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情绪雷达
【“呼哈、呼哈……” 海面上，破损的货船渐渐倾斜，漏出的黑油燃火随着海浪上下漂浮。 护航小队的舰娘们被打散阵型，深海的几艘驱逐正快速逼近。 “快点!拦住它们啊！”频道里传出一道嘶哑的呼喊“快开炮，你们这群废物!” 这是舰队指挥的声音，此刻，他正在货船上。看到正在靠近的深海剪影，被恐惧充斥大脑的他，只得嘶吼着向麾下的舰娘们发出命令。 海面上，一抹金色被冷冽的海风与翻腾的热浪夹击，卷发双马尾胡乱飘起，黑灰的烟尘在那小巧的脸侧留下几条痕迹。 她吸吸鼻子，一对蓝眸看向逼近的敌舰。 鱼雷在之前的指挥下已经全部耗尽，主炮弹药也所剩无几；长官的吼声还在频道里回荡，队友们手忙脚乱的组织防御，却无力拖延深海的步伐。 “啊啊啊!” 少女扯着发干的嗓子，吐出最后呐喊，受损引擎爆出的轰鸣盖过周围的一切。少女足下踏出的层层浪花掩过她的面容，她义无反顾，冲向敌阵。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意识清晰的最后一刻，她的眼前闪过一道人影，不是接生她的研究员，也不是任何一位教官或指挥。而是一位，可以说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你们是舰娘，为帝国而生，也为帝国而死!要像牛马一样，勤勤恳恳，不知疲倦!” 从制造出炉，到集训营，再到正式入伍。代号“H92”的G级驱逐舰娘萤火虫，在各地各支队辗转已有三年。 而最近，要舰队又要重整，她也得以回到她出生的海港。走前，她的一位教官还说道:“你也算能休假几天了，好好休息吧。” (啊？休假那是什么啊……）服役至今基本只有出击、训练和演习的萤火虫一时间没有明白教官口中的这个陌生词汇。但她没有问出口，而是轻轻点头，跟着返航队伍上了运输船。 而今天，她回来的第三天，就又要参加一次演习，又有一位上级来视察讲话。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位是从帝国海军学院里来的，带着一批“少年班”的学员们，等会的演习就是为了欢迎他们而做的表演。 现在，着学员军装的他们就在队外站成一排，时不时向舰娘队列投来目光，窃窃私语不时传来。 萤火虫站在队列一角，和周围的大家一样，都呆呆地看着台上滔滔不绝的那位发际线已经摸到头顶的上校，被他额前泛着的亮光给闪得想微微眯眼。 但这是绝对不行，如果被发现，就会被认为是不尊敬长官，要受重罚的…… 表演结束后，舰娘们回到码头，卸下舰装，在整备间外的空地上。有的被几位教官叫去，其余的大多躲在墙根树荫下忙里偷闲。 萤火虫本也打算找处阴凉地歇会，但附近的阴影里全坐满了，她只能往远点的地方走。 “诶!”在顶着阳光，埋头穿梭于人群之中时，她找到了一处稀疏树荫。正要过去，她面前的过道正中，赫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肤色黝黑，白色的海军服很是耀眼，两肩上的红纹肩章表示他正是前来参观的少年班学员之一。此刻他正在慢慢踱步，来回打量着周围。而他也很快察觉到自己面前的身影，稍稍低头，对上萤火虫那包含惊讶的目光。 “长官好！”萤火虫即刻立正，向少年敬礼。这一声引来周围几乎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那位少年学员身上，皆是无比讶然，仿佛之前都没有发现他。 即便他是学员肩章，周围的其他军官也都旋即转身，朝他敬礼。但不是为那肩章，而是为他的脸，在少年班的学员来之前，码头里的中层干部就基本知道他们的面貌与姓名了。 可教官们还是很惊讶，为什么BH舰队司令的次子会到这里。其他学员好像都是到制造厂或者研究所那里去参观吧。而且，刚才居然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各位好。”面露难色的少年也迅速收起表情，立正向着大家回礼。总教官也闻讯赶来，与少年寒暄几下后，又笑着离开了。也难得见总教官他笑得那么开心诶…… “列克星敦，你过来一下!”与此同时，整备间里，航母教官叫住了一艘正要离开的舰娘“我有事要和你说!” “是!” 