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禹皇遗阵，惊闻猴族前尘
谁也没有想到，漫漫竹林后是一道悬崖！ 这崖中有紫色的雾气弥漫，横长百米，深度不知，崖壁上没有再生青竹，连一些杂木野草都没有，尽是一些破碎圆石，龙眼大小，与那些猴子砸人的石子一模一样。 云鸿急忙收住脚步，险些坠下崖去，虹颜衣袖飘举，御剑而下。 此时此刻，纵然那些猴子是跳跃高手，却也跃不过深壑，被两人逼上“绝路”。 虹颜冷哼一声，手中的银虹仙剑上发出一阵剑鸣：“一群妖猴，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崖边的那群绿毛猴便sao动起来。猴群中，一个身影缓步走出。与其他猴子不同，此猴竟学着人类，后腿着地，直立行走。云鸿见状脑袋一蒙，虹颜仙长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原来这群绿毛猴真的是妖！ 等那猴子走近了，云鸿才看清楚。原来那猴子不仅学人直立行走，还与人类一样，穿着麻布裁制的衣服，只是那件衣服破破烂烂，显然是从人类身上抢来的。那是一只老猴，额上毛发尽数花白，脸上皱纹密布。见到这老猴，云鸿有一种直觉：这老猴是这群猴子的首领，它难不成是过来谈判的？ 果然，走到一半，老猴就停下脚步，还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两位仙长，小儿们无礼，请息怒。” 声音从老猴口中传出，就好似喉咙里黏着口浓痰，十分怪异。但总体还算吐词清楚，有板有眼。即便如此，云鸿还是吃了一惊，两世以来，他见过的妖魔鬼怪实在不在少数。即便是终南山的仙兽也无法口吐人言，这一只深山中成精的猴妖竟能说人话？ 虹颜似乎是见怪不怪，持剑喝道：“废话少说，受死吧！” “仙长且慢！”老猴颤抖着喊道。 虹颜见这猴妖上了年纪，而且与人相似，谦逊有礼，不似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这才将剑气缓了缓。听老猴道：“仙长，实在对不起，老猴子只是想跟你求个情。” 虹颜眉头紧皱，指尖剑气待发，云鸿静立在旁，透过暗淡的夕阳，远远看见老猴的眸子里闪着泪光。 “妖也会哭？”云鸿心中想道。 老猴见虹颜不说话，忽然双膝一弯，跪地道：“仙长，老猴子一生活了二百多岁，而且修成了妖，即便死了，也不枉此生了。老猴的确是妖，仙长若想斩妖除魔，大可杀了老猴，但那群小猴子还只是灵智未开的禽兽，它们禽兽的习气未改，还请仙长慈悲放它们一马，老猴甘愿受死。”那是一种哀求的语气，话还没说完，泪水已经沾湿了双颊棕绿的猴毛。 云鸿心中一震，转头看向虹颜。 虹颜冷冰冰的说道：“山间禽兽，天地共生，自然有生存的权力，贫道只诛妖邪。” “多谢……仙长……”老猴子悲叹一声，有了对方的这个承诺，自己也能放心了，他缓缓闭上老眼。 “轰！”一道金光闪过，与虹颜的剑气碰撞在一起。 浑厚的灵风涤荡开来，老猴眼前一黑，身子已被一道金光裹住。就在虹颜的剑气发出的瞬间，云鸿发出浩然正气挡在了老猴前面。地仙的全力一击足够排山倒海，即便云鸿动用了正气炉全部的灵力，嘴角也吐了一口鲜血。 虹颜见老猴未死，指尖又聚剑气。 “仙长，助手！”来不及多想，云鸿双臂大张，奋力挡在老猴身前。 虹颜皱了皱眉道：“云鸿，你做什么？” 云鸿抹了抹嘴角鲜血，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个老猴可能知道鸵蜚鸟之事！” “妖怪的话你也信？” “仙长！” 虹颜怒目一瞪，剑光流转：“让开！” 云鸿浑身一冷，好像被拨了一桶冷水。地仙的怒火的确不是他这种小角色可以承受的。可偏偏在内心深处，一股信念羁绊着他，他告诉自己：这只老猴本性不坏，即便是妖，也是一只可怜的妖怪。为了后辈甘愿受死，即便是妖也有人性！ 