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03章 故人
翠吟为之一怔，诧声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呢，刚才那个……他是个红粉女儿之？” 萧栖悟道：“她约五官，她的手，还有她扎的耳孔，这都瞒不了我。” 翠吟两眼发了直，道：“嗯，听你这么说婢子也……” 两眼猛地一睁，道：“姑娘，这么说她是叶道友的……” 萧栖悟道：“她是个红粉女儿是没错，是不是匹相公的末婚妻恐怕还不一定，叶道友告诉过我，没有成家，也没有亲人，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翠吟道：“那这个丫头是……” 萧栖悟道：“这还用问么？是怎么回事想想就知道了！” 翠吟两眼又是一碀，说道：“婢子明白了，原来……是个不要脸的皮厚丫头，姑娘，你就这么让她……” 萧栖悟神色一点，道：“翠吟，咱们出来的时候，谷主是怎么交待的，难道你忘了，我要没有点头答应，咱们能出来么？” 翠吟眉梢微扬，还待再说。 萧栖悟道：“不要再说什么了，把船摇开吧！”转进舱而去。 红衔山，霞光万道。 长江岸，那峻拔千丈、奇陡如削的赤壁上，衣袂瓢瓢站着个人，一白衣，俊逸拔。他就是叶凡。 叶凡站在赤壁上往下望，滚滚长江东逝水，帆影来往，尽在脚下。 他看见了，赤壁下确有个洞。 以整座赤壁的高度看，那个洞的所在离江面有三分之一，离壁顶却有三分之二，这三分之二约莫有五十丈高低。 这赤壁上古之时乃是古战场，而今虽然没有了当年的怨气冲天，生人勿进，但还是有些残余的古制，想要横空飞渡，即使元婴修为也不能。 壁上没有树、没有藤，更没有路往下去。 洞口方有一点凸出，但那块凸出来的不过尺馀，要想从上头跳下去，踏上那一块凸出的地方，希望恐怕只有百分之一，万一失足非掉进波涛汹涌的大江中不可。 以叶凡的法造诣，他有十成把握从那处洞口掠土来，但他没有一成把握从上头跳下去，落在洞口那块凸出的石头上。 叶凡站在赤壁上往下看了一阵之后，他皱了皱眉，眉锋锁得深深的。 他后悔没带根绳子来，当然，坊市里到处可以买到绳子，可是叶凡不愿意跑个来回，他急着到洞里去见那个可能是他离奇失踪多年的父挚的残废老人。 那怎么办呢？这一带连个绳子头也找不到。 叶凡正在思索着该如何从赤壁坠下，到达洞口。 突然，他发现眼前不远处是一片矮树林，他飞掠了过去，软了十几棵小，树，把那小树的树皮全削了下来，再把树皮一条条接起来，赫然就是一条绳子。 当然，要是常人单凭这条绳于是不住的，可是叶凡有一高绝的轻巧造诣，只要有一线可攀缘的东西，他就能坠下百丈赤壁。 叶凡掠了回来，把绳子绑在一块巨石上，把另一头掷了下去，然后他抓着绳子纵跃下。 只在石壁上蹬了两三蹬，他使落在洞口下方凸出的石块上。 这个洞入口处只有半人高，叶凡凝目往里看，洞里黑黝黝的，难以见底，再凝神听听，洞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提一口气凝功护佐周要，矮钻了进去。 叶凡脚下放得异常缓慢，一步步地往里走，走了约莫三、四丈远，洞势忽然变宽，而且逐渐下降。 往下走了约莫五、六丈，忽然一阵哗哗水声传入耳中。 叶凡略一辨别，立刻听出了水声来自下方，就在听见水声的同时，一阵腥味钻入鼻中，腥味之中，还带点臭。 叶凡心头震动了一下，加快步履往下付去，走没有两步，下方居然腾起一条光亮。 就在这时候，一缕劲风破空袭到，这缕劲风来势极速“而且相当强劲，风中还带着适才那股腥臭。叶凡早就防着了，子往石壁上一贴，那缕劲风带着一丝轻微的异啸从面前过，“叭”地一声打在丈馀外石壁上，然后落了地。 叶凡没心思忖那是什么暗器，他现在心里泛起了一阵激动，刚才他闻见了那股强烈的腥臭，他本以为他要找的人已然陈尸洞底，现在既有这么一宇暗器袭来，那就证明洞中是有活人的，也就是说他要找的人还在人世。 叶凡心中刚泛起激动，又听洞底方向传来一阵悉簌异响，很矩促一阵，旋即就归于寂然，如今能听见的只有那不绝于耳的哗哗水声。 叶凡略一凝神倾听，突然扬声发话说道：“容我请教，洞底可是齐九皋齐老人家？” 洞中响起阵阵嗡嗡回音，但却听不见任何反应。 叶凡提气又道：“齐伯伯，我是叶凡，你还记得小凡么？” 这句话刚说完，洞底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苍老的话声急急说道：“你是小凡？” 叶凡猛然一阵激动，不觉全血往上一涌，他闪扑了下去。 