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休整（上）
高大笔挺的树林顺山丘绵延，繁盛杂乱的灌草从道路延伸。沿着被掩盖的油气残骸走下去，一处偏远的小港坐落于这些工业遗产的尽头。 荒废已久的市区里被红绿颜色占据，不时就有各种小生物在失去人烟和油迹的岸边冒出来。 本就不算繁荣的海港在海雾来临后就渐渐被废弃，码头内几乎没有一块玻璃完好的水泥建筑，大大小小地缝隙里露出锈蚀的钢筋。 而在海港南侧的泊位里，停靠着特混一的五艘旧式战舰。相较这港口而言，她们都能说是崭新出厂。 此处的码头经过大致的清扫，零散几台的各型起重机、塔吊和两台小吨位的移动式龙门吊立于泊位附近，还有几辆军用卡车和临时木棚，其后则是一片堆满建材的工地。毕竟这港口里原来的设施已经锈蚀到完全无法使用了，还来不及重修，只能用这些方法应急。 “好了，小心点！” 早餐过后，几艘部分展开舰装的驱逐舰娘站在码头上，小心整理从港口仓库里调来的这些装满生食的箱子。把箱子垒好扎紧后，再呼叫塔吊将其调到船上。 虽然她们已经靠岸，但港口的住所根本不够，特混一临时编队的船员们也还是要在船上住。 补给装卸工作不需要太多的人，所以舰娘们大都在宿舍区或食堂里呆着。 看那最后一批货物被吊起来，Z16不住打了和呵欠，即便抬手轻捂住嘴，那呼气声还是被周围的姐妹们听到了。而这呵欠就像能传染一般，表示困倦的小动作在几位令人怜爱的娇小少女中此起彼伏。 今天的特混一可谓是“懒惰”，不仅是今天起床的时间晚了，甚至一小半的舰娘都还没有起床。 乃至于负责食堂的舰娘都有一半迟到了，要不是船上还有图灵按时间表控制食堂的部分运作，以及通过广播呼叫舰娘到岗，估计大家今早就都要饿肚子了。 顺着码头继续往南，穿过一道歪扭土路，便来到一处被几座小丘半包围，仅在沿岸和朝海的那侧开口的小空地。用铁木板子混搭起的简易公事扼守住仅有的两道陆上出口后，一排排由同样建材磊起的临时棚屋静静坐落其中。 除了这些棚屋，这片驻地内还有几个或是冒出大烟囱、或是搭有天线的占地面积更大的棚屋。甚至还有一小片被清理出来、摆着各种简易器材的锻炼区域。 即便还是简陋无比，这也是自海雾占据以来，这座海港最有生气的地方了…… 虽然海雾已经散去，但夏季的阴雨依旧笼罩天空。在一个淅淅沥沥的早上，简陋的食堂里几乎满座。吃完早餐的军人们稍作休息，就直接上到停在大门口的各式载具里。在晓军和其他战舰军官的敬礼注目下，依次离开基地。 而这批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只是在此短暂停留，但和往常不同，这次他们没有南下支援。因为往南的陆战队前锋已经打进半岛东南方最繁华的港口城市。他们是要顺着探明并清空的山路直接北上，要在陆地上接通一条与BH舰队控制区相连的道路。把整个半岛东西南北用道路给彻底连接起来。 毕竟人还是靠腿的，要踩在土地上才更加放心。 “各位前辈，总部来电催促。我预想，舰队再修整两天，就继续执行在扶桑海的任务……” 九点之后，在顶着几根天线的相对宽大的棚屋里，特混一和驻地的军官们正在开会。晓军坐在首位主持。说到要再次出海的时候，舰队内的军官相互看看，竟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为难与退缩之意。简短说明后的晓军也微微一顿：“各位前辈，有什么想法，都请畅所欲言。” “提督大人…”护卫舰的舰长踌躇一番后，还是轻轻抬手，在晓军示意后便道“我舰队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物资损耗颇多。连续苦战，舰队的士气也比较低落…您看，是否能多休整几天？” “说的是啊，现在我舰队的物资并不充裕。”补给舰的舰长也补充道“出海的四天不到，遇到的深海数量远超以往，战舰和舰娘的弹药消耗超过六成。” “也确实，我们的弹药消耗很大，其他物资也是比较缺的。”晓军撩指轻搓一下那早已翻看完的薄薄几纸报告，看向左侧近座的那位负责该港口的陆战队军官：“丁长官，您有什么建议？” 面容带些清秀、穿蓝绿战地迷彩的年轻中校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看向晓军直言道：“嗯…报告提督大人，现在后勤的情况…从今天往后，运力被占用的问题就不是很大了，主要是我们驻地的人手和设备不足。” “您也看到了，很多临时的设施都还没能建好。维护战舰的就不谈了，部分重型的物资无法卸货和储备，也会严重影响舰队的出勤。” 晓军略微沉默。实际上按原计划，特混一应该在扶桑海域里晃悠一段时间，同时进行新武器、改进舰装的测试与海域预警系统的部署。也是给这边新夺下来的港区建设与测试设备的时间。 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特混一这次遭遇的深海袭击烈度远超以往。先是还没到扶桑海，甚至没和晓斌的第四机动舰队分别，他们就遭到了深海战列舰带队的攻击。 接着穿过海峡进入扶桑海域的时候还算安静，路上都没什么深海的战舰，可能是都调到晓斌那边和J国残存的海军那边去了。 而一进入扶桑海内，情况就马上滑向另一个极端。