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怜香有泪
上官百里回头一看,见是云鸿,眉尖微蹙。 “你什么意思?”上官百里问道。 秦血凝冷冷一笑:“上官百里,我真觉得你可怜。你天生顽疾,碰不得女人,近日来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动了男女之念,可你却不知,你心爱之人,她的心,永远都不在你那里!” 听他言语,上官百里神思一敛,心不在你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再一回头,只见云清月抱紧云鸿,脸上却有慌乱之色,很显然,她也是被此话,戳痛了心扉。见她的目光不断在漂移,上官百里心中一紧,云清月,她为什么要逃避?再联系秦血凝所指之人,心中映射出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他们兄妹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兄妹情感? 此念刚出,上官百里就打散这个想法。 自己身怀顽疾多年,一直无人得治。云鸿帮助自己,无论是治疗顽疾、铲除河神帮,还是举行拍卖会,皆可以看出,云鸿是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而云清月与自己的婚事,同样是云鸿从中撮合。若是他们兄妹的关系不清不楚,云鸿怎么可能给自己提出这一门亲事? “秦血凝,你休要妖言惑众,鬼才信你的话!” 秦血凝哈哈大笑,又往前逼近两步,道:“上官百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见到的东西,永远都是真实的,你要相信你的判断!切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且想想,事到如今,本座捏死你,与捏死一直蝼蚁何异?本座无须骗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事情的真相!” “真相。”上官百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坚定的想法顿有动摇。 他生平第一次接触男女之情,可以说是初恋。对于初恋,每个人都显得格外重视。尤其是类似上官百里这种人,平生压抑许久,一次爆发出来,更如大江之水,奔流不息。他再回头忘了一眼云清月,见她已低下头去,似乎故意在躲避自己的目光,牙关紧咬,满面通红。 很显然,她惊魂不定,这是心中有鬼的症状。 他很想问一问云清月,不过,还是没能开口,因为,他仍然选择信任。 “秦血凝,你不要白费口舌了,有种来战!” 秦血凝不屑道:“本座说过,就凭你,还没资格成为我手下的荒魂!” “你——!” 上官百里手持双剑,手心流下一大滩冷汗。秦血凝逼近,魔气愈加浓烈。这一刻,他已经有些许窒息,想到方才逝去的“北斗七雄”,上官百里知道,只要自己冲上去,无疑是死路一条。可就算不冲,不拼命,那等待自己的,依然是死亡。今日命丧于此,已成定局。 忽然,秦血凝停下脚步,轻呵一声:“云清月!” 声音温润,有如裂玉,极富感染力。若非出自魔头之口,定让人以为说话之人,是一个浊世佳公子。这声音有摄人心魂的作用,正是秦血凝常年修炼《五行合/欢》固有的特性。 云清月一怔,她尚未修成元神,对此魔声毫无抵御能力。 五行合/欢,勾魂夺魄,此乃高级媚术,与用云鸿曾经施展过的“勾魂”类似。 秦血凝问道:“云清月,你所爱之人是谁?” 上官百里被这股魔气所威慑,不觉间,浑身僵直,不得动弹。他很想上前阻止秦血凝的魔法,也很想让云清月保持清醒。但此刻,面对这个问题,他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他正想说话,却已听到云清月薄唇轻启,道出二字。 这两个字,足以令一些人震惊! 不是云鸿,而是百里。 秦血凝望着云清月,出了一会儿神,顿时觉得又惊又怒。 “这怎么可能?《五行合/欢》的媚术,从来都没有失策过!”答案的错误,让秦血凝陷入一种狂暴的状态,他自言自语道:“魔功不会失败,这个答案,应该是她心中所想。” 上官百里冷笑道:“你也听到了,还有什么话说?”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女人的心,永远都是善变的!”秦血凝低声哀叹,眉间的魔纹再次放光,他的心悸,亦随之湃动不息。他怒道:“本座没有兴趣纠缠下去,给我滚!” 话音一落,充斥他周身的紫焰魔火,即刻如洪水般暴涨起来。那道玩弄世俗的目光,即刻被凶残与杀伐代替。天空中,火云飞卷,赤霞流离,转眼化作一片腥红。炽热的魔火烘烤神州大地,热的令人无法喘息。这一刻,秦血凝那火红的魔眼,便如同地狱深渊,闪烁着幽暗可怖的红火,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吞噬、焚灭。在场众人见状,无不惊慌失措,四散逃逸。 一声怒吼,那化作血爪的右臂上,顿时映出紫黑色的魔纹。 血手如刀,魔气纵横! 上官百里手持双剑,毅然挡在云清月身前。眼见半人半魔的秦血凝步步逼近,他的心中有些沉落,却又不悔。这一刻,一向稚嫩懵懂的他,好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叫做/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那你就去死吧!” 秦血凝魔气横发,弥漫半空的血腥味,让他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亢奋。 上官百里毅然抵御,为了云清月,这一切,无悔!不悔! “咔——” 这是肋骨碎裂的声音,五脏鲜血,随之奔涌溢出。 当秦血凝尖锐的利爪捅破对方的胸膛,一切将离之远去,永不回头。 “我死了吗?”上官百里自嘲一声。 这一刻,世界寂静下来,一切皆淹没在无尽的喧嚣声中。没有疼痛,没有知觉,没有思想,只有虚空、寂寞、黑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亡降临,竟没有一丝痛苦,一丝惊恐? 一道光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出现在上官百里身前! 身影中,带有的是无尽的决绝,无限的眷恋…… 千钧一发之际,昏迷中的秦怜香忽然转醒。当他发现秦血凝的魔爪,正要汲取一个平白无故的生命时,她将自己的生命视为利剑,释放出无限的潜能!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阻止哥哥行恶,为哥哥赎罪!“嗖——”一道光影,拂过血色天际,秦怜香以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充满毁灭气息的血爪。在这生死一瞬,她的脸上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 哥哥,你的罪孽,meimei,只能帮你赎到这里…… 当上官百里从死亡的阴霾中醒来,只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在那生死一线之际,猛然挡在了自己面前。