扑下雨三丈，眼前大亮，他看见洞底又是另一个洞，内宽外窄，窄处通壁外，江水阵阵内涌，光线也是从那个既窄又低的洞口中进来的。 这个洞，不但是内宽外窄，而且也内高外低，江水涌进来了五、六尺远近，便又自动地退了回去。 被江水冲击过的地方，石色发黑，扔满了鱼骨鱼刺，还有一堆堆既腥又具的死鱼。就在那堆堆的死鱼之中，靠着石壁，坐着一个长发披散、衣衫破碎几难蔽体的老人。 这长发的老人浑上下，除了那张脸之外，到处都是伤痕，几乎没有一寸完肤，两条胳膊还是好好的，但两条腿齐膝以下全没了，那张脸，色呈惨白，自得没有一点血色，但看睑上的长眉、凤目，想当初必是位不几的俊朗人物。 此刻只见他右手一指指着心窝，似乎蓄势待发，两只眼直瞪叶凡。 叶凡心中了然，忙收住扑奔之势，道：“齐伯伯，真是我，小凡，你看看”那长发老人右手缓缓垂了下去，瘦弱的躯突然泛起了一阵颤抖，只见他嘴张了张，颤声说道：“小凡，真是你……” 叶凡一步跨到长发老人跟前，曲膝跪了下去，伸手抓住了长发老人一双皮包骨而且满是疤痕的胳膊，急急说道：“齐伯伯，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是谁……” 长发老人抬起惨白而青筋毕露还带着颤抖的双手，反抓住叶凡的胳膊，哑声说道：“小凡，先别问这些了，没想到齐伯伯还能见到你，而且竟含在这个鬼地方见着你，虽然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但是齐伯伯从你脸上还能找出你小时候的模样，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叶凡匆匆忙忙的把他邂逅郭桐夫妇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急不可待地道：“齐伯伯，你……” 长发老人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叶凡的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我一把匕首递出去，竟把你给召来了，这也许是天意……” 叶凡忍不住道：“齐伯伯……” 长发老人倏然而笑，笑得凄楚，道：“你的子怎么这么急，好吧，让我告诉你，我怎么会……”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堆叶凡忙道：“小凡，离我还一点儿，我一都是腥臭，我自己闻了都恶心。” 叶凡抓着长发老人的一双胳膊没有松下手来，说道：“齐伯伯，您这是什么话，我还怕这个吗？” 长发老人道：“小凡，听我的……” 叶凡截口说道：“齐伯伯，你是我的父挚，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的亲人，今天要是换了我是你，你会不会嫌我？” 长发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拗，你总不能这么半跪半蹲的听我说话啊，后头有块干净的地方，你过去坐着吧，也好让你齐伯伯安心的说。” 叶凡迟疑了一下后，松了长发老人的胳膊，向后走去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生走后，长发老人看了看他，摇摇头说道：“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我在这鬼地方，一直觉得渡如年，现在竟然觉得于过得不慢，小凡，你今年多大了？” 叶凡道：“算了，齐伯伯，你……” 长发老人抬手拦住了叶凡的话，道：“记得我最后见着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岁，咱们已有五年没见了。嗯：五年，我在这鬼地方已待了五年，这段子可真不矩……”目光一凝，望着叶凡道：“小凡，你问我为什么含在这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么？” 叶凡忙点点头道：“是的。” 长发老人道：“没有人告诉你么？” 叶凡一怔道：“没人告诉我，谁会告诉我，你这话……” 长发老人哼哼一笑，道：“看起来我这心意是白费了，不，我不该怪他，这是我答应他的，他不这样怎么能骗得过他们，嗯，他没有错。” 叶凡诧然地说道：“齐伯伯，你说什么，你说该怪谁，不答礁谁……” 长发老人笑笑摇头道：“没什么，我是说我一个朋友，不提他了，小凡，这些年来你爹可好，他知道你到这儿来找我吗？” 