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闭门苦修
清晨，鸟雀刚刚醒转，正成群结队地在林间穿梭觅食，一阵笃笃的声音便已经便伴随着鸟叫蝉鸣在林中响起。那些鸟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敲击之声，不以为意，仍然来回穿梭。 林间一棵参天的古树前，宁兴平双手执着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刀正一下一下地挥砍在那棵巨树身上。只见他全身元力尽敛，如同普通的樵夫一般用力将每一刀都砍在巨树身上。那巨树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木质硬如精铁，宁兴平的每一刀落下，强大的反震之力都令他双手发麻。而且恢复力惊人，宁兴平每天两个时辰的砍伐，到第二天便又恢复如初。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宁兴平一刀下去，只能入木半分。虽然他在凡境之时，早已将身体炼得铜皮铁骨，臂力超群，但连续两个时辰不停的挥刀砍击，反震之力仍然会让他双臂涨痛。随着这一年来的挥砍，宁兴平渐渐明白了柳博云让他砍树的真意。 不用元力，纯粹靠身体来感受那把钝刀在挥动时慢慢斩破空气时的阻力，刀刃与树身接触时的压迫和反震之感。更能慢慢调整自己身体与刀的契合度，使得长刀仿佛自己增长的手臂一般，达到身随刀动，意指臂使的效果。 此刻的宁兴平，忽而一刀轻飘飘落去，斩在树干上发出轻脆的一声，忽而如同狂风骤雨般，斩击之声连绵不绝。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招式，落在树干上都是整齐半尺余深。虽然宁兴平手中是钝刀，但每一处切口都平滑如镜。 两个时辰挥刀过后，宁兴平走出树木，脱去上衣，赤了上身，一步跨到瀑布下的石头上，盘膝坐下。 那冰凉的水汹涌而下，直直地冲在他百会xue和肩井xue上，一股凉意瞬间直达全身。原本两个时辰的挥砍，让宁兴平体内血气流动加速，燥热之意早已充满他的身体。此刻被冷水一激，全身毛孔瞬间闭合，将那奔涌的血气尽数逼回体内筋脉之中。 柳博云曾言，人体的毛孔如同一个筛子，普通人每日呼吸进食，乃是将天地元力化为己用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普通人不习呼吸吐纳之法，无法将天地元力存于丹田和全身筋脉之中，便只能利用毛孔将多余的元力散逸出去。而修行之人可将元力存储于丹田之中，运行于全身筋脉，故而轻易不可使之宣泄。那些对敌之时元力外放，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是功力不足，在动手之时不能精准控制元力的表现。这样的人，久斗必败，因为在与人斗法的过程之中，血气升腾，元力流转加快，散逸的也越快。所谓泄气，泄的便是体内的元力，一旦元力散尽，那便再无还手之力。 宁兴平听柳博云一说，恍然大悟，自己在使用寰宇千秋诀之时便是将元力尽数凝于双眼，身体却是不受控制，一击之下，全身元力随着那一击尽数倾泄而出，所以自己不能熟练使用寰宇千秋诀的一方面是自己元力不足，另一方面便是在使用之时未曾控制自己身体，使得元力尽泄，难以为继。 此刻宁兴平已经借着水流的凉意，慢慢祛除了体内的燥热，一边感受着水流落下之力，或轻或重，却绵延不绝。一边感受着身体周围飞溅的水滴，氤氲的水气，或迅疾或轻柔，却无孔不入。体内运转水龙吟的刀诀，以刀意与水势相互印证。 渐渐地，宁兴平身后慢慢凝成一道水龙虚影，随着他刀意运转，那水龙虚影也在瀑布内飞转腾挪，灵动无比。在瀑布下的宁兴平则是抱元守一，对周围的变化毫不在意，只是用心体悟水流变化和刀意运转。而且他这一年多来，在柳博云的指导下，已经成功地和体内的血麟刀建立联系，将每日瀑布下所吸收的大量水元力传入血麟刀内，温养刀身。但原本的琼玖在这段时间内却如同沉睡一般，无论宁兴平如何呼唤，都再未出现。唯一能够感觉到变化的，便是血麟刀上的凶厉之气日减，整柄长刀上的血光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苍茫宏大的刀意正在缓慢增长。 宁兴平也曾请教过柳博云，在仔细查探后，柳博云给出的结论是神兵有灵，随着琼玖不断压制炼化刀中庞大的血气，渡化其中的冤气，使得自己的残魂力量逐渐削弱。整把刀正在向一柄纯粹的神兵慢慢过渡，待得刀中原本那庞大的血气被琼玖残魂炼化，冤气尽消，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精纯的元力和全新的刀魂，那时便是这柄神兵出世之日。唯一的遗憾就是琼玖原本的记忆也会随着残魂的消耗而逐渐消失，而带来的好处便是此刀由宁兴平元力温养，新的刀魂会与他更为契合，真正达到人刀合一。 