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吉庆有余
翌日清晨,水墨云间的大门徐徐打开,朝霞透过疏云,洋洋洒洒的映入店中。 朝阳初升,万物伊始。 云鸿早早起身,待母亲、静萱二人洗漱完毕,一同吃了早饭后,这便让母亲去店中把鞭炮备好,准备开业。又将静萱拉到一旁,悄悄问道:“昨夜吩咐你的事,可都做好了?” 静萱似乎没睡醒,精神有些萎靡,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昨晚,看云鸿那一阵开坛做法,可谓是手舞足蹈,直到丑时末才完事。这也罢了,完事后云鸿却是回去睡了,自己还要跟着收拾烂摊子,尤其是他吩咐,要将三大瓶狗血洒在院子周围,还要撒成特性的形状,就这工作,足足干到寅时。这不,才刚躺下,又被叫醒。 “恩,那就好。”云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今日开业,人多事杂,可能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若有什么意外,你不必顾我,定要保护好母亲安危,知道吗?” 静萱一听这话,狠狠白了他一眼。 她虽知道高芹不愿看到此店运营,今日开业,说不定会招些猫狗上门惹事。可墨上遥位于长安街中心,这里是整个幽京最繁华的地段,治安严谨,一般人就算上门闹事,也绝吃不了兜着走。况且,静萱记得,那众多的请柬中,有三位官员,其中一人就是长安县知县。 幽京城分为上京、清心、长安、万里四县,长安县因长安街得名,管理着整个长安街的治安,虽在庞大的京官体系中,只能算作微末,但对于寻常百姓,已是权柄滔天。 云鸿既有能力请到长安县知县,任高芹手下的人如何跋扈,也难以得逞。 云鸿见她面带轻视之色,耐心道:“萱,你只知天下之事,多为人力所控,却不知九霄之上,尚有神灵,九幽之下,亦有黄泉。天下间,有诸多事情,凌驾于人力之上,非我等能够左右。万事需小心,日后,无论行走江湖,还是修仙练道,谨慎,都要放在首位。” 静萱听着大道理,头都快炸了,赶忙道:“是是是,我肯定保护好夫人!” 说话间,店门口已经来了两个人,云鸿也不认得是谁,总之应该是发过请帖的,否则不会大清早就上门拜访。与那两人打过招呼,也未邀请他们进店。只是去找王氏,将备好的炮竹用竹竿挑起,点燃引火线后,霹雳啪啦的炮竹声震耳欲聋,彻底响彻了墨上遥长街。 待鞭炮燃尽,恰好辰时,自此,水墨云间算是正是开业了。 鞭炮声中,陆陆续续有人到场。 这些人守时而来,多是与上官百里关系要好的朋友,今日前来捧场,都是卖了上官百里一个情面。虽与云鸿没有什么交情,但听闻他是“鳌龙玄鹤图”的作者,都慕名带着贺礼。当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无非笔墨纸砚,好一点的,也就是一两件青花瓷件。云鸿倒也不看重这些,礼轻人意重,让静萱收下后,逐一道谢,然后问清身份,将来好做还礼。 上官百里介绍的这些朋友,大多是商贾之人,少一部分是各大世家的公子,有了这些人的照顾,这间店以后经营起来,会容易许多,因此云鸿也有心结交。 倒是静萱在一旁登记名册,发现一件怪事。这些访客,云鸿大多不认识,这是要多大的脸面,才能让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前来捧场?静萱一边记录着,心里却犯着嘀咕,不过她并没有追根溯源,这事本来就没想让高芹知道,况且,店面经营的好,自己不也跟着沾光? 这时,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捧场的宾客在和云鸿道贺之后,都开始注意起四面墙壁上的字画。 今日,他们来此拜访,一是卖了上官百里情面,二则想目睹云鸿精湛的画技。听闻鸿公子所作鳌龙玄鹤图,画风豪迈,立意巧妙,隐有吴道子之风,实为书画精品。而听店内书家乃女流之辈,书画绝决,又是鸿公子生母,这鸿公子画技尚且如此,那其母亲又该如何? 果然,细心一看,这墙上的字画无一平庸之作。 其笔法如春蚕吐丝,细密精致,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清秀之气。 