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祥
殷七七,名叫天祥,又名叫道筌,曾经自称七七,俗人多数叫他七七,不知是哪里人。 他在全国到处走,有人说很久前见过他,估计不出他的年龄。 他脸色白净有光彩,好像四十多岁的人。 他每到一处有时更换姓名没有定数。 一次他在泾州卖药,当时灵台蕃汉瘟疫盛行,得到药的人,药入口病就好,都把殷七七称作神圣,殷七七得到钱却把它施舍给别人,又曾经醉于城市间。 周宝过去在长安就认识他。不久,周宝作了泾原节度使,以重礼筵请殷七七,想学到他的道术房中之事。 等到周宝奉调镇守浙西,几年后,殷七七忽然来到,还是卖药。 周宝听说殷七七来到又惊又喜,召他前去,以师礼尊敬得更加隆重。 殷七七每天醉了就唱道:“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 周宝常让他试验,全都有灵验。 殷七七又请求种瓜钓鱼,好像葛仙翁似的。 鹤林寺的杜鹃树,高一丈多,每到春末花开烂漫。 寺里的和尚互相传说:贞元年间,有个外国和尚从天台来,盂钵中用药养着杜鹃花根来种它,自那以后遮蔽掩饰,花院上锁紧闭。 当时有人窥见三个女子,红裳艳丽,一起在树下漫步。 有擅自采花折枝的人,一定被女子作怪致祸。 俗人传说女子是花神,所以人们共同像爱惜宝贝一样爱惜杜鹃,因此繁盛超过普通花卉。 杜鹃花要开时,周宝就派人探报分数,节度使衙门中的宾客幕僚和官属,就连日观赏。 其后全城男女以及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以纵情漫游为乐。 连春入夏,从早到晚,里巷之间,近于荒废正业。 有一天,周宝对殷七七说:“鹤林寺的杜鹃花,天下奇绝。常听您说能使不到时令的花开,这杜鹃花能开吗?” 殷七七说:“可以。” 周宝说:“现在重九(九月初九)将近,能符合这一天吗?” 殷七七就提前两天前往鹤林寺,住在那里。 中夜,有女子来对殷七七说:“道者要让这杜鹃花开吗?” 殷七七就问女子是什么人,深夜到这里来,女子说:“我被上天所命,下界管理此花。然而此花在人间已超过百年,不久就让它回阆苑去。现在为有道者使它开花,不是有道者没有谁能来感动我。”于是女子一瞬间就不见了。 来日早晨起来,寺里的和尚们一下子被花蕊初绽惊呆了。 到初九那天,花开得烂漫如春。 于是他把这件事报告了周宝,周宝与全城官民都感到惊异,游赏又如春天期间。 几天以后,花一下子都不见了,也没有落花在地上。 后来殷七七偶然到一官僚家,正赶上会聚宾客,主人和客人都跑来簇拥他。 有劝酒的歌ji,对殷七七很轻视侮慢。 殷七七就对主人说:“想要用两个栗子作为酒令,可以吗?” 大家都很欢喜,认为一定有好玩的法术,有助于欢乐。 于是用栗子传巡,接到栗子的人都闻到异香而惊叹,唯有劝酒时讥笑殷七七的两个人,接到栗子后,变作石子粘在鼻子上,拉扯不掉,只说污秽的气味不可忍受。 两个人一同起来狂舞,花钿首饰掉落地上,相次悲啼,脸上的胭粉颜料纷纷淌下来,正当优伶们一时乱舞,鼓乐都自动发声,还很合乎节奏,曲子终了而舞仍旧不停,整个入席的人都笑得绝倒。 过了一会儿,主人向殷七七道歉祈求。 又过一会儿,石子从歌ji鼻子上掉落,又变为栗子,嗅之有奇异的香味,至于花钿首饰和粉黛又全都像原来那样,毫无缺损,大家全都恭恭敬敬地侍奉他。 殷七七又斟水变酒,削木变脯,让人退着走,指船船就停,呼鸟鸟自坠,唾鱼鱼就活。撮土画地,描绘出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为城市。 人们有曾经去过的地方,见到殷七七的画变成的城市,觉得历历在目全都很像,只不过稍微狭小罢了。 所有各种法术不可胜记。 以后二十年,薛明、刘浩作乱,周宝向南奔到杭州,而周宝总管军务和政务,用刑杀死无罪的人。 前任上饶州牧陈全裕经过周宝辖区,就罗网罪名杀害了他,把陈全裕全家老小全部杀光。 周宝八十三岁时,筋力还很健壮,妻妾上百,他把殷七七的法术全学到了。 后来因为无辜而死的人以及陈全裕作祟,有一天周宝突然死了。 殷七七在刘浩军变的时候,在甘露寺被推落北崖,掉到江中死了。 其后,有人看见他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鹤林寺犯兵火被烧掉,杜鹃树也失去了根株,真回阆苑了。 【原文】殷七七,名天祥,又名道筌,尝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游行天下,人言久见之,不测其年寿。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者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得钱却施于人。又尝醉于城市间,周宝旧于长安识之。寻为泾原节度,延之礼重,慕其道术房中之事。及宝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宝闻之惊喜,召之,师敬益甚。每日醉歌曰:“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宝常试之,悉有验。复求种瓜钓鱼,若葛仙翁也。鹤林寺杜鹃,高丈余,每春末花烂漫。寺僧相传,言贞元中,有外国僧自天台来,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锁闭。时或窥见三女子,红裳艳丽,共游树下。人有辄采花枝者,必为所祟,俗传女子花神也。是以人共宝惜,故繁盛异于常花。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使宾僚官属,继日赏玩。其后一城士女,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乐游纵。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闾里之间,殆于废业。宝一日谓七七曰:“鹤林之花,天下奇绝。常闻能开非时花,此花可开否?”七七曰:“可也。”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鹤林宿焉。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耶?”七七乃问女子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然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今与道者共开之,非道者无以感妾。”于是女子瞥然不见。来日晨起,寺僧忽讶花渐折蕊。及九日,烂漫如春。乃以闻,宝与一城士庶惊异之,游赏复如春间。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落花在地。后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宾会次,主与宾趋而迎奉之。有佐酒倡优,甚轻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术,资于欢笑。乃以栗巡行,接者皆闻异香惊叹,唯佐酒笑七七者二人,作石缀于鼻,掣拽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及优伶辈一时乱舞,鼓乐皆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人,笑皆绝倒。久之,主人祈谢于七七。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嗅之异香,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咸敬事之。又七七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 驻,呼鸟自坠,唾鱼即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成城市。人有曾经行处,见之历历皆似,但少狭耳。凡诸术不可胜纪。后二十年,薛朗、刘浩乱。宝南奔杭州,而宝总成为政,刑杀无辜。前上饶牧陈全裕经其境,构之以祸,尽赤其族。宝八十三,筋力尤壮,女ji百数,尽得七七之术。后为无辜及全裕作厉,一旦忽殂。七七、刘浩军变之时,甘露寺为众推落北岸,谓坠江死矣。其后人见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莫知所之。鹤林、犯兵火焚寺。树失根株,信归阆苑矣。(出《续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