云鸿决然道：“仙长，您若觉得这老猴是妖邪，一定要杀，便先杀了我吧。” “你！”虹颜眉尖一敛。 那老猴清醒过来，见云鸿为了保全自己而不要命，忙朝着云鸿磕头：“小兄弟，你走吧，老猴是妖，仙长没错。” 云鸿握着拳头说道：“仙长，你听到没有！它只是一只修炼有成的老猴，你这般赶尽杀绝，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天地之间虽然大多妖都是残忍、嗜血的，但也不乏有善良的妖怪！” 虹颜冷笑一声：“是吗？既然如此，为何那樵夫说，每年都人路人被砸死？” “这……”云鸿无言以对。 他正着急，老猴毅然站出：“仙长明鉴，我通臂猿一族，从来没有砸死过人！”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面对虹颜的威势，老猴浑然不惧：“仙长！您法力无边，可以杀死老猴，但你不可污蔑老猴！我们是在救人，绝非伤人！前方是雷神洞，洞中之物异常危险，若是凡夫俗子接近此洞九死一生。我们朝凡人投掷石子，是想让他们远离雷神洞，远离危险！” “什么？有这等事？”听了老猴的解释，云鸿怔然一时。 听了这话，气势逼人的虹颜也皱了皱眉。 “铮”的一声，那柄锐利的“银虹”仙剑被收回剑匣，他瞥了云鸿一眼。 “我不杀它，不是因为仁慈，是因为他尚有价值。”冷冰冰的丢下这一句，虹颜转过身去。 云鸿舒了口气，听到这句不近人情的话，那老猴还是万分感谢，朝虹颜磕了个头：“多谢仙长不杀之恩。” 虹颜不予答复，倒是云鸿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老猴，我看你修为也不高，怎么会说人话呢？” “这天地间，人有人话，兽有兽语。八哥、鹦鹉都能说人话，人们也能学着他们说鸟语。学习语言，本就是发音问题，与种族无关。就好似人学习火云语一般。我们通臂猿猴一族本就是灵长类动物之首，也是人类的近亲，率先学会人话也不足为奇。”猴子向云鸿解释，说起话来，还真是头头是道。 云鸿一笑，觉得这老猴说的有道理。而且看他谈吐儒雅，似乎还是个“文人”。脑中这么想，心中就安定下来，道：“老猴如何称呼？” “老猴孙氏，是猴群的首领。”老猴朝云鸿拱了拱手。 “孙氏？原来是孙老。”云鸿也拱了拱手，还了个读书人的礼节。 “两位仙长，可是来找鸵蜚鸟的？”他刚才听到云鸿提起，便暗暗记在心中了。 云鸿点头道：“是的，您可知道那鸵蜚鸟所在何处？” “雷鸟，就在雷神洞啊。”孙老朝着背后一指，所指方向，赫然是那个深不见底、紫烟弥漫的沟壑。虹颜虽然不曾参与这一人一猴的话题，却听在耳中。此刻听到关键之处，剑指一挥，便要御剑而去。 “仙长等等！那里面很危险！”孙老见虹颜急着要下去，立马喊住了他。 虹颜不答孙老，只对云鸿道：“你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一声剑吟，划破天际，虹颜已然御剑而去。他来去如风，云鸿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不过想到好歹他是一位地仙，就算这下面是十八层炼狱，凭他的实力也能全身而退。 孙老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呀，不好！这位仙长不听劝告，入得雷神洞，难逃一劫啊！” 云鸿道：“不用担心，这位仙长法力高深。” “法力高深……希望他能平安上来。”孙老望着深壑，满目忧愁。 那一群崖边游荡的小猴儿，见“坏人”离去，而且是下了雷神洞，各个拍手叫好，大有幸灾乐祸的滋味。这一群猴子约有三十多只，都是清一色的绿毛猴，听孙老方说，这个猴种叫做：通臂猿猴，难怪《山海经》中称之“长臂”。一群毛猴将云鸿、孙老围在中间，这群小猴子对云鸿很友好，几个小猴轮流给云鸿送来各种野果，似乎是感谢他救了孙老猴。 云鸿摸了摸一只小猴的头，哈哈笑道：“其实你们也挺乖的！” “吱吱吱吱！”