加之意境深远,气韵传神,数十幅字画皆天成之作,绝不逊色任何一位当代名家。本以为女流之辈,骨子里透着的阴柔娟秀,挥之不去,却失大气。不过,经王氏的反复酝酿,将二者巧妙融合,呈现出一种全新画风,既不欠缺大气,也不丢雅韵,让人耳目一新。 在场之人都在字画一行有着深刻造诣,极具眼力。 “有其母必有其子,翠微居士虽名声不显,但一手好字好画,日后定当闻达于世。” 众人口中的翠微居士,自然就是王氏。翠微是她的名字,本有“山光水色,青翠缥缈”的出尘意境,加之王氏早年被休,如今隐有向道之心,便以居士自居,只当是个噱头。 “林员外过奖,贱妾作画,不求闻达于世,但求无愧于心。”王氏略一颔首。 “好一个无愧于心,把这墙上六福画全部取下,我要了!” “哎,林员外,就算你财大气粗,也不要如此吧,这店中一共才几幅画,你好歹给我们留些!”林员外正准备入手,还没从腰间取出银票,就听到身后一群人的不满谩骂,甚至其中不乏要好朋友,被众人数落一番,只好红着脸,指着最大的那幅《蜻蜓莲花图》,对着云鸿问道:“那我就只要那一幅吧,不知此画要价多少。” 云鸿笑道:“今日开业,所有字画一律半价,此画给五十两就是。” 云鸿亲手将那副《蜻蜓莲花图》摘下,让静萱卷上并用丝带系好之后,交到林员外的手上。林员外接过画,哈哈笑道:“今天是水墨云间开业的第一天,凡是自然要在开头图个圆满,怎么能给半价,这里,银票拿好。”说着,取出一张百两银票交到云鸿手上。 云鸿淡淡一笑,也不推辞,这便收下了。上官百里请的这些人,都是地主富豪,百两银子在寻常人眼中已是几年开支,但在这些人眼中,却如九牛一毛。况且,这些人都是识货之人,在他们眼中,这画估摸着在市场上也值这些银子。如此先河一开,余下之人都纷纷效仿,短短一炷香内,水墨云间便售出了二十多幅字画,入账额款竟高达一千八百两! 静萱在一旁收着银票,手心都渗出汗水。 她以前帮高芹收过账,但却没这么多款额,本以为这一幅字挺多二、三两银子,没想到竟比她预想的高出数十倍,脑袋都有些懵了,看着云鸿的忙碌背影,愈觉他深不可测。 云鸿四处取画,还要接待来客,忙得不可开交。不知不觉,王氏近日写的几十幅字画已经销售将尽,只好将原来店里珍藏的画卷拿出。之前,此店因地点不好,字画不能及时售出,不少都泛黄褶皱,今日一出,反而多了种古朴韵味,多名员外争先恐后,又买下几幅。 正将一幅字画取下,包扎完毕,又见有客人上门。 来者是一位鬑鬑有须的男子,身着玄色官服,约摸不惑之年,折扇在手,开合之间颇有风度。身后跟着两个壮实的大汉,抬着一大盆金钱松盆景,上面系着丝绸红带,朱砂写道:吉庆有余四个大字,很是喜庆。云鸿见此人带着礼物,定是榜单中人,赶忙迎了上去。 此次开业,云鸿总共请了三位官员。一位是国子监律学助教,官从九品,因病推脱,不曾到场,云鸿也不是很在意。国子监有名无实,除了祭酒、司业、监承等人,其余全是名义账,这律学助教连讲师都算不上,人微言轻,来不来都无所谓。第二位是吏部员外郎,官从七品,不知何故,到现在都没有到场。其三位就是长安县知县李青,官从七品中。 对于这个李青,上官百里一再交代,若他不来就作罢,人家位高权重,有点架子也是正常,一旦来了,千万不可怠慢。眼前此人,身着玄色官服,云鸿一眼猜到是知县李青。 思考间,那人已经递上请帖,云鸿看也没看,当即稽首作揖,道:“原来是李青李大人,知县亲临本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还请李大人入内小憩。” 李大人对书法极有兴趣,上官百里推荐此人,也是投其所好,毕竟地处长安街,什么官员罩着,都不如父母官来的实在。倘若王氏的字画对他口味,飞黄腾达也不是不难事。 李青悠悠点头,吩咐手下两人把金钱松放进店中,这才淡淡说道:“听闻小友创作鳌龙玄鹤之图,我与那上官达素有交情,画卷曾有幸目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鸿淡淡一笑,恭维几句后,便转身进了后堂,取来一只鹿皮画袋奉上,说道:“久闻李大人精通书画,此画是我与母亲翠微居士共同创作,作为回礼,还请大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