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添乱
羽月城向东四十里,正是天泉寺。寒玉山庄大雨倾盆,幻月峰上却风平浪静。天泉寺是神州第一大寺,寺中庙产众多,房屋连绵成片,何止有千间。正道群雄入寺后,按照门派所属,尽皆分得房舍起居。 一处僧院中,金刀门张氏父子,正满脸兴奋得望着羽月城上那一片红云。 张义亭眼中神采飞扬:“爹,寒玉山庄上空,红云遍布,是否要有灵宝降世?” 张万刀若有所思,说道:“天有异象,多半是有异宝降世。” 张义亭摩拳擦掌道:“爹,那孩儿下山查探一番?” 张万刀点点头,叮嘱道:“红云正在寒玉山庄上,灵宝说不定就要在山庄降世,倘若真是在沈家,切不可强夺。寺中有群雄几百,你下山查探,其他门派也会去人,千万不可与他人起了争执。另外,带上祖祺、云轩,也好有个照应。” 张义亭答应了,转身离去。 张万刀自言自语道:“这片红云,猩红如血,究竟是何异宝啊?”想着,想着,他没有来由的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一夜,金刀门张义亭去了寒玉山庄,半剑门、石目派、春回派、悦鸟宗等派,也都挑选了门人弟子,暗中下山查探,即便孤身入寺的豪侠,也有禁不住诱惑的,独自溜下山去。 正道各派住在天泉寺,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宏亮法眼,他听弟子禀告后,即命地臧阁典座宏闻大师亲自下山,一边监视各派动静,一边小心查探异宝。 正道三大巨擘,剩余两派,飞蓬阁远在海外,混元观路途也远,来人都在赶路。无优子虽在山上,但他天性散漫,对异宝倒不上心,因此,两派均未有人下山。 不到一个时辰,在寒玉山庄四周,已暗暗围满了各派弟子。 金刀门三人伏在寒玉山庄旁一处民宅屋顶,其中一人说道:“师兄,你看,这边好像是石目派的吴明,那边有半剑门和春回派的人。” 张义亭左右望了望,小声骂道:“他妈的,这群人长了狗鼻子,都嗅着灵宝味道过来了!” 另一人说道:“要不要提前下手,把他们赶走?” 张义亭不愿招惹是非,否决了提议:“看看再说,我爹不让起了争执。宝贝还未现世,咱们便打起来了,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这人忽又说道:“师兄,吴明怎么跳下来了,他要干什么?” 张义亭不解道:“嘿!这群瞎子目不能视,怎么也都来了?”他声音稍大,立时将周围暗暗伏着的数人目光吸引。 吴明自然也听到了,他大声叫道:“金刀门的狗杂碎,你们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如现身一见,提前见个高下,免得宝贝一出,你抢我夺的,未免误了大事。” 他始终记得,落云峰上张义亭言语不敬,先前两派师长在侧,他不好发作,到了此处,再无人可以干涉,因此,一开口点名要找张义亭麻烦。 张义亭等人本已寻了位置藏好,听他一说,心里均不禁骂道:臭瞎子,大伙各来各的,凭什么你在此胡言乱语? 吴明站在青石板大街上,见无人理他,又叫道:“张义亭,你既然都不愿现身,那便是认输了。咱们可要说好,这宝贝一旦降世,除了你们金刀门,谁都可以来夺。到时你们倘若不愿意,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伤了你性命事小,坏了我名声事大。” 吴明在此叫喧,其他门派只当没听见,可张义亭与他早就有过节,忍不住骂道:“吴瞎子,你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这番叫嚷,真是大言不惭啊!” 吴明叫骂,本就要挑起事端,见张义亭答话,他随即笑道:“哟,这是金刀门少门主张义亭吗?在落云峰上,您良言教诲,到了今日我还未曾答谢。金刀门,金刀门,哼!被汪宏山双手一抓,变成了破刀门!哈哈!”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吴明这番话,没给金刀门留下半分情面,张义亭师兄弟听后,立时怒不可遏,从屋顶齐齐跳下,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将吴明紧紧围住。 张义亭刀指吴明,怒道:“吴瞎子,你放什么狗屁?我看你是找死!” 另外两人附和道:“落云峰上,穆无仁还未交手,便被汪宏山一招挫败!可真他妈厉害!” 吴明冷笑两声,大模大样的在大街中央一站,叫道:“嘿嘿!金刀门来人还不少!张义亭、高祖祺、叶云轩,三个狗杂碎,你们倘若不服,一齐上吧!” “找死!”