那些小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云鸿，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孙老见状，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闹！这为小哥是好人，你们赶紧都放乖一点。小黄！你不要用手在地上爬！真是改不了禽兽习气，让仙长看笑话！” 听到呵斥，云鸿身边的一只小猴顿时举起小爪，口中“吱吱”数声。 云鸿开怀一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近。 便在这时，一只绿毛小猴朝云鸿爬了过来。它比一般的猴子要小，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清澈与灵洁。比起人类的双眼，就好似深山灵潭，其中蕴藏了无比纯净的气质。它给云鸿送来一物，不是野果、野花，而是一个龙眼大小的圆石，正是他们先前他们用来砸人的圆石。云鸿接过一看，这石头光滑圆润，浑然天成，还挺好看的，不由拿在手里把玩。很快云鸿就发现，这个石头中似乎有些温度，而且比一般的鹅卵石要重，一道神念渗入，他有着惊人的发现！ 经长年累月的风化，这个东西的外围变成了坚硬的石壁，而石芯处包裹这一块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质地温润的玉石。云鸿难以想象，这些猴子随意丢弃的石头，尽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玉！ 云鸿指尖聚了一道气，将那石子一剖为二，果然里面露出亮晶晶的玉石，一股天然的灵气从玉石中发散出来。 云鸿怔了一下，将切开的玉石递过去，问道：“这些圆石是从哪里来的？” 孙老接过石头，朝云鸿望了一眼：“仙长，看来你也发现这些石头中的秘密了。” 云鸿笑了一笑：“愿闻其详。” 孙老不语，转头望向那道深不见底的深壑，神思渺远，似乎在想什么。 云鸿也朝山壑的方向望去。四周青竹从生，唯独这道险崖边上一毛不拔。按理说，天地灵气汇聚之地，怎会光秃秃的，荒芜一片？放眼望去，崖边有不少这样的圆石，零零碎碎，散落一地。他想起了古籍中的记载：羭次山有婴脰之玉。这个婴脰之玉到底是什么玉？书中并无详细说明。 云鸿见孙老不语，便问道：“这里是羭次山？” 孙老点了点头，道：“数百年前，这里叫羭次山，但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此名了。” 云鸿恍然大悟，怪不到那个老樵夫没听过此地。 “孙老，您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跟我说，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好吧，便说与你听听。”孙老点了点头。 “提起这件事情，其历史渊源，一直可以追溯到三千年之前。”老猴的语气很是沉闷，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几只小猴见状，纷纷扬起爪子，依偎到孙老的怀抱中。 听闻千年之期，云鸿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安定下来。 三千年前，正是大禹统治的王朝——夏。 “这个故事，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在很久之前，这里叫做：羭次山。我们通臂猴一族，自古以来就住在这里。千年前，我的祖先在羭次山中发现了一处福地洞天，于是便举族搬迁至此。而后百年，相安无事，直到某一天，一个叫‘禹’的人，带着一大批官兵，闯入了羭次山，并且发现了这个洞天福地。” “果真是夏禹。”