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掌掴小人,酒宴兄弟对局
“高方,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干什么?”云鸿沉下脸来,没好气的怒斥一声。 这高方是高芹手下的一个小人,极懂左右逢源,人缘极好,凭借一个自认精明的头脑,整天寻些小道消息汇报给高芹,深得高芹喜爱。而且,他还是高芹娘家带来的人,算是远房亲戚,在侯府中,仗着高芹的势,颇有地位。 不过他满腹坏水,前世里,没少难为云鸿母子。 如今,虽隔了十年,再见此人丑恶的嘴脸,云鸿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厌恶。 院外,高方一愣,连忙把头缩了下去。上午,云寒雇佣云裳阁打手教训云鸿一事,本以为他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可在家里等了半日,却没见云裳阁的人上门“报喜”,反而是听到了许多关于《鳌龙玄鹤图》的谣言。高芹万分不解,才叫高方以交待事情为噱头,来这映雪园一探虚实。高方本以为云鸿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没想到他竟中气十足。 “高方,要本少爷出门请你吗?”云鸿见门外没有动静,又再次高喊。 这次他喊话的声音极高,显得特有公子派头。当然,云鸿本就是一公子,就算是被废去了嫡长子的身份,但体内还流淌着云家的血液,地位相比下人而言,高了不止一个层面。 不过,整个侯府都知道,夫人对云鸿不满,没人愿意跟他往来。加上这些年,云鸿纨绔成性,功名、身份都没了,整个人就单了一个公子的名分。平日云鸿也不作威作福,自从跟母亲搬到映雪园,整天见不到人影,不少人都将他淡忘了。 高方精神一震,被云鸿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不知所措,这小子涨威风了? 本想就地遁走,但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劲,夫人交待的事还没办,只好仰着头,故作深沉模样,缓缓走了进来。对于云鸿,虽然他是公子,但高方从没把他当一回事。当下,清了清嗓子,昂首迈入院中。 “鸿公子啊,听说你在青楼被人打了,夫人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顺便让我转告你:今晚侯府有贵客临门,老爷在青云阁内设宴,让你准时参加。另外,夫人特意嘱咐:让你穿套得体的衣服,别到时候破破烂烂的,像个落魄公子,丢了咱侯府的脸面!”高方言辞犀利,尤其在“落魄公子”四个字上下了重音,讽刺性极大。 云鸿不慌不忙地放下书本,瞥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高方怔了怔,今天这小子是怎么了,竟如此沉得住气?要是往常,自己对他奚落一番,他肯定大发雷霆,将自己赶出去了。 云鸿走进房间,慢悠悠的取出茶杯,倒了杯清水:“随便坐,客气什么。” 高方眉头一皱,心中有些困惑。俗话说:事出无常必有妖,往常没见他这么客气过。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像云鸿这种人,量他也使不出什么花招。 找了个位置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晃悠悠的像个老爷,口中还不忘道:“听说你今天在青楼里,画了个什么《鳌龙玄鹤图》?还结实了上官家的百里公子?可有此事?”说着呡了一口手中香茗,见云鸿在一旁端茶倒水,整个人都飘上天了。 这世道,公子给下人倒茶,这……自己哪里是什么下人,活生生的一个大老爷啊! 见云鸿不予答复,心里一阵鄙夷。他知道这事就是谣言,云鸿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哪里能做出什么《鳌龙玄鹤图》?还结实上官家的大公子,我呸!那是你能结实的人物?当下装作愤怒模样,嘲道:“我就知道是有人胡言乱语,毁了我们鸿公子的‘名誉’!” 云鸿依旧不动声色,这反而助长了高方嚣张的气焰。 “对了,这几天王氏的工作很没有热情。你身为其子,倒是管管,我说像王氏这种老女人,实在不行就让他离开侯府,别在府里丢人现眼的,我们侯府可养不起闲人!”高方似乎说上了瘾,言语越来越犀利,正得意时,却没看到云鸿眼中冒火,尤其是说道母亲王氏时,脸上更是青筋暴起,一副誓死不休的模样。 对于云鸿而言,你说他,他可以忍,但是对其母亲说三道四,身为人子,谁能忍? 母亲是他的底线! 前世里,云鸿就是因为柔弱、冲动,才正中高芹下怀。最终,导致母亲被高芹活活逼死在半年后的年夜饭桌上。今生,既然上天让他重来一次,岂能犯前世相同的错误? 高方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嘴里依旧说个不停。就在这时,脑袋忽然一懵,只感觉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中,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也不知是魂吓没了,还是被云鸿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晕了,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愣着不动。 