张义亭爆喝一声,持刀便砍,但只奔出几步,他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向后便倒。 高祖祺和叶云轩一惊,但见灯光下一道身影晃了几晃,吴明陡然消失不见。 “师兄!”两人赶到张义亭身边,只见他咽喉上穿了两个小孔,正汩汩流出鲜血,早已不省人事。 “师兄!师兄!”两人大声叫着,急忙止血敷药。 原来,张义亭出手的一瞬,吴明已催发眼中双瞳石,青光闪动中,张义亭只觉一阵恍惚。此后,吴明辩风掌施展开来,两指正戳在张义亭喉咙。高祖祺和叶云轩在吴明身后,只看到张义亭一愣便被打中,至于其他却全然不知。 “张义亭,就你这点微末功夫,还敢来寻宝,我呸!”吴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远在十几丈外。 “吴瞎子,你别跑!”张义亭重伤,不能再战,高祖祺和叶云轩冲着他追去。 “来的好!今日,我就杀杀金刀门的威风。”吴明不退反进。 高祖祺冲在最前,只见吴明眼中青光一闪,立时困顿当场,只听“啪”的一声响,他胸口中掌,几根肋骨当即折断。 叶云轩在后紧跟,险些撞在高祖祺身上。 吴明耳中听得明白,“啪啪啪”又是三掌打出。 叶云轩刚刚稳住身形,掌风却已到近前,亏得他反应机敏,身子向后急倾,掌风擦过鼻尖,堪堪躲过三击。 “好功夫!”吴明口中赞叹,脚下却不闲着,趁着对手尚未起身,抬脚直踢他膝盖。叶云轩见状,双手撑地,向后急翻,这一下,虽然躲过了膝盖,脚踝却已被扫中,他随即摔倒在地,再想起身,一阵剧痛传来,脚踝骨却已断了。 吴明笑道:“哼!你们几个记住!下次看到爷爷,都要客客气气的,要不然,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哈哈!”他几招出手,便将金刀门三人制服,虽然不大光明,却也干净利落。 叶云轩倒在地上,口中仍不服软,骂道:“吴瞎子,你真他妈不要脸!” 吴明“嘿嘿嘿”冷笑三声,“噗”的一口浓痰吐来。 叶云轩侧头避过,又骂道:“我cao你妈!吴明!”说着,就要起身拼命,无奈脚踝骨断了,一个踉跄又摔在地上。 “嘿嘿,还敢骂我?不服气,是不是?”吴明听他还口,抬脚照着他断骨便踢,“乒乒乓乓”十几脚下来,叶云轩起初还能躲闪,但断骨几次被踢中,剧痛之下早已没了力气,只能双手抱头,护住要害。 踢过多时,吴明也累了,这才住手,又骂了几声,窜上一处民房,远远走开不见,隐没在一片黑暗中。 众目睽睽之下,金刀门受了奇耻大辱,高祖祺、叶云轩哪还有脸多呆,两人搀扶着起身后,又将昏迷不醒的张义亭抬起,转身离开了寒玉山庄,回转天泉寺。 山庄外打得热闹,汪骁听到动静,窜上院墙查看。金刀门和石目派的冲突,他瞧得一清二楚,听到还有诸多门派在旁窥视,他心中叫苦不迭:这群人,怎么会以为是异宝降世?这不是添乱吗?他有心去劝导众人,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打了退堂鼓,暗道:不能去,去了便是自投罗网。叫他们就在外面呆着吧,倘若天灾降临,将他们一起烧死才好。 想着想着,汪骁又抬头望天,只见漫天乌云密布,似乎比方才更加暗了,不时又有闪电霹下,将庄院连同四周,霎时照得雪亮,只见各处民宅屋顶上,伏着各门各派弟子,在闪电照射下,早就一览无余。 金刀门张义亭三人走后,吴明再未跳出来,汪骁躲在庄院中,各派弟子躲在庄院外,都在静静等着,他们要等的东西,自然不相同,但心情却都一样,都是一般的焦急。 卯时已到,天本已该放亮,但太阳并未升起,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将整个大地笼罩起来,暗暗的天空下,仍旧像是黑夜。 棋语突然走来,嗔怪道:“仇公子,倒叫我好找,夫人叫你。” 汪骁跳下院墙,问道:“夫人替戒色治好伤了?” 棋语边走边埋怨:“小和尚没死。夫人倒要累垮了!你们倘若不出现,哪会有这么多事!昨晚,庄上仆役走的走,散的散,现在都没人了!”汪骁跟在后面,也懒得再回嘴。 走过半晌,到了沈夫人房中,果然见她面色憔悴,头发也白了多半,这一夜疗伤,自是极为耗费真力。 汪骁也顾不上客气,将红云密布、福伯自尽、沈三劫失踪、正道诸派围庄等事全都简略讲了。 沈夫人紧皱眉头,沉吟道:“沈三劫来后,福伯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我还说他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哎,这些年来,老爷暗中与天泉寺多有往来,原来是为了这桩密事。仇公子,咱们这就去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