云鸿心中一震，默默念叨着。 “这个禹，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禹皇’了。这个人闯入羭次山后，以编纂地理志为由，抢占我们祖先发现的这个洞天。我们不服，但又打不过人类，只好忍气吞声。”老猴叹了口气。 听到事情的真相，云鸿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一边，几个小猴子听闻，口中“吱吱吱吱”的叫了起来，似乎很是愤怒。 “他们在说什么？”云鸿问道。 孙老皱了皱眉：“他们说：人都是大坏蛋，抢我们的地盘，还振振有词。” 云鸿无言以对，这件事情，的确是大禹做的不对。 “小兄弟，事情还没结束。你且听说我说。”孙老陷入回忆，继续道：“那些人类抢占了我们的家园，但我通臂猿一族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开始，我们奋起反抗，与人类战斗数次。最终人类提出以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先祖思想单纯，便答应了与人类谈判。人类说：他们霸占此地是为了编纂地理志，并无他意。编写此书，只需要三至五年的时间，等书成之后便离开，不再打扰。祖先听闻，觉得这天地福地，万物都有居住的权力，于是答应了人类的要求。几年后，夏禹完成了华山一带，包括羭次山的地理志编纂。按理说，他们离开后，应该将这个洞天福地，还给我们通臂猿一族。” 说到这里，孙老语气一沉：“但是，人类就是狡猾，背信弃义！” 此话一出，老猴身旁的几个小猴，即刻暴跳起来，似乎是因为此事，愤愤不平。 云鸿问道：“那最终人类如何做了？” “人类走了，却没有将洞天还给我们。”孙老摇了摇头，叹声道：“他们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此地是上古遗迹，天神旧居，按理应当还给天神，以表敬意。于是，人类在这洞天中放生了一种名为‘雷鸟’的飞禽。传说此鸟是雷神的近亲，是天神赐予人类的神鸟，专门用来守护各种洞天福地。这种此鸟擅长御雷，性格凶残，而且脾气暴躁。我的祖先中也有不少修炼有成的妖，但在后来一战中，大多死在了这种鸟的手中。”孙老叹了口气，目光中太多的是无可奈何。 云鸿安慰道：“猴死不能复生，孙老请节哀顺变。” 孙老摇了摇头，道：“死了也就死了，可他们死的不值啊！这方洞天自从被雷鸟占据以来，我猴族一直与之争斗，希望某一日能夺回这块地盘。这一斗，就足足三千年！” 云鸿愣了愣神：“雷鸟，就是鸵蜚鸟吗？” “没错，雷鸟是上天赐予它们的名字，而鸵蜚鸟是人类给它们起的名。” “哎……三千年已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孙老仍旧陷在无边的痛苦中。 “吱吱……”听了这个故事，一旁，几只猴宝宝眼中也闪着泪花，低声抽泣。 “好了，别哭了，别让小兄弟看笑话。”孙老对小猴道。 云鸿摸了摸一只小猴的头，说道：“这件事人类的确有做的不对之处。但你们难道就因为憎恶人类，憎恶雷鸟长期霸占你们的家园，就用这石头砸人，伤人性命吗？” 听闻这话，云鸿手边的一个小猴似乎急了，朝云鸿大吼一声。 “小花，不得无礼！” “吱吱！吱吱吱！！吱吱！！”那小猴不服，仍在喊叫。 云鸿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仙长，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孙老解释道：“我通臂猿一族也是人类的近亲，虽然三千年前，那群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但我族对人类并无恶意。自从雷鸟占据了那方洞天，每到雨天总是无故响雷。