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剧组
本来就是一部烂电视剧，人员素质有多高这东西不好说，守时这种事情就看自觉和工作需要。 这个剧组，每天最早到的是场工，要收拾器材，最累，工资也最低——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天爷就是这般不公平。 第二到的是导演，要整理剧本和拍摄计划。数叶先走到导演身边，把在路上买的大中华给递过去。 “刘叔，谢谢您介绍的活儿。” 导演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褶子笑开了：“我就是提了一嘴，主要是你小子出息。要是你小子技术不好，我也提不着啊。” “前几天跟你爹打电话，你爹知道你手上的活儿上来了，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数叶笑笑，“我爹就那毛病，爱嘚瑟，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话不能这么说，为人父母的，看着自己孩子有出息，哪能不欣慰。” “说起来啊，要是我家那小子能有你一半儿，我就满足啦！” 数叶点头，示意自己受教了，倒是没搭理他后半句，哪个当爹的会觉得自己儿子没别人家的好。 又客套两句，“那刘叔您先忙，我去调设备。” 导演这人虽然势利了些，贪财了些。但又确确实实帮了自己的忙，再加上数学还得跟着人家混。有些孙子不得不装——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跟几个场工打了招呼，守着自己那一套灯光设备，进行日常的调试和维护。 九点左右，剧组的人陆陆续续报道。 刘师师来的时候俩人远远地对视一眼。 数叶嘿嘿地朝她笑一笑，师师则有些羞涩地低头。假装这人我不认识。 俩人这两天用短信稍微聊了会儿，无非就是吃了么，还没呢之类的。 刘师师说好的要请客，只是这两天人在京城，过来不大方便。等到再来怀柔，又得紧张地投入工作。等工作完了呢？数叶又得去学校了。 所以 “记得请我吃饭！” “以后再说吧！”吃饭这件事情就被数叶给主动地提起又主动地无限延期下去。 这货倒是还冒出过来日方长的想法。 正式开工之前，导演先给大家开一个开工会。说些什么欢迎大家回到剧组，新年愉快之类的场面话。 然后布置了一下接下来的拍摄任务。 “经过认真思考，觉得剧本还可以精准完善，又经过这三天不眠不休的整改，我们新出了个剧本。最后十集压缩成五集来拍，提前给大家发过通知的，现在大家有意见的可以发表下。” 众人当然知道狗屁的完善精简，明明就是钱不大够了。但又当然没能有什么意见，都不是些大腕儿，得看着导演的脸色吃饭的。一个个表示听领导的。 导演满意地点点头：“待会儿咱们就放新剧本儿，大家抽空把词儿给背了。今明两天的任务是把过年之前没拍完的几场给补完，咱们初六开始按新剧本来。” 副导演看了看手表，“各单位准备一下，二十分钟之后咱们开始工作。” 众人散去。 化妆的化妆，换衣服的换衣服，忙忙碌碌。 这几场戏都在室内，全都得打着光。 数叶重新看了看灯光安排，确定没什么问题。把一盏盏灯具给放到位置上。调试着光影效果。 一部电视剧需要什么灯光？远远不如电影那般复杂。 甚至很多情况下一个照明灯补光就够了。 数学就是混电视剧混多了，否则几十年的经验，怎么也比数叶要强。 数叶在剧组待了这么些天，早就对这部电视剧绝望。也没想着给灯光给得多么准，不出问题就行。花了十分钟左右就搞定了一切。 扭头四下望望，把目光锁定到了花旦身上。 刘师师闭着眼睛，化妆师给快速地上着装。粉粉嫩嫩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儿又被一层苍白覆盖住。本来就跟几年后的成熟大美人不大一样，再被盖住了这么一层，也就难怪数叶平时认不出来。 说起来也真是造孽，让本来演技就不大好的刘师师来演一个早恋，未婚生子，孩子又被撞死，最后疯掉的角色。能把这种角色演好的都是影后级人物好伐？不是人人都能考夸张靠咆哮称帝的好伐？ 估计也是看着姑娘气质好，跟女二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背景能契合住，再加上人长得漂亮价钱低才选的刘师师。 额，这时候的刘师师应该是不值钱的吧？满打满算十来集的戏份，也就拿个五六万块左右。五千乘以十的乘法数叶还是会的。 …… 大喇叭又响起来。 “各单位注意！” “摄影没问题” “灯光没问题” “录音可以” “5” “4” …… “1” “Action” 一通喊话，再啪地一声打板。今天的第一场就开始了。 这场讲女一号和女二号吵了一架。然后坐在沙发上，女一号是mama，搂着疯癫掉的女儿小青大哭。边哭还要边抽小青的耳光。 数叶把灯光打开，一种压抑的色彩环境被制造出来。 师师跟女一面对面站着。 女一号铁青着一张脸：“你手里拿着什么？” 师师把手往背后缩一缩，嘴唇嗫嚅：“没有。” “把手拿出来！”女一号开始增强语气。 师师缩着身子，不断后退着跟她摇头。 “拿出来！”女一号快步逼了上去，捉住师师藏在身后的手。使劲拉扯几下，把那只手打开。 “断肠草？！” 朝天悲呼一声，“老天爷啊！”眼泪就不要钱似的刷刷往下掉。 然后把老鼠药拍掉，又一巴掌扇在师师脸上，把师师松松散散的头发扇地凌乱。 再一把搂住师师，俩人瘫坐在沙发上去。 抱住师师的脑袋，按在腿上，伸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 师师在她怀里挣扎，被打疼了不断胡乱叫喊。“疼！疼！儿子！儿子！” 数叶在一旁细微地cao纵着灯光，看得那叫一个糟心。 知道这不是真打，女一号巴掌挥下去还是稍稍留了点儿力气，他倒不是担心这个。 让人难过的是—— 妈诶，这种脑残的剧情台词谁想出来的。没头没尾的就开始对峙，对峙就对峙吧，一个知识分子跟个农妇似的喊声老天爷是个什么鬼？现代剧你跑出个断肠草是个什么鬼？儿子跟断肠草又有个毛关系！ 再看着俩演技粗糙的僵硬夸张地卖眼泪，真心的觉得苍老师的表演要更好看。借用郑大鹏的一句话——胜在真实。 就这么互相飚谁的叫声更大，谁的动作更浮夸，打了十几秒钟。导演竟然突然喊了声“好！过！。” 数叶那股糟心的感觉更严重了，导演前几天认出自己灯光的水准了，还以为这导演该有水平的说。没成想也是个四六不着的主儿！这种表演也能一条过？ 额，就一句话——活该被美剧秒成渣渣。 接下来的几场戏没师师什么事儿，全是女一号在里头蹦跶，蹦跶就蹦跶吧，没了师师演对手戏，她仿佛就不会演戏了似的，被喊了一遍又一遍的咔。数叶也就失去了围观的兴趣，把灯光一打，神游天外。 都在赶工，没多少人注意到这家伙走神了多少天，何况灯光师这种幕后的工作人员本就不吸引眼球。 咔，好！过！剧组的工作就这么粗粗糙糙地进行。数叶唯一能引起大家伙注意的是：那个一张娃娃脸却一脸沧桑的灯光师这几天怎么总拿着吃的往女二号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