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装某某
数叶最近有些懵逼。 阿张的第一堂课没有给他全面的讲解广告是个什么,可能正如阿张自己说的那样。广告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 但数叶能从阿张的话里头听出关于广告的两种形态。 一种是作为信息,传播信息。就比如他拍的《老爸的谎言》这种。这种形态的广告大家都很熟悉。 另一种是研究消费者需求,用阿张的话说,这样的形态转变就是广告功能从单纯的信息传播变为整合营销传播。 ……前者数叶能听懂,后者数叶完全听不懂。 不过也不妨碍他对《天下无贼》能获得成功的理解。 无非就是整部影片抓住了消费者的胃口。 按照这个理解来,所谓的整合营销传播差不多就是找到消费者的胃口吧?! 按照这个理解来,数叶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后世中,那些分明不怎么样的电影那些口碑惨淡的电影竟然也能获得高票房的原因了。 就正如阿张说的那样—— “如果把电影看做一种商品,现阶段的大众想看的无非就是一个流畅的故事以及精美的视觉,在这之后,可能才会是演技或者内涵。” “大众的需求决定了市场,市场决定了一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大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是属于大众的时代。” 但又隐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电影这种艺术形式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或者说那大多数艺术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也试图提出过这个问题。 阿张迟疑半天,苦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或许,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吗? 数叶也沉默。 他努力回想过去,回想属于将来的过去,发现可能是那时候自己没有好好观察。 这个过去并没有答案。 …… 或许最近的一件事情能证明阿张的论点。 那其实是发生在五月十号的一件事。 五月十号,下午五点八分。 一个戴着眼镜,川藏蓝色马褂的消瘦男人,往某报社楼下的一辆车上撒了两瓶酒精。然后打火机一响,咔嚓!再然后,嘭!的一声,这辆车烧了起来。 他随即疯狂地大喊:“姓卓的!你给我出来!你特么的不得好死!” ……那个男人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哆嗦着嘴唇说:“我叫窦唯,是个搞音乐的。” 谁也不知道他的哆嗦是害怕还是生气。 若砸车的摇滚男不是窦唯,大家会觉着,这又是谁的一次炒作。 但搞出这件事情的是窦唯。是魔岩三杰的窦唯,是偏执艺术的窦唯,是一向不理会外界风雨的窦唯。 他不需要炒作,不喜欢炒作,更不会炒作。 烧车这种偏激的事情只是他被媒体逼疯了,被这个姓卓的搞疯了,被大众八卦口味搞疯了而做出的自我保护。 不得好死的姓卓的那位,是号称天朝第一狗仔的记者。 他能把窦唯搞疯,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今年是中国摇滚的二十年,虽然对于大众来讲谁特么也不知道,摇滚这玩意儿在中国算是或者还是已经死了。但各大媒体还是花了很多力气在挖摇滚圈里的那点事儿。 第二个,窦唯是王菲的前夫。天后的前夫。 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太有深挖的空间了,太能吸引大众眼球了。 于是姓卓的针对窦唯进行偷拍和报导,语气尖酸刻薄,伤人心肺。 于是窦唯疯了。 于是窦唯疯了这件事情成了社会上一个很大的热点。 于是窦唯再次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于是窦唯跟王菲的婚姻,彤彤被狗咬伤事件,高原情变,窦唯酒吧卖唱生活潦倒。这些谈资再次充斥坊间。 于是某一天,某家唱片公司里,有人把尘封许久的,窦唯的所有专辑一扫而空。兴奋地喊:“哥们儿!你不知道吗?窦唯他疯了!” 关于窦唯。 许巍说,国内搞音乐的人这么多,他是唯一一个能被称之为艺术家的。 崔树说,他的前期是音乐人,后期就是艺术家,他用声音作为艺术。 或许这两个人的评价有些圈子里的味道,有些专业的味道,有些令人看不懂的味道,有些跟这一章内容无关的味道。 于是科尔沁夫说的那一句可能最适合这里。 科尔沁夫说:“窦唯前期的音乐相当精彩,到了后期,难免的曲高和寡,难免地不食人间烟火,也就难免地越来越脱离大众的口味。” 脱离大众口味,多么精彩的一个评价。 脱离了大众口味的音乐人窦唯,不能被大众消费者所共同接受买单的音乐人窦唯。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再次进入大家的视野,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卖出他的专辑。 不是用他的艺术,不是用他的音乐,而是用他的疯狂与绯闻。 …… 抛开这件事情引发的一股所谓媒体自律的浪潮。 他们说,窦唯是个艺术家。 数叶不听摇滚,不爱窦唯,甚至其实也不大关心音乐艺术。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音乐不能被大众买单就变成了疯子,那么电影呢? 他为此跑了趟李然那儿。 结果李然很蛋疼地看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就把他从这种魔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你觉着你能搞艺术?” 数叶:“……” 他继续道:“所以说你想这么多干嘛?我就问你,你觉不觉得广告好玩?” 数叶道:“好玩儿。” 李然又问道:“你觉不觉得电影重要?” 数叶道:“应该也是重要的。” 李然道:“那不就得了,你好好玩广告,然后以后有机会了再有事没事儿好好拍部电影,这不就够了么?” “人呐,第一要求是活着,第二要求是好好活着,满足了这两个要求,你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 数叶记得自己曾经对电影死过心来着,可自从跟李然混熟了,怎么就觉着有机会还是要拍拍呢? 你说想拍就想拍吧?为什么非得扯到艺术这码事儿上去呢? 他为自己这几天的迷糊感到好笑。 但想想所谓的大众消费观,心情还是沉重…… …… 阿张在广告系的职务竟然是系主任,业务很忙,不可能经常给数叶开小灶。他给数叶打了声招呼。这样数叶就能有事没事地跑到传大去听课。 他一般跟着一群大一的听基础理论,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传大人,数叶每次去上课都心虚地坐最后一排。班上也没谁认识他。 这天下午。 数叶一如既往,鬼鬼祟祟地坐在课堂地最后面。 然后老师一眼就瞄到了他:“坐最后一排的那个同学,请你站起来。” 数叶四处撇了撇,特么的最后一排怎么就我一个?话说你们传大的都这么爱学习? “没错,就是你,你给我站起来。” 这老师叫陈宇,二十五六岁。前段时间搞了个叫做品众传媒的公司,在忙公司业务,也没怎么来上课。 这是他第一堂课,结果数叶就被他捉住了。 数叶只好慢吞吞地把屁股往上边儿抬。 陈宇笑道:“我这人的习惯就是专点那些特立独行的,谁叫你坐最后一排呢?” 班上同学就哄笑一阵。 “先报学号,我你表现给你加平时分。诶,你长得有点儿老啊。” 班上同学又是一阵哄笑。 …… 数叶汗颜道:“老师,我叫数叶,我是阿张找过来旁听的,没学号。” 陈宇扶了扶他的方框眼镜儿,略微惊讶道:“你就是数叶?” “嗯。” “哦。”陈宇又仔细看了眼他,应了一句。 “老张介绍来的?” “嗯。” “拍《谎言》的那个?” “是的……吧。” 陈宇来了兴趣。 “你好像还拍过,雅虎的那个?” “好像也……是的吧。” 陈宇满意地摆摆手,道:“那这个问题就问不倒你了,你坐吧。啊对,换个位置,别坐最后面了,省的我待会儿忍不住又点你。” 数叶摸摸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往前两排挤了挤。 话说我拍了这两支广告后,数叶这个名字就很吊了么?好像也没走上人生巅峰吧?起码李然这个实话精就没跟我说过我很吊怎么怎么怎么了。起码阿张就不是很清楚这两支是自己拍的。怎么他就知道了?阿张跟他说的? 阿张倒是没到处讲这件事儿,毕竟经典广告千千万,数叶拍的这两支其实也不算啥。 陈宇知道数叶其实很简单。 《跪族篇》是给雅虎拍的,陈宇的品众传媒是为谷歌做服务的…… 勉强也能算是竞争对手嘛,稍微了解一下是应该的。 他们俩这没头没尾的对话算是就此结束,倒是在同学们中间引起的轰动不算小。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被忽悠进广告系的,他们进广告系……要么就是被调剂,要么就是……被调剂。 毕竟广告这玩意儿声名不显,人们普遍只知道做广告貌似赚钱貌似rou。却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有个广告专业。 这伙人都是些广告行业中的新人愣头青,这会儿大一,被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传播理论弄得挺惨,至于说到拍广告,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猴年马月的高精尖的事情。 这下听到数叶貌似拍了两只听上去很出名的广告,这就让他们有些小激动了。 “诶,哥们儿,你拍的那个《谎言》是不是前段时间央视放的那个?”坐他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小声问他。 “是吧?”他不确定的答一句。 “真是那个?”一个女生掩嘴惊呼,“看了好多遍,都看哭了!” “哎,哪个哪个?我怎么没看过?” “就是那个!那个!……”那女生跟她的朋友比划。 …… “诶,数叶,你好,我叫苏蓉。”坐他旁边的是个穿粉白色衣衫的,扎马尾的小美女,这会儿朝他伸出一只白白嫩嫩地小手来。 数叶盯住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听着来自周围的各种崇拜。 心想,天啦撸! 带你装逼带你飞,想不到哥也有这么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