后世之人见此地有异象，总以为山中埋有宝藏。数十年间，来此寻仙觅宝者不计其数。起初，我们猴族也不去管，但发现进入雷神洞之人无一人能活着出来。即便是拥有修为的武者、修者入内，也有去无回啊。” “吱吱吱！”一边，几个小猴不断应和着孙老。 虽然云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见他们不住点头，也大致明白了其意。 老猴道：“我们通臂猴一族一直很善良，从没有害人的心思。多年来，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凡夫俗子，葬身雷神洞中，实在不忍。但若直接出面与他们说明此事，他们定将我们当成妖怪，甚至像刚刚那位仙长，除之而后快了。所以我们只好用石头投射，阻止那些妄想入洞寻宝的人。一般来说，我们只将其砸晕，然后将他们运送至百里外，这才离去。” 老猴拍拍胸膛，自豪道：“不说别的，老猴管理猴群的这一百年，从没杀死过凡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得这些解释，云鸿的心情也颇为沉重。幸亏方才及时阻止虹颜，若是让虹颜击杀了天性善良的猴子，那才是天大的错误。听了老猴的话，云鸿忽然觉得，问题的本源还是因为人性之恶。 自私、贪婪、嫉妒、猜疑……人世间，大多的矛盾纠纷皆因此而起。 云鸿曾幻想过，若人们没有这些私欲、执念，世间该有多么的美好？但回过头来，细细一想，自己又何尝没有私欲、执念？要取得鸵蜚鸟之羽，无意是要杀死它们，纵然此鸟穷凶极恶，却也是一条性命。云鸿叹了口气，世间如此复杂，善善恶恶，是是非非，又有谁能分辨清楚。 手心一热，那块玉石发出温热的光泽，云鸿问道：“此地灵气十足，能发展为洞天，难道是因为这种奇特的玉石？” 孙老应道：“没错，这东西叫做脰玉，属于蓝田玉的一种，十分罕见。你手中的这一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若是进入雷神洞深处，那里面埋着的可都是名副其实的玉石精华。” 云鸿点了点头，承诺道：“您放心，我会帮你们夺回家园的。” 听云鸿这么一说，不仅是孙老猴，就连一旁的几只小猴，都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便在这时，远处山壑中一阵轰隆隆的雷鸣。此刻已是日落时分，天空愈加阴沉，便因为这一声霹雳，寒风中已夹杂着少许雨点。云鸿猛地回过神来，忙朝崖下望去，却又闻“咔嚓”数声，紫雾中电光炫眼，胸口便觉得一阵压迫。 “吱吱吱！”几只小猴面带慌乱，急忙躲到了孙老的身后。 “完了！”孙老猴见状，面带焦急。 云鸿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那位仙长闯入雷神洞，洞中雷鸟发威，正与仙长激斗呢！”孙老面色凝重，有气无力的说道：“入得雷神洞，九死一生，我看那仙长……”老猴似乎不太看好方才那位“出手迅捷、法力无边”的仙长。毕竟百年间，无一人能活着出来。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闪电如银蛇飞窜，谷中一片篮紫。 风雨欲来，一片肃杀意。 云鸿耐心等候，他相信，虹颜能一剑化解潭江怒涛，一定也能战胜这些雷鸟。不过，心中这般想，事情往往不会顺利发展。这鸵蜚鸟相传是雷神的近亲，既然是神明的近亲，自然有非同寻常的能力。一刻钟后，见谷底涌起数道剑光，虹颜在雷龙的纠缠下飞身而出，全身已是衣不蔽体。云鸿大惊，没想到对付一群飞禽，虹颜仙长竟落得如此狼狈！ 云鸿纵跃而起，以浩然正气罩住虹颜。然而惊雷余势未歇，波及云鸿，竟朝之张开血口，疾驰而来。 虹颜一声大喝：“用紫琼雷霆珠！” 神念一动，雷珠在握，云鸿朝其中注入了一道浩然正气。刹那间，雷霆珠内电丝流窜，从谷中冲上来的千万雷霆，纷纷被雷霆珠激荡的紫芒化去。