以前,高方也不是没跟云鸿起过冲突,只不过他仗着夫人的身份,云鸿也不敢与他动手。再加上他这人,极懂得把握分寸,每当云鸿要爆发时,他就溜之大吉,没想到,今天才说了两句,竟然事出反常,被云鸿这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打的懵了! 这一巴掌,蕴含的力量极重,少说都有十来斤。这简直就是一个武者才能打出的力量。只觉牙齿松动,嘴里燥热甘甜,定是出血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至少五道指印。刚抬头看了一眼云鸿,却见他目光似剑,死死盯着自己。 “高方,本少爷问你,侯府家规,第五条是什么?”云鸿气定神闲,弹了弹指上的血印,声音不大,语速极慢,却隐现一份*。 高方望着云鸿似剑的目光,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家规第五条:下人不得对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的生活,做出任何质疑、评价,违命者,重打二十家棍。” “记的倒是挺熟。”云鸿冷冷一笑。 “家法,就不和你计较了,这一巴掌,纯粹让你张点记性,我的事,以后不要多嘴!” 高方一连串的点头应允,似乎还没从这一巴掌中缓过神。这一刻,他只觉得,面前这个人,绝不是以前那个纨绔成性的云鸿,而是侯府的嫡长子,甚至是云家的家主云封! 他颤着身子,声音细弱蚊蝇,沉吟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云鸿懒得跟他啰嗦:“下去吧,告诉父亲和姨娘,我的身子并无大碍,稍后的晚宴自会前去。” 言罢,不再理睬愣在原地的高方,拿起桌上的书,转头拂袖而去。 当头一轮明月高悬,飞彩凝辉。 今夜的侯府很是热闹,家家箫管,户户弦歌,不少楼阁上都挂起了迎春的彩灯。再次踏足这片熟悉故土,遥望四面缤纷的色泽,难免触景生情。正值深秋,对月有怀,结合对重生的感叹,云鸿感情流露,口占五言一律: 谁晓前生愿,安成今世愁。本欲超然去,行路几回头。 自顾花前影,谁堪月下踌?青天如有意,再登青云楼。 穿过雕花门,走过九曲廊,便是一个垂花大门,那里放着一个“江山如画”的大理石插屏,过了这个插屏,便是侯府前院的范畴。一路上,很多丫鬟、下人见到云鸿,口中都发出惊奇的叫声,也不招呼行礼,只是匆匆走过,视若不见。 以往云鸿来前院,一般都是犯了事,或是被长辈教训,或是被执行家法,反正绝对没好事。这些丫鬟、下人也都知道,云鸿是个败家子,不好招惹,所以干脆疏远他。 云鸿快步如风,对于旁人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习惯成自然。 很快,眼前一亮,地势开阔,一栋高阁耸立,便是云侯府的正厅:青云楼。 远远一看,大门口站着很多人,似乎在等待什么大人物。云鸿一眼就看到了高方,他那老鼠般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见云鸿来了,急忙在一个美妇耳边嘀咕了几句。 最前面那个,气宇轩昂,身穿青色华服的大汉,就是父亲,云州侯云封。而站在他身侧,金丝银线、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便是正房高芹。两人身后,还站着个唯唯诺诺的女子,她的穿着虽不及高芹来的奢华,但清眉玉口,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这个女人云鸿认得,她叫做管雯,是云封的一位侧室。 人群后边,还有几个和云鸿差不多的同龄人。 入眼的是一位蓝衫公子,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隐显露出结实的肌rou轮廓,一股煞气从他体内散出。此人正是云鸿的死对头,高芹的儿子,云寒!而在云寒旁边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如雪白衣,清澈的双眸流露出尘的美丽。 她是云家的小天才,名叫云清月。六岁通晓琴棋书画,八岁纵横武道,十岁进入“通体境”。她比云鸿小五岁,今年恰逢及笄,有不少公子追求。只是她偏好武道,小小年纪就成为了武士,前年还通过了终南之考,成为了云家这一代,唯一有资格进入终南山修行的人。 云鸿清晰的记得,前世里,云清月,这个天才少女,活不过十八岁!原因很荒谬,竟是被云寒这个畜生玷污了身体,一时想不开,自杀身亡。 云鸿摇了摇头,也不去多想,朝着父亲云封径直走去。 “慢!”一个侍卫挡在了云鸿面前。 “鸿公子,高夫人交待,请您到青云阁偏殿等候。”侍卫义正言辞道。 云鸿瞥了他一眼,温和道:“我与父亲说一句话便走。” 言罢,手一挥,空中掀起一阵风息,那守卫眼睛一眨,只觉得沙子进了眼睛,用手揉了揉,再看时,云鸿竟已不在自己面前。 远处,高方一愣,见云鸿轻而易举的进来了,大吃一惊。其实高芹并没有让云鸿去偏殿等候,这一切,都是高方暗地里出的点子。这次晚宴规模之大,几乎宴请了府中所有的人,包括多数相貌得体的丫鬟、下人。但由于青云阁正厅只能放下四桌宴席,其余的都是设在偏殿中,而偏殿中,基本都是些下人,只有正厅中的四桌,才是真正的云家人。 