特混一从进来到靠岸不过两天，就与深海的战斗达到十一次，平均每不到五个小时就会有一次深海靠近的警报。而其中的五次战斗中都有超过两艘深海的主力舰参与。再者，扶桑海域天气变化，频繁的风浪难以进行布置作业。 战况凶恶超出预计，舰队连续战斗消耗太大。晓军只得组织靠岸。结果海港这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一是雨季到来，极大影响了依靠山路的物资运输和建设部队出勤工作；二是施工的时候出了几次意外，好些工兵现在还躺在临时救护站里。总之港区建设进度不到预期，还在焦头烂额时，又接到特混一靠岸的消息…… 一环扣一环的计划过于紧密，结果一出状况，就很容易造成连锁反应。 虽然晓军知道，总部那边确实比较急迫，但情况摆在眼前。 “嗯，各位前辈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应该给大家多些休息的时间。”听完座下几位高级军官的讨论，晓军也终于轻轻点头，呼出一口气：“等会我去给总部发电，说明一下情况……” 舰队的军官表情刚要放松一些，晓军就继续道：“先是申请运力调配，各舰看各自情况，把所需物资的清单报上来；也尽快把受伤的工兵送回去。” 晓军说到这顺势看向一旁的丁中校。后者也一直注视着少年，随之点头称是“我们也会尽快把设施弄好。冒雨这两天就能完成。” “嗯，那也辛苦你们…哦，丁长官等会是否有空，麻烦带我去看看工地的情况吗？” “这是自然，只要提督大人您需要，随时可以。” 军官们闻言也是稍稍互看一眼，后座年轻的军官略感奇怪。而晓军又严肃道：“那在等待下一步指示、休整的这段时间，我舰队也不能放松警惕。” “这几天我们也看到，深海在扶桑海域的活动已非常活跃，威胁极大。我BH舰队虽然基本拿下整座半岛，但深海不见得会善罢甘休。她们随时可能反扑。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那么，会议就到此，辛苦各位前辈。散会——” 阴雨还在继续，不过比之前要小了不少。在会后，晓军也是马不停蹄地穿上雨衣，要与丁长官前往工地。一众军官在门口，看着走入雨里的两个年轻人，不禁议论纷纷。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老资历们在一起分了几根存货，吞云吐雾道“都是将门虎子啊。” “嘿、别说，刚才提督的样子，还真像总司令……” 而一旁的几位年轻军官则靠拢在门边，轻声打趣道：“还好能再多呆一会…哪怕这比我老家环境还烂，我也不想再出海了。” “可不嘛，我参军以来，还没见过那么多的深海！有几次我都以为要回不来了！” 周围都是附和，随后又有几声赞叹：“你们别说，从少年班出来的、这莫家二公子还挺厉害，他下面的舰娘也是真的猛啊！十来次和那种数量的深海打都全赢了，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损失！” “按我以前的经验啊…嗯、不说全部，就这来扶桑海后的前几战，你让其他的舰队来，那损伤、战沉…估计都打空一支分队的舰娘了。 “这位二公子，还真不简单……” “那人家可是二公子，手底下的舰娘能不好吗？”周围刚有调侃的论调出现，几位之前和特混一搭过临时编队的军官就出言打断道：“你懂个屁！上次打半岛登陆战的时候，人家的兵力就几支小队，主力就临时调过去的一艘航母，不也是拿下了仁州港的深海。” “那不，我们现在能拿下半岛，先头就是他打下的！”上次到扶桑海的军官还补充道“这次特混一有战列舰小队了，你猜哪来的？收编U国的、走丢的一支小队，战列舰也是旧的！不照样打得好？” （皮兰号上，内华达：“阿嚏！emmm？whatthe……”） 周围的附和之声又起，还比之前热烈不少。毕竟这是不少人真的体验到的。回想起前几天，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深海信号，让不少人都发憷，现在都还后怕。昨晚靠港时还能踩上地面，都有船员直接哭了出来。 本想调侃的军官都哑住了，其中几位还有点好奇，毕竟这和他们之前从军内报纸和通报等地方了解到的都完全不一样。但还是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军官问道：“那你们说，这莫家二公子，他手下的舰娘怎么就那么能打？” “听说，那皮兰号上船员很少，基本都是舰娘啊…”不正经的军官嗤笑一声“就莫提督一人在上面，他还没成年吧？还有几个洋妞，这撑得住嘛——”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甩在了他的后脑。旁边的军官们也是反应不及，一齐看去，才发现是补给舰的老舰长。不知何时就突然靠了过来：“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在说什么呢？” “长官！”年轻人们赶紧立正。老舰长神色严肃，眼睛轻眯扫视一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管好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