眼中露出麻木之色是亚麻长发少女即刻跑去，不敢有一丝怠慢。其她的舰娘微微侧首看去，只能暗暗为她叹气，肯定又要被骂一顿了。 “抱歉打扰了。” 在打发走周围的视线后，晓军对着萤火虫，还有不远处树荫下的几位舰娘，点头问道:“嗯，我叫莫晓军，有些问题想问问各位…可以打扰一下吗？” 没有哪位舰娘敢拒绝长官的话，哪怕这措辞和语气听着好像根本不是在下命令。她们从也未见过有长官是这样与她们说话的……】 “呵、呵哈啊——”皮兰港的舰娘宿舍里，从午间小憩中醒来的列克星敦缓缓坐起，捂嘴打着呵欠伸懒腰。 她所在的这间宿舍依旧空旷，也是因为好久没有新的舰娘加入特混一了。 在听到门外那隐隐传来开门与串串脚步声，想必是今天跟晓军队的其她舰娘，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不行，要打起精神来!”少女深深一记鼻息，拍拍脸颊打起精神，下床去仔细洗漱。 不知为何，自前天中午、从训练场午睡醒来后，自己就一直是这幅迷糊惺忪的困样。那天午休似乎还做了场梦，是以前在造船厂训练营苦训的日子。之后的场景基本记不清了。只是在起床后，看到从隔壁单间出来的晓军时，隐约有股异样的重叠感…… 春末夏初，一个多云少风的星期六。特混一这天没有任何出航任务，也没有早会。舰娘们三三两两地在港区里晃悠，宿舍、活动室、借阅室和运动场等，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可不知为何，直到中午食堂要关门了，她们都没见到晓军的踪影。即没来吃早餐午餐，也不像在办公室办公。而今天就是他带队外出的日子—— 几天前，艾拉宣布，根据提督的要求雨安排下，参与远征扶桑海域的舰娘们能报名外出，在晓军、艾拉或铃兰的带领下休息半天。 至于留守的舰娘们，则在本次外出活动结束，舰队总结好经验，以后再找机会外出休假。 大家对去皮兰港市区游玩都倍感新奇和兴奋，而在听到艾拉说晓军暂不带队且未表明何时到他负责时，大部分的少女们便没有打算第一时间报名。艾拉则一眼看穿了这帮妮子的小心思，很快补充道，不够名额就抽签…… 而直到昨天晚上，晓军带队的安排表才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贴出来。那晚，舰娘们围聚在公告处细细端详，或是留下可惜的叹气，或是发出欣悦的欢呼；自然也有的在暗暗庆幸，这几天都没去报名，抽签也没轮到，可算是忍到今天了—— “小莹，起床了。” 提督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少年轻轻摇晃睡在自己身侧的金发少女。披散的卷发微微一动，呜呜的鼻音从半掩在被子下睡脸里传出。萤火虫侧躺着，胡乱地探出手脚，或抱或搭在晓军的手臂和腿侧。 “快点快点~”晓军抽出身子，转头又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少女服饰，不住暗叹口气。 上次在演习场的休息室里，萤火虫就半撒娇半强拽着自己，到列克星敦所在单间的对面睡午觉。而这两天来也是如此，每到中午，萤火虫就会到晓军的办公室来。且每次睡着后，少女都会靠向他，这次更厉害，直接扒在自己身上了。 虽然他们不是没有过拥抱这类的亲密举动，但是—— “唔~呜呜……”披散金发的少女坐起身来，仅穿着件单衣短裤的她，几乎每个幅度稍大的动作，都会向少年透露春光。 “好了，快起来了。”晓军耐住脸红，撇过头去正要下床“别让他们等我们太久。” “呜呜——”晓军刚掀开被子要下床，就感到一股劲扯着他的衣角，回头看去，只见萤火虫的手臂从被窝里探出，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再随之看去，打开的被褥里，披散的金色卷发下，那双清澈的蓝眸此刻满是恍惚之意。而在少女的精致侧脸上，两道泪痕情绪可见。 “诶、啊啊”萤火虫突然抬头，似乎稍稍回过神来了，看到自己拽着晓军的衣角，微微一滞后旋即松开“啊啊!对、对不起，指挥官，我，我……” 少年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感到那低落的繁杂情绪，又坐回床边，轻轻帮她擦拭脸庞“没事没事，来，我帮你擦一下。” “你怎么了，小莹。