高方背着老爷、夫人,自作主张,将云鸿安排在偏殿,本想报那一巴掌之仇,又想拍高夫人的马屁,可没想到,竟然让云鸿进来了! 云鸿走在人群里,因强大的气质,产生一种无形气场,周围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高方见事情不妙,急忙跟高芹通报了声,自己远远遁走。 高芹倒也没有惊讶,不过稍稍变了脸色:自从云鸿今日平安归来,又听说他在云裳阁作了什么《鳌龙玄鹤图》,名声大振,还结实了上官家的大公子,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过,这事她不能说漏嘴了,毕竟今天云封在场。云鸿是云府的嫡长子,虽然名义上被废除了长子身份,但是骨子里流的还是嫡长子的鲜血。云封这个人举棋不定,他能废除云鸿的身份,就能恢复云鸿的身份。这些年来,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云鸿的势力打压下去,千万不能让它死灰复燃。 “呦,鸿儿,你来了……”高芹笑着说道。 云鸿冷笑一声:“侄儿多谢姨娘[1]厚爱,这么隆重的宴席,还记得我这个野小子。” 高芹脸色一变,从云鸿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当下强颜一笑,道:“鸿儿,这是什么话?我这个做姨娘的,怎么会把侄儿给忘了?” 云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理她,径直朝着最前面那个男人走去。 “父亲……” 男子深吸一口气,脸色似乎不大好,回头看了云鸿一眼。 两父子对望着,谁也不说话。从云封的眼神中看,面对这个被废的嫡长子,他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或是愧疚,或是责怪,或是期望,毕竟这是他的大儿子,谁也无法代替。 “听说姨娘把我安排在偏殿用餐,我本不该来这里。但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问父亲一句:侯府今晚宴请的客人,是不是国子监的祭酒,司空大人?” 云封微微一怔,没料到云鸿会问出这个问题。对于今晚,国子监祭酒司空大人亲临侯府之事,云封连高芹都不曾告诉,只是吩咐她召集所有的子嗣,晚上至青云阁赴宴。瞥了云鸿一眼,不由皱起眉头。 国子监,大幽王朝最高学府。 里面的学生只有三类:一是皇亲国戚,二是公侯子爵的子嗣,三是举人进士。 前几天,皇帝临朝,大发雷霆,特别点出国子监,说当今太平之世,千里马常有,但是伯乐都死哪去了?眼看朝中文臣武官,年迈老朽,国子监身为王朝最高学府,连续几年来,竟然培养不出几个像样的人才,实在无用!一怒之下,就把原先的国子监一把手欧阳大人送上了断头台。 如今这个新上任祭酒——司空浩然,据说是皇帝亲自提拔,以前是太子太傅,也就是皇帝的老师。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司空大人执意要家访各个侯府,从中亲自挑选人才,为大幽王朝效力。云侯府虽然不算大,这些年来也有些没落,但是侯府传承百年的名望摆在那里,也赢得了司空大人的青睐。 云封今日召集子嗣赴宴,一是为了配合司空大人,二也是为了给子女们一个惊喜。毕竟在这个太平盛世,武道衰落,文士,在一定方面,早已超越了那些将军元帅。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云封沉住气,低声问道。 云鸿笑了笑,似乎从云封这句话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应道:“孩儿只是猜测,并不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言罢,瞥了一眼一边的高芹,又道:“父亲,高姨娘安排我在青云阁偏殿中等候,现已无事,孩儿就先走一步了,不打扰您迎接司空大人了。” 转身要走,却被云封拦下,转头看向高芹:“芹儿,你怎么安排鸿儿去偏殿?” 高芹闻言浑身一震,那都是高方出的点子,自己可什么都没说。 “那个……侯爷,鸿儿是我云府的子嗣,我怎么会安排他去偏殿呢?”说着心里有些虚,又补了一句:“酒宴的事情是高方安排的,可能是人多,出了点差错,待会我去问问他。” 云鸿暗自一笑,脸上故意装出一丝惊讶,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刚才有人告诉我,说是姨娘把我安排在偏殿,让我去偏殿等候。后来我一想,偏殿里面都是些下人,当时我就估计姨娘弄错了,现在说清楚就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声。 “侯爷,国子监的司空大人来了!”门外,一个下人急忙来报。 “鸿儿,你先去正厅候着。”云封深沉说道:“待会我有事要问你!” 云鸿点了点头,应道:“父亲、姨娘慢走。” 望着高芹恶毒的眼神,却又孤立无援,只好吃哑巴亏,云鸿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当下哼着小曲,不慌不忙的进了青云阁,绕了个圈,恰好见到躲在暗处的高方,对他笑了笑,也不多说,径直入了正厅。