心中一点，道：“齐伯伯，你不知道，我爹爹已经过世了……” 长发老人两眼一睁，道：“怎么说，你爹已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凡道：“五年前，就在你失□后不久，他老人家就是在这个地方道人围攻，中乱刀之后从上头掉下了江里。” 长发老人两眼睁得老大，半晌才道：“你说什么？小秋，你爹是在赤壁上道人围攻，中乱刀之后从上头掉下了江里？” 叶凡悲痛地点点头道：“是的。” 长发老人两眼发直，喃喃地说道：“竟会有这种事，看来我这番心意的确是白费了，他仍没能逃过他们的毒手。” 叶凡道：“我爹爹他当初的形你是知道的，那些白道上的侠义之士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长发老人突然向着自己腿上猛声一拳，说道：“只怪你爹他自己也太不小心了，为什么还让他们找到他。” 叶凡道：“我爹的脾气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么？他老人家根本就没躲、没避的打算，当天晚上只交待了我几句之后就去赴约了，其实您是知道的，他们既然找上了我爹，也不容我爹躲避。” 长发老人忽然间满脸诧异之色，望着叶凡道：“小秋，当天晚上你爹交待了几句之后就去赴约，那天晚上，你可记得是哪一天晚上？” 叶凡点头道：“我记得，我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那是七月十五晚上。” 长发老人为之一怔，道：“七月十五晚上，你爹到赤壁上赴约？” 叶凡点点头道：“是的，齐伯伯。” 长发老人的脸色变了，诧异绝地道：“有这种事，有这种事，先听你说你爹遭到他们毒手，我还当他们后来又找上你爹了呢，如今看来……这不对啊，你爹要是在七月十五夜到赤壁来赴约，我怎么会不知道？再说，当初他要是打算赴约，又怎么没去找我，这，这究竟是……” 叶凡说道：“齐伯伯，你这话……难道我爹在赴约之前有去找过您？他当初没有打算要赴约……” 长发老人目光一凝，道：“小秋，这件事离奇，我本不打算让你知道，可是现在咱们俩势必得对一对不可了，你说你爹根本没有躲的打算，当天晚上交待了你几句之后，就到赤壁来赴约了！” 叶凡道：“是啊！” 长发老人道：“后来你爹就中乱刀，从赤壁上掉进了江里！” 叶凡道：“是有位前辈到家里去告诉我的，他还把我带到赤壁上来烧过纸呢。这位前辈自称“世间伤心人”……” 长发老人道：““世间伤心人”吗？他没有告诉你他什么，叫什么？” 叶凡道：“没有，我问过他，但是他不肯说！” 长发老人皱眉沉吟说道：“是谁呢？是武林中的哪一个……” 抬眼望了望叶凡，又道：“小秋，把这位“世间伤心人”的相貌描述一遍，让我听一听。” 叶凡道：“他有四十多岁，长眉、凤目，人很清烟，也很俊朗，是个相当不凡的人物，个子跟我差不多高……” 长发老人道：“说话什么地方口音，可有什么特征？” 叶凡想了想，说道：“江南的口音，好像江浙一带，至于特征，我已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征。” 长发老人道：“江南口音，江浙一带，这就奇怪了，我怎么想不出江浙一带有这么个人！” 叶凡道：“齐伯伯，你想知道这位前辈是……” 长发老人目光一凝，道：“这件事咱们待会儿再说，小秋，你可知道，你齐伯伯也是五年前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在赤壁上遭一些白道侠义围攻，中乱刀，从上面掉进长江的！” 叶凡为之一怔，道：“齐伯伯，您也是……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发老人道：“先别问我是怎么回事，听我说，你可知道，你爹在赴约的前一天，也就是七月十四跑到我那儿去找我，在我面前流着泪说他很害怕，他不愿意去赴约，他想带着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躲往别处……” 叶凡霍地站了起来，道：“齐伯伯，您这话……” 长发老人道：“小秋，不是我诬蔑你爹，也没有诬蔑你爹，事实上你爹那种怕并不是真的怕，而是夫妻、父子之绊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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