,有这种志向的人,基本上,都不能当成人看待……都不能当自己是人……” 陆云耕在向仁光帝秘密请教时,东方恋雪也正和胡燕徒、汪卫国等人商讨大计,话说到一半,忽然连打起喷嚏,险些弄得泪眼汪汪。 “奇、奇怪?是谁正在背后讲我?而且好像讲的还是坏话……谁?会是谁了?” 东方恋雪的反应有点大,不过只引来众人的发笑,任谁都晓得,东方恋雪底子不干净,下手又狠辣,仇人不多才有鬼,无论何时何地,有人正诅咒着他都不奇怪。 不过,众人回心一想,反倒有些讶异,因为如果东方恋雪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自己又明知如此,那为何自己仍愿意与之共事,而且还相处得不错?这一点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边从胡燕徒到宋体仁,个个都是心存骄傲,不轻易与人为友的个,怎会接受东方恋雪这样的人呢?说是迫于形势,好像也不对,除了一些理念相抵触时,和他相处还是快乐的…… 这一点,众人起初都有些说不清楚,不过到了后头,宋体仁倒是琢磨出了点东西。 “原来如此,你的底线一直守得不错,虽然在很多方面有问题,不过,你不会出卖朋友,所以和你共事,至少在这上头可以安心……你很有一。” 宋体仁的发现,让众人深思了一下,继而都点了头,从目前听到、看到的部分,东方恋雪的仇家甚多,不过好像打一开始就是敌人,没有那种由友变敌的翻脸例子,从这上头看,这个人作为患难之交,还是很可以的。 “行啦,废话收起来,我们家老大基本上都成废人啦,如果我们还把时间花在废话上,事还怎么做?” 东方恋雪道:“把你们找来讨论,是为了想想下一步的,我们想要生存下去,想要衣锦荣归,可不是在这边打劫村子,杀一堆弱小兽族就完事的。几万兽族都给咱们消灭了,大胜仗咱们打了,但巴吐城也给咱们毁了,毁城求胜,这代价大了点,如果帝国现在是陛下说了算,我们就可以衣锦荣归,但后党掌权,我们回去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被算成是阵前逃亡,先下狱关个十几年,外加天天严刑拷打。” 胡燕徒怒道:“岂有此理?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胜仗都是我们打的,没得到嘉奖也就算了,还说我们阵前逃亡?阵在哪里?城都没有了,是要我们守个鬼?” “嘿嘿,他们大可说,兽人是被倒塌城墙砸死的,城墙是自己塌的,我们只是逃命的,胜仗与我们何干?如果你强调是我们主动毁城,那边搞不好先判你一个损毁公物,扔你进牢……老胡你觉得我的话很荒唐吗?你问问汪兄,我说的是不是?” 听了东方恋雪的话,胡燕徒望向汪卫国,后者很遗憾地点了点头。见过许多的帝国武将,听过很多军中事,出名门世家的汪卫国,官场见识远非胡燕徒可比,深知那边争权夺利起来,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说,官字两个口,加之罪,何患无词?东方恋雪说的罪名虽然荒唐,不过汪卫国以前还听过更夸张的,相较之下,他可不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更何况,不久前军部才派来审查团,来意不善,态度根本一开始就表明了…… “所以,眼前的况很简单,为了把我们的功绩确定下来,我们要进一步立功,就像在板上钉钉,只要我们立下的功劳够大、够多,巴吐城大捷就是过也会变成功,反之……” 东方恋雪的话说完,宋体仁就提出质疑,“这个基本理念是不错的,但我们要如何立功?持续劫杀小型的兽人部落,这可不是好主意,为了存活可以这么做,但要说靠这立功,军部那边也不是傻子,更何况,兽族早晚也会有反应……” 宋体仁并非无的放矢,他所说的事有过前例,过去驻守北疆的人类军队,就曾为了立功,常常去袭杀兽人部落,砍下老弱妇孺的首级回来邀功,原本那时人族、兽族的气氛虽不和睦,也还未算剑拔弩张,就因为此事,促成了兽族首次联合军,把人类这边打得哭爹叫娘,在那之后,这种事就变成忌。 “阿仁说得不错,所以掠劫小型部族,只是我们眼下的生存手段,趁机练兵,等到时机成熟,就要打几场硬仗,来显显手段,而最后……”东方恋雪指向地图上的一角,“我们的目标,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