宁兴平在听完柳博云的结论后，心中甚感悲凉，琼玖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自己也曾拜过其当作义母，当时血麟入体后，自己还曾幻想琼玖可以留得残魂，有朝一日再度相见，却不想当日一面后便是永别。 宁兴平也曾问过柳博云，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留得琼玖残魂，哪怕自己放弃神兵也在所不惜。柳博云长叹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本是天道循环，便是当年的创教大能清虚真人，一身修为可以说是通天彻地，但始终无法跳出轮回，虽然用大法力留得残魂分身，也只能藏身于雕像之中，由门派香火供奉维持不灭，给予门派传承，想要复生，却是不能。世间所谓起死回生，都是一些寻常凡人，刚刚身死，rou身完整，魂魄未消，有大法力者可以拘束魂魄归位，但也只能是苟延残喘些时日而已。因为天道无情，一旦人身死，魂魄根基自然崩坏，便是魂魄归位，也难融入，时日不多依旧是rou身元力化于大地，魂魄精神归于天道，再入轮回。而且助人复生乃是逆天行事，施术者消耗巨大，而且会引起天道反噬。死者越是强大，反噬之力越强，如琼玖这般圣兽，复生的代价远不是宁兴平所能承受，便是清虚真人在世，也断然不敢去做的。而且琼玖只是残魂留世，本就如无根之萍，总有一日会消散殆尽。 柳博云怕宁兴平听此消息情绪低落，又劝道，逝者已矣，生者更当不负重托，带着亡者的意志砥砺前行，方是正道。不可一意悲切，反误了自己前程。 见柳博云如此说，宁兴平也只得打消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又一次投入到修行之中，只是更加刻苦，所以进境极快，连柳博云也时常暗自赞叹。 在瀑布下坐足两个时辰后，宁兴平起身一振，只见那满天的水流也在其一振之下停顿了一息。宁兴平飞身上岸，那瀑布之水再次奔流而下，而宁兴平身上和衣物中的水气都在一振之下，尽数脱离，因此身上并未沾湿半点。 穿好上衣，宁兴平又马不停蹄地去到了风xue处，他定了定神，便一步踏入风xue之中。 方一进洞，那股狂风便呼啸而来，所幸宁兴平这一年来早已习惯，身躯挺直，在狂风袭体的时候，利用腰腹的力量，突然变换身体的方向，在狂风中找寻到那一线缝隙，钻了过去。越走到深处，漫天的狂风凝如实质，更化成一片片的风刃，从各个角度飞向宁兴平。只见宁兴平双脚不停，时而拧腰提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让过成片的风刃，时而蹬墙纵跃，借风刃之力向前突进。行至中途，风刃聚合化为风龙，张牙舞爪向宁兴平扑来。 宁兴平拿桩站定，一拳轰出，将那条风龙打的粉碎，疾行几步，又见两条风龙狂啸而至。如此往复，一直到风龙聚成十余条之后，宁兴平终于无法抵挡，被推得连连后退，出了洞口。 出了洞口，稍事平息，宁兴平又一次踏入风xue，此次踏入，宁兴平走到三分之一处便停了下来，只见他虚灵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气落丹田，在狂风之中站起桩来。此刻洞xue内风声呜咽，狂风如刀，落在宁兴平身上。但他双脚如同扎根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若是细细看去，可以看到在狂风袭体之时，宁兴平身上肌rou微微颤动，将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力尽数卸去，以维持自身平衡。 这个方法乃是宁兴平自己这一年之中慢慢琢磨出来的，扎稳根基，以风力锻炼身体的每一处肌rou，使身体适应这种压力，更增加自己对于元力的敏锐之感。柳博云也曾赞过此举，鼓励宁兴平持之以恒。 两个时辰风xue锻炼完毕，宁兴平用过午饭，便是坐在柳博云身边，开始入定炼气。柳博云一开始很是奇怪，问宁兴平为何打坐之时要坐在自己旁边。宁兴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偶尔一次打坐时候发现柳博云身边天地元力驯化，而且庞大精纯，便是散逸出的些许元力，也远超自己能够吸收炼化的量，而且比之自己炼气，更为轻松。 柳博云当时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明白以自己的修为，吸引来的天地元力数量庞大，再经内天地转化，反哺天地，却被这小子从中截流了部分用来自己修炼。此举算是取巧，但也不为过，只不过自己无意之中便成了一个活的聚元阵，宁兴平在自己身边打坐炼气，倒好似进了一个元力充沛的洞天福地之中一般，于是便任其而为。 这一年多来，宁兴平每日如此，除了修炼之余与林子孝等人相互切磋，再便是钻研门派中的刀道典籍，消化琼玖传入自己识海的种种感悟，不知不觉自己与林子孝等人的差距越来越小，而且修为精进，元力充盈，眼看便要突破到凝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