云鸿被千雷笼罩，却因手持雷珠，奇迹般的毫发无损。甚至，他还觉得有一股细麻的力量从雷霆珠中缓缓涌入体内。 雷光一散，耳边传来一阵“呱呱呱”有如乌鸦的聒噪声。那呼啸的惊雷之后，一群通体乌黑的丑鸟若隐若现。因为天黑，没能看清那些丑鸟的真容，只知其翅展有三尺，黑毛单足，形如秃鹫。似乎畏惧云鸿手中的雷珠，见漫天雷电皆被化去，不等云鸿冲到面前，它们便“呱”的一声仰天长嗥，扑翅而返。 见它们退去，云鸿松了口气，回头看虹颜时，他已落地，正运气调息。 虹颜身上有多处灼伤，被雷电击中处，皮肤发黑，流出浓黑的血液，似乎是中毒的症状。他虽在运气，但面容扭动极为痛苦。云鸿急忙走到他身后，朝他体内注入一道浩然正气，助他调息，可仍不见效。 “这些雷电有毒？”云鸿皱眉道。 孙老看了看虹颜的伤势，急忙吩咐一边的小猴：“快，去取玉髓汁来！” 不一会儿，几只小猴捧来一些芭蕉叶。那些叶子中包裹着一种晶莹的液体，似乎是露水，散出冰凉的气息。但若透过阳光看，这液体又呈现出一种乳白的色泽，好似奶汁。几只小猴熟练的将液体敷在虹颜的伤口上。 “啊！”虹颜一声惊叫，额冒冷汗，被敷的伤口处冒出一阵呛人的黑烟。 之后，奇迹发生。 将伤口处的毒素排去后，那些伤口快速愈合。不到一刻钟，皮肤上几十处灼伤皆已痊愈。虹颜停气收功，口中吐出一口藏于五脏的浊气，随之悠悠转醒，恢复正常。不过他刚刚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蹲着几只猴妖，目光便是一冷。 “吱吱吱！”几只小猴受到惊吓，不敢上前。 “仙长，你感觉怎么样？”云鸿问道。 虹颜望了望云鸿，接着又看看四面的猴子，冷冷道：“无妨。” “这位仙长，你方才中了雷鸟的雷毒，现在看似无事，实则体内余毒还未排清。老猴这里有三片玉髓汁，您连服三日，雷鸟的雷毒便可排清了。”老猴递来三片包好的芭蕉叶。 虹颜盯了他一眼，皱眉道：“妖？” 语气冰冷，就似他背后剑匣中的利剑，几只小猴听闻，即刻拦在老猴身前。 孙老咳了咳，道：“仙长，老猴的确是妖。” “贫道乃是正道人士，从不受妖邪恩惠，何必惺惺作态？”虹颜没好气道。 话至此处，云鸿也看不下去了，挺身站出：“仙长，您能不能放下心中的偏见？刚才可是他们救了你！若没有这些玉髓汁，雷毒恐怕已经渗入肺腑了。你是终南山的正道人士，这点没错，你要斩妖除魔，我也拦不了你！但这些猴子终年居于深山，从不害人，他们也是自然界中的精灵。所谓正邪，并非按人、妖而分，而是按善、恶来分！” 虹颜被云鸿一顿“教训”，顿时怔住，无法开口。 云鸿见他不语，继续道：“这世上，人也分好人、坏人，妖也分好妖、坏妖。身为修道之人，若连善恶都分不清，人杀了妖，又与妖杀了人有何区别？妖杀了人，人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斩妖除魔；而人杀了妖，妖也不会善罢甘休，就这样一直冤冤相报吗？何时才是尽头？” “小兄弟……”老猴的眼中有感激的神色。 虹颜一脸惊诧的望着云鸿，他身为地仙，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教训过。 云鸿也觉得自己言重了，赶忙低下头：“对不起。” 被云鸿一骂，虹颜好像开窍了一样，坦然笑了起来：“其实你说的没错，修道之人，若连善恶是非都分不清，那还修什么道？”虹颜轻拍着云鸿的肩膀，朗声大笑。这个笑容是云鸿自认识他以来，见过他最真诚、最开怀的笑容。 虹颜转头望向老猴，从他手中接过三片芭蕉叶，稽首道：“多谢。” “不敢，不敢，这都是我们力所能及之事。刚才听闻，仙长是终南山的高士。我们通臂猴族一直仰慕终南山上的高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番客套之后，老猴言归正传，说道：“仙长，方才你进入雷神洞，想必已见识过了洞口的‘千雷阵’了，不知仙长可有破阵之法？”