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牌九赌局
青云气得要死,却又不好发作,因为他的确就是为赌客们服务的,即便他赌术再高超,也还得依靠古家给他发薪水过日子,得罪客人绝非明智之举。所以老头只好强忍怒气,吩咐在一旁伺候着的仆从上前为高杰换筹码,他自己还是要面子,死活不肯亲自动手。 这番情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伍思源和王成名二人微觉诧异,倒是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的底细了,而戚美月则笑得更加迷人,高杰没看她都能感觉到她目光的火热。 红鸾厅的筹码最小的也是价值一两银子的,为了和普通竹制筹码区分,而又要有档次,这些大额的高级筹码竟然都是象牙材质。古书《清类稗抄》云:“筹码,以象牙为之,长如著形之半,而取其方广,两面皆画彩。如无象牙,剖竹亦便。博徒入局,囊家先给筹码以代青蚨、白镪。其制,大小参差,或当千,或当百,或当十,以便随意出注及转换之用。局散之后,胜负既分,则较其得失之筹,以取赏于阿堵,古所谓点筹者是也”。 庞维风在大厅赢取的银子有近三百两,而高杰口袋里还有两百多两,于是他就换了五百两银子的筹码。如果是赌客们相互间赌戏,那么在买筹码时候,赌客就已经被赌场抽头了,在红鸾厅抽头是百分之五,所以高杰足足用了五百二十五两才换取了五百整的筹码,福禄庄赚的就是这个抽头钱。 还没上阵,就被剥削了二十五两银子,高杰也不由得有些rou疼,还好他身上带的大多数银子都是他在米脂县临走前“抢劫”而得,倒也还能承受。 在换筹码的时候,青云已经开始给在座的王成名、伍思源和戚美月开始洗牌摇骰了,戚午生则一边在大姐身边旁观,一边不时关注着高杰,这小年可是他们指挥使大人的师侄,如果能趁此机会巴结巴结,前途说不定就会更加平坦顺利。 高杰换了筹码,也在桌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开始仔细观察牌九的玩法。他前世别说牌九,就连人们常玩的麻将、金花、斗地主等等赌戏他统统没有碰过,他的赌场第一次完全就贡献在这福禄庄里了。 牌九所用的赌具叫“骨牌”,而在明朝的时候叫“牙牌”,因多系象牙兽骨制成,故名。一副骨牌只有32张,比起一百多张一副的麻将来简单得多,有人对骨牌的牌面感到很难理解,其实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每张骨牌的牌面都是两个骰子的点数拼成的!一个骰子有六种点数,两个骰子点数的组合应该是21种,怎么一副骨牌倒有32张呢?其实,一副骨牌里有11种牌面是成对的,共22只,再加上其余10种单张的牌面,正好32张。成对的牌有个专门的术语叫“文牌”,单张的则称为“武牌”。 文牌中两个六点叫天牌,一对天牌就是“天牌对”,而两个一点叫地牌,一对地牌叫“地牌对”,其他还有什么“人牌”、“鹅牌”、“梅牌”等等各种组合,不一而足。 金庸先生的《鹿鼎记》中,好赌成性的韦爵爷一对儿子有个叫“铜锤”,其实就是六点和一点的幺六;另一个叫“虎头”,就是六点和五点。而他的闺女韦双双差点成了韦板凳,其实板凳就是两个二点。无论是文牌对还是武牌对都叫“宝”,是比较好的牌了。 现在牌桌上玩的算是小牌九,每人摸两张牌比大小,“一翻两瞪眼”。比大小时,如果能凑成任何一对宝,都比两张不成对的牌大,而宝与宝之间的关系从大到小依次为:至尊、天牌、地牌、人牌、和牌、梅牌、长牌、板凳、虎头、四六、铜锤、幺五、天九对、地八对、人七对、和五对。不成对的牌则将牌面上的点数加起来取其零头。 小牌九玩法简单,要想赢,除了手气好之外,荷官的洗牌和摇骰也有很大关系。厉害的荷官可以将自己洗好的牌记得清清楚楚,然后通过高超的摇骰技术,决定从哪开始取牌,从而可以让控制不同赌客的输赢。 大厅中那些荷官有不错的摇骰技术,但是要练成青云这种既精于摇骰,又善于洗牌记忆的赌术高手,他们还是要甘拜下风的。 刚才高杰不卑不亢地给了青云一个难堪,加上又在大厅大杀四方,早就成了这老头的眼中钉rou中刺,他一边为王成名等摇骰发牌,一边盼着高杰早点上场,他心中暗想,到那时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成了老夫案板上的鱼rou,还不是任其宰割。 身怀“白莲九生”神功的高杰,大脑早就被改造,成为了所谓的“最强大脑”,悟性、记忆力都是超凡入圣级别的,三局过后,他便将牌九的玩法规矩以及输赢关键了解得清清楚楚,他也明白对普通人来说,青云那老小子是输赢非常关键的因素,只是今天碰上他这个怪胎,所谓赌术高手也只能白瞎。 第四局,高杰便参加了。 牌桌上的王成名和伍思源,包括主持赌局的青云,从高杰观战时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个菜鸟,如今见仅仅打完三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急不可耐地要参与进来,都暗暗好笑,准备看他的笑话。 而戚美月也微微蹙起柳眉,颇为高杰的急切而担心。 高杰的第一局,下注五两银子,输了;第二局,又赔了五两。 青云等人见此情景,个个满脸笑意,心中暗爽不已, 坐在一旁观战的于弘志、姬龙峰、焦勖和庞维风父子俩急得脑壳冒汗,却又无能为力,一个个屁股上长了痔疮似的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就连戚美月姐弟俩也为高杰着急起来。 