没睡好”萤火虫低头跪坐在床上，嘴里还在支支吾吾斟酌词句，晓军便下意识地轻声道“是不是作噩梦了。” “!”萤火虫抬起脸看向晓军，眼角又有水光冒出，感到那情绪和泪珠一道隐隐开始翻滚。还不待晓军开口安慰，萤火虫便带着点哭腔，点头道“嗯…我好像梦到了，以前在集训营……” “还有，那次出海——” 晓军闻言眼神一凝，赶紧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而少年刚伸出手作抱状，驱逐舰娘就即刻扑了上来，躲进她的港湾里，但泪水还是不住涌出:“指挥官，抱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那抽泣声，晓军也很是心疼，一边抱着少女的娇躯轻拍其背小声安慰，一边抬脸看向天花板，暗暗问道(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晓军很清楚，萤火虫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定是回忆到了“超清”的画面刺激。 眼前，对方在半空中稳稳定住，叹口气后又道:(“这个啊，你就要问你自己咯……) (我)晓军闻言后稍稍沉默，若有所思(我，我又无意识的……) (“对嘀。”)对方打断道(“我说了好多次，不对，有好几年了吧……) (“你一直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啊。”)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晓军自出生起，他的大脑就是个“情绪声呐”，周围人的喜怒哀乐，就算在无任何常规接触的情况下，他也能感知到别人此刻的情绪如何。 而随年龄增长，他这个能力的范围与“清晰度”也愈发扩大提高，从情绪变化的引导下，他甚至会隐约感到别人心中所想所求。 每每到人多的地方，他就会感到耳鸣一般，脑子里宛若一团浆糊。要不是有能做到同样事情的那家伙在身后，告知与引导自己控制能力，恐怕自己早就被海量的情绪信息给冲击到精神崩溃了。 而声呐，也分主动与被动功能。晓军也是如此。 除了感受别人的情绪信息外，晓军也可以像主动声呐一样，发出“声波”，将自己的情绪输入到别人的脑海中。 而他所能输出的情绪的射程与“功率”，外加他那“隔空取物”的本事，也都是随着身心的成熟而不断增长，且也受到他本人情绪的高昂低落之影响。 (也就是说，我在睡觉的时候无意识的……)晓军明白了对方所指，却又反问道(但、但我们已经训练过了，我也已经能控制住……) 见晓军没有继续说下去，对方又道:(“但你终究有松懈的时候。) (“我不用睡觉，但也知道睡眠时，正是人精神状态最脆弱的时刻，额、之一…而且你这连轴转那么多天，肯定会松懈——”） 再加上前天中午刚看完列克星敦的回忆，还有以前萤火虫的。你个那么容易上火上头的人，对她们的经历，真的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吗…… “好了，小莹不哭。”晓军轻勾一边嘴角，用手指擦去等下我们出去好好玩，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等下我们去买新衣服，吃自助!” “指挥官去哪，我就去哪。”萤火虫揉揉眼睛，把脸埋在晓军肩脖上回道。再抱上一小会保温后，感到萤火虫也缓了过来。晓军便起身，拿过衣帽架上的少女服饰递给萤火虫，自己也赶紧到卫生间去洗漱更衣。 (“你呀，不仅要多练习，还要会劳逸结合啊。”)对方又换上一副轻佻的语气(“不然，就你这脾气，要再加上个不自觉‘撒脾气’，以后怕不是要单一辈子啊~”) (这可不好说呢……）晓军苦笑着(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能力，也早晚会伤害到其他人，若连枕边人都会被影响，那还不如单着呢。) (“居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不要自暴自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