高方刚要冲上去阻止,忽然意识到事情败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停住脚步,硬生生的看着云鸿进了正厅,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久久不动。 青云阁是云府的中央建筑,虽然地方不大,但布置上绝对称得上“奢华”。四张圆形楠木饭桌摆满了厅堂,厅里稀稀疏疏座了些人,这些人多是云鸿的堂哥堂弟、表姐表妹的,甚至很大一部分人云鸿都不认识。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要说是侯爷亲生的子嗣,也就只有云寒、云清月两人。除此之外,便是各位姨娘、姨夫之类。 云鸿走到最中间那张桌子,随便找了个空位,刚要入座。 忽然耳畔响起一声柔音:“哥哥,来我这坐吧,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呢。”声音清亮而温婉,其中夹杂着一种少女的妩媚与娇气。 云鸿滞了脚步,回头一看,正是管姨娘的女儿,云清月。 这丫头跟云鸿的关系极好,年幼之时,云鸿便手把手的教她琴棋书画、诗书礼仪,两人一起吃饭睡觉,亲密无间,云清月如今的文综成绩,可说一大半都是云鸿教出来的。但自从王氏被休,云鸿丢了功名身份,变成纨绔子弟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僵硬起来。家中长辈都说:一个天才小姐,整天跟着不学无术的毛头小伙厮混,这成何体统? 有着前世的记忆,云鸿知道,自己的这个meimei,三年后便会香消玉殒。 而殒命的原因,竟是被云寒玷污,郁郁寡欢,服毒而死。心头不由一阵酸痛,转过身去,恰好见她如花的笑靥,星子般的眼睛眨巴着,两道浓眉如同松花墨画,两瓣玲珑粉嫩的唇微张着,透着玫瑰的红润、少女的诱惑。云鸿脸上一热,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一瞬千年”的恍惚,一股强烈的守护意识随之升腾。 云鸿慢慢走了过去,微微一笑:“月儿meimei好。” 云清月轻“嗯”了一声,望着云鸿清秀的脸庞,双颊也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淡。毕竟她现在是个大家闺秀,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理的小丫头,对外需要绝对的矜持。云鸿明白女孩家的心思,也不在意,坐定之后就转过头去,两人相依着,半晌没有说话。 但即便如此,还是惹来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呵,某些人捡回一条命,就以为自己声名远扬,有资格坐到这张桌子上了?”云寒双手抱胸,冷言冷语道。 他是高芹的儿子,如今,高芹又是正室夫人,府里虽还没有定下新的嫡长子,但这个身份多半是落在了云寒的头上。正因如此,云寒极其嚣张,刚刚那句话,更是直接表明了,今天云裳阁派人打你的幕后黑手就是我,即便是这样,你云鸿又能奈我何? 不过,一个人,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嚣张又如何? 云寒正是应了这点,他在文学方面虽然不行,但武道资质上佳,修炼《卷云录》,十五岁至通体境,成为了百年内,云府在十八岁成年之前,修炼到通体境的第二人。而第一人是云清月。云寒十分痴迷于武道,说是武痴也不为过。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他常将自己困于深山之中,一次磨练便是大半年,因此身上带有一种因厮杀而养成的煞气。 云鸿比云寒大两岁,名义上,云寒还要叫云鸿一声哥哥。只不过云寒仗着高芹的身份,目中无人,除了对高芹和云封还保持尊敬外,其余人在他眼里都是草芥不如。 云寒见云鸿无动于衷,心中更是恼火,一把拉住身边的云清月,笑道:“meimei,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坐那边吧。” 云鸿一声不吭,只是淡淡笑着,对于修行两世的心态而言,言语污蔑下,不愠不怒,保持心态平稳,做到时时刻刻的“放心”,这便是滋养浩然正气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至于云清月的意思,这似乎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寒哥,你自己去吧,我就坐在这里。”云清月轻言道,说完反向云鸿身边靠了靠。 云鸿一怔,没想到云清月竟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时,却觉手心一暖,透过穿花袖口,一只嫩滑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手上,一种触电般的温柔笼住他的神思。低头去看,云清月那张充满魅力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就这般,两人深情的对望,气氛温馨而暧昧。 “哼!”云寒怒喝一声,看他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把云鸿吞了吃了。 “云鸿!”云寒忍不住叫了起来,一把拉开云清月,道:“我警告你,不准你碰月儿!” 