那个女孩是如此憔悴,形单影只。她的后背红了一大片,秦血凝的利爪从她背部穿体而出,炙热的血流顺着指尖流淌,被夜雨寒风一激,甚至散发出一缕飘渺的烟气。 死亡,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那么逼真。 “怜香!” 当秦血凝回过神来,透过嫣红的血霞,发现自己手刃之人,竟是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那有若初荷的脸上,皆是鲜血。这一刻,他震撼了!深藏心底的愤怒、不满、悔恨,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感受着指尖流动的血液,温暖湿润,他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他的meimei! 他的心中已经彻底疯狂!怜香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 自己,竟杀了自己的meimei,最亲爱的meimei! 痛楚中,秦怜香睁开双眼,冷笑道:“秦血凝,今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不!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秦血凝,你欠我的,我要让你永世都偿还不清!永世活在愧疚中!秦血凝,我恨你入骨,但是,我无法杀你,这是我所后悔的。不过,你已入魔道,你是魔,视人如草芥,杀人不眨眼。但是,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并非死亡,而是生不如死!你将我囚于地xue,如今,也轮到你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怜香……不要……” 秦血凝嚎啕大哭,雨点般的泪水,一滴一滴,洒落在秦怜香稚嫩的脸庞。 即使成魔,亦然有情。 秦怜香冷笑道:“呵呵,怜香……秦血凝,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没资格?我是你哥哥!”秦血凝将她搂在怀里。 “你……不是!” “不!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秦血凝流泪道。 “……这样……岂非比杀了你,更让你痛心百倍、千倍、万倍!!” 秦血凝泪眼湿红,眉间的魔纹仿骤然暗淡了些许:“meimei,你这是何苦呢?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小时候,我们曾说过,我们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是年少幼稚,如今想来……不可笑吗?” “我秦血凝一生,为达目的,杀人如麻,只有对你,我是用真心的。你没看到吗?那唯一可cao纵的血尸母体,我也用梦见草,将其幻化成你的模样,常伴我身侧。这么做,其实是我寄托情感的一种方式。你想想,你是极阴之体,若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怎会有此刻?” 秦血凝握紧她的手,感受逝去的温度,一股脑将心里话全盘道出。 秦怜香笑了笑,不屑道:“是吗?你真是爱我的吗?如果你爱我,为何将我囚禁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一囚就是整整三年!你知道吗,这三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时常想,若是一辈子都要被囚在此处,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rou罢了。”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秦血凝否定道。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 秦血凝呜咽道:“三年前,我的《五行合/欢》功就已经修炼到第九层,只差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孩,就能突破瓶颈,化身成魔。那时候,我寻遍了半个大幽,除了你,再也没找到极阴之体的女孩。父亲和九幽教有着合作,为了达成目标,他逼我吸收你的精元。我不肯,又怕父亲谋害你,只好用将你囚禁在地xue中,以‘反省’为借口,避免父亲杀你。” 秦怜香心神一颤,原来至始至终,哥哥都是在保护自己。 “只可惜,三年时间,我都没寻得极阴之体的女孩,直到半年前……” 秦怜香口吐鲜血,干涩的眼窝里,不知不觉含上了泪花。 “原来是父亲……” “怜香,我一直都爱着你,你还怪我吗?” 她断续说道:“秦血凝……你想得太好了,爱……”她自嘲一声:“什么是爱?恩爱不渝,缱绻情深,只可惜,这些都是一场算计,这辈子,我好苦……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便受心如刀绞之苦……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 “我……”话到了嘴边,他却沉默下去。 “我希望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要再堕/落了。” 秦血凝泪眼朦胧,这一刻,眉间闪动的魔纹,已全然消退,那散发戾气的血手,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形态,道:“好,怜香……我答应你活着,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可满意?” “我……就要死了,一想到你还留在世间……日夜备受煎熬……我……” “meimei……” 秦血凝浑身抽搐,看着怀中那曾经活泼可爱的小妹,生机正一点一点儿逝去,此刻已经不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微弱的心跳。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虽说我入了魔道,但论狠心,还是meimei更胜一筹。” “哥哥……” 秦血凝一惊,内心顿时空明:“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哥哥……黄泉路上,忘川河畔……我会一直等到你,才去转世投胎……这一辈子,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到那个时候……我再……细细……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