而高杰依旧是笑嘻嘻的,十足一个败家子的衰样。 连续输了近三十两银子之后,高杰突然之间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样玩起来不够刺激,还不如去大厅玩呢!” 戚美月姐弟和姬龙峰等都愣住了,这小子输成这样了还嫌不够刺激,实在不明白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有于弘志对高杰盲目信任,也接道他的话道:“公子说不刺激就是不刺激!” 王成名、伍思源和青云闻言,生怕这个菜鸟真跑去大厅玩,急忙问道:“高小哥,你要怎么玩才刺激啊?!” 高杰抓抓脑袋,又习惯性地默默耳垂,折腾了半天,等青云等着急上火了才慢慢说道:“要不发完牌之后,我们先不要开牌,觉得自己牌大的,可以加注,不服的就跟着加,直到有人弃权退出,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愿再跟了,又不想弃权的话,就加双倍赌注要求开牌,最后牌大的获胜,你们觉得怎么样,够不够刺激啊?!” 桌上的都是商界老狐狸,脑筋自然好使,片刻便明白了高杰说的意思,都觉得这样的确比刚才那样更加刺激,不但要看人品,还要考胆量,输赢也会大许多,都出言赞同。连戚美月也忘记了为高杰担心的事,也感到这种玩法新鲜紧张,晗首表示同意。 青云心中暗乐,自然遵从,于是他开始重新洗牌摇骰。 这一把,青云摇出的是七点,从伍思源开始拿牌,按照他的记忆,高杰摸到的应该是一张梅花和一张四六,也就是不折不扣的“蹩十”,他轻捻稀疏的胡须,面带微笑等着看高杰的笑话。 戚美月这把摸的是四点,所以在下了五两银子的底后,便果断弃权了。 王成名暗暗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心中暗喜,他摸的是长牌宝,基本是稳赢不输的了,于是他立刻追加了十两。而伍思源的牌也不错,是地八对,没道理不跟,便也毫不犹豫丢了十两筹码上去。 高杰装模作样,紧张兮兮地低着脑袋,将自己的牌抬起一点点,左看右看,又是一阵折腾,方才默默耳垂,犹犹豫豫捻起一个十两的筹码,轻轻放在筹码堆里,他竟然也跟了。 青云差点笑出声了,这下子如果是个七点八点,还有资格偷鸡,没想到这个笨蛋摸了个瘪十也要跟,简直就是愚蠢至极,笨到家了! 见有两人跟了,王成名欣喜不已,继续加注二十两。伍思源想了想,跟了。 高杰自然又是一番痛苦地挣扎,最后闭着眼又捻了两个十两筹码跟上。 于是,筹码越堆越高,因为有三个人在继续,所以没人可以开牌,王成名和伍思源牌好,不可能弃牌,而高杰又一副不肯认输的小强模样,虽然踌躇、犹豫、痛苦、挣扎,各种表情包都甩了出来,还不时咬嘴唇,掐大腿,最终却依然不怕死地紧跟不舍。 等到桌上已经足足堆起有近八百两银子的时候,伍思源犹豫了。虽然不清楚高杰的个性,但他对王成名却甚为了解,知道这个家伙平素胆子不大,如果这把不是很好的牌,只怕早就灰溜溜地跑路了。思忖再三,他确定自己的地八对只怕不算最大的,于是咬咬牙,推牌弃权。 见打退了伍思源,王成名又得意又惋惜,还觉得应该再多赢点才对得起手上摸的这副好牌,于是眼带期许地望着高杰,希望这个傻小子继续和自己顽抗下去。 高杰没让他失望,一副要死卵朝天的模样,继续跟进,而且,现在的他再没有前面那样犹豫彷徨紧张的模样,而是快速果断地将面前的筹码跟着王成名往上丢,没有半点迟疑。 于是,王成名开始犹豫了,心想如果这个小子手上没有一副天大的好牌,就凭他那五百两的底眼看就要干了的情况,不可能还一直跟自己耗着。他素来有些胆小谨慎,在桌上筹码超过一千二百百两的时候,决定放弃继续耗下去。 当然,他那么好的牌,不可能不开牌就跑路,怎么也要看牌才死心,于是他又丢出两百两的双倍筹码,嘶声道:“我要开牌!” 高杰闻言,望了望自己台面上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的筹码,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家伙再不开牌,高杰就完蛋了,因为他本钱不足,最后连开牌的二百两双倍筹码都拿不出,最后只好默认弃权。 当然,到时如果向戚美月求助的话,她应该会借给高杰银子继续跟进或开牌,但这种情形不是高杰所希望的,他不习惯欠下一个不熟悉不了解的人这么大的人情,所谓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软不是吗?! 青云笑得更灿烂了,脸上本就沟壑丛丛,这一开心起来,皱纹更多增加了几根。因为他完全能确定高杰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而这正是他所想看到的,怎能不开心。不过,他也暗暗佩服这个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年纪不大,可心理素质那也是杠杠的啊! 王成名一把摊开自己的牌,对高杰沉声道:“我的是长牌宝,看你的了!” 伍思源见了,抹了把冷汗,暗叫声侥幸,还好自己见势不妙收手快。而戚美月则花容有些失色,长牌宝实在是太好的牌面了,高杰只怕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