老猴朝虹颜投去迫切的目光，在他看来，虹颜能活着出来，已算是奇迹了。 “千雷阵。”提起这个生词，虹颜有些忌惮。 众猴子将他围成一团，静待答案，虹颜久不开口，气氛有些沉重。 见天色已黯，从北方涌起一股寒烟，高耸的莲花峰淹没在雾海云涛中。老猴客气的邀请两人去不远处，猴族居住的山洞暂作休息，顺便吃些食物。两人也未拒绝。路上云鸿将猴族历史向虹颜简单说了一遍。虹颜似有感触，望望云鸿，又看看身后的老猴，随之又转头遥望远山。那里正是夜色如冥，心中原本坚定的信念，正似那山间雾色，愈加飘渺不真。 猴洞很简陋，空间也不大，蜗居着三十多只猴子。老猴学着人类点起了蜡烛，暗淡的烛光给猴洞带来一丝光亮。 “你们也用蜡烛？”云鸿好奇道。 老猴笑道：“是的，我们猴族是人类的近亲，绝非一般灵智不开的野兽。像老猴这般，只要百年修心，就能明事理，懂人情，格物致知。像这些小猴子，虽然只有几十年的修行，但也能通情达理，祛除兽性。” 云鸿点了点头，看到一边草堆上，不仅有蜡烛、衣服，还有一些刀具铁器，问道：“这些东西是……” 老猴脸一红：“这些东西我们可造不出来，都是人类的东西。往常我们每救以一个人，若是他看上去富裕，便从他身上拿走一两样东西。比这些衣服、蜡烛，铁器之类。毕竟我们久居深山，相当于化外之民，若不这般，永远无法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做买卖尚有回报，救人一命，拿些东西也不为过。”云鸿点头道。 这时，一边的小猴又生了一个火堆。老猴道：“两位仙长，请坐到火篝旁，取取暖吧。” 篝火旁边有许多精致的板凳，就好似人类的桌椅，云鸿一屁股坐了上去。虹颜是第一次与妖族这般亲密接触，以往他见到妖邪都是一剑诛杀。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好似那团燃烧的篝火，让他心中暖洋洋的。稍后小猴子们烤了一些小鱼小虾之类的食物，都是骊山小溪中捕捞上来的。虹颜虽辟谷多年，但今日却破了例。 “其实，要破千雷阵，也不是很难。”忽然，虹颜放下手中的烤鱼，印着通红的火光，面容颇为严肃。 “我就知道仙长有办法。”云鸿笑了笑问道：“要怎么做？” “鸵蜚鸟虽能御雷，但本身灵性不强。方才一战，贫道之所以落败，并非不敌那些雷鸟，而是因为洞口的阵法。这种阵法可将雷鸟的御雷之力放大。根据猴族的历史，这个阵法可能是三千年前禹皇留下的。要击杀雷鸟，必须先破阵。” “禹皇遗阵。”云鸿吃了一惊。 孙老迎了上来，激动道：“请问仙长，怎么才能破阵？” “破阵有两点。其一，必须想办法进入雷神洞。雷神洞位于深壑底部，方才贫道御剑而下，虽有一番激斗，但还没进洞就被逼了回来。”虹颜知道，若是硬闯，即便他是地仙也很难破除禹皇遗留的阵法。 孙老点了点头，又问道：“第二点呢？” 虹颜道：“其二，分散主力。既是阵法，那一定有阵眼。我猜阵法是由一只首领鸟控制。要破阵，主要就是杀死这一只首领鸟。洞中雷鸟无数，相貌相似，首领鸟难以分辨。但有一点贫道可以确定，控制如此强悍的阵法，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那只首领鸟一定藏于洞xue深处，而且不能活动，专心驾驭法阵。只有将所有的雷鸟分散后，我才能确定谁是首领鸟。” 听虹颜这么一解释，云鸿恍然大悟。攻破雷神洞，关键在于破除洞口的千雷阵。而破除千雷阵，关键又在于击杀控制阵眼的首领雷鸟。虹颜的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但是，这两个要求似乎都很难实现。 进入雷神洞，不从洞口进去，还能从哪里进去？ 分散雷鸟主力，如何引开？就连虹颜仙长进入洞中也无法全身而退，旁人去了岂不是送死？ 正待这时，孙老猴站了出来：“仙长，这两个要求，老猴有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