声音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不少目光朝这边聚集过来,议论声纷至沓来。 云鸿面不改色,伸手捋了捋散开的头发,本不想与他计较什么,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云寒出言羞辱自己,若自己还是三言两语的歇过,颜面何存?前世里,自己就是太能容忍、太过温柔,对敌人太过手软,导致最终害死了父母,害死了爱人,甚至害死了自己。 云清月见气氛紧张,再这样下去,两人是要干架的节奏,一向平淡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赶忙道:“寒哥,他是我哥哥,为什么不能碰我?” 云寒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午派人教训云鸿没能成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倒好,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跟云清月亲近,这简直就是无视自己,爬到了自己头上拉屎,无法无天! 当下就火了:“呵呵,一个废物,没有资格碰我云家的天才!”话音未落,就抡起拳头砸向云鸿。 云清月知道云鸿自小体弱,武道上没有天赋,但云寒已经是一个武士,要是被他砸上一拳,不断骨也要伤筋。连忙运起《卷云录》,浑身散出熹微的白光,白袖一挥,挡在了云鸿身前:“寒哥你干什么!这里是青云楼,请你注意分寸!” 这时,门外的喧嚣声愈来愈大,迎接队伍已经到了外阁门口。 云寒止住了拳头,云清月的功力他是知道的,若是有她出手,自己恐怕不敌,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又不能出手,当下气极,道:“呵呵,兄妹?狗男女!” 厅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人甚至在小声讨论:这两兄妹是*了? 云寒坐回了座位,他知道今天的晚宴有大人物要来,只好暂行收敛。本以为云鸿这懦夫不会追究,哪知云鸿却推开身前的云清月,一股强大的精神力迸发,整个厅堂空气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不少,只见一道身影如山,散发着威严与庄重,朝云寒慢慢走去。 “寒弟,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有些事,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为好。”云鸿不愠不火大道。 云寒一抬头,对上云鸿坚毅的目光,心中一颤: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 刚要开口,却被云鸿抢先一步:“寒弟年纪尚小,一时冲动,口出狂言,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以不追究。但清月meimei正直花季,大家闺秀的,名节最重要,你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还请你当着各位亲戚的面澄清,免得落成别人的笑柄!” 云鸿的声音轻言轻语,但字字珠玑,堂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无数目光聚集在云寒身上,云寒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细细一想,自己刚刚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但是看到云鸿孤傲的脸色,语气好似在教训自己,心中就喷出一团火。他本就极其自负之人,绝对不能容忍云鸿撒野。 “云鸿,别以为你仗着哥哥的身份,就可以教训我!我云寒迟早是云府的长子,辈分和身份孰轻孰重,你最好好好掂量。你听好,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云寒的声音极高,火气爆发,似乎点燃了厅堂中的空气,议论声瞬间被压低。 云清月见两人为自己吵了起来,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只好从桌后绕了出去。 云鸿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云清月是去通报父亲。 若按平常,高芹见自己的儿子吃亏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父亲虽是堂堂侯爷,但却十分畏惧高芹。平时,只要她不过分,有些事都是由着她去。但今天,有国子监司空大人在场,这事恐怕还轮不到高芹撒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呵斥。 “放肆!云鸿、云寒,你们两个畜生给我滚出来!” 注[1]:旧时达官贵人对偏房、妾室的称谓为:姨娘。新中国成立之后,此称谓渐渐消失,某些地方演变成了子女对母亲姐妹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