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银
清朝顺治年间,龙溪(今位于福建省漳州市)县有个姓徐的老农跟他儿子三郎一同划着一个小船,到漳州东门去买粪土,等到父子二人将船停靠在浦头(广东话指浅水边),旁边有个茅厕的粪就是他们要买的。 徐家父子两人在岸上吃过饭,就去茅厕中担粪,却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像是腰包的包裹,就带到了船上,解开一看,里面是六封金银! 徐老农就跟儿子三郎说:“这金银必定是上厕所的某个人丢的!如果是富贵人家,必定不会亲自缠在腰上;如果是贫困人家,这金银可能就是救命用的,我们怎么能吞没了?我要等那人回来还给他!“ 徐三郎却觉得老爹真是太迂腐了,这笔横财放在眼前也不要,跟父亲争论半天,最后只好悻悻的自己会龙溪家中去了! 徐老农就将包袱藏在了船尾,架着着船篙坐等失主。 过了好大一会儿,远远望见有一个人狂奔而来,径直跑到厕所中去翻找一圈,随后就坐倒在地大哭起来,神情凄惨无比! 徐老农就走过去问这人为什么哭?这人回答说:“我父亲被山贼诬告,现在正被关押在监牢中,昨天我去拜访了管事的人疏通人情,洲里的守官说要120金当做酬劳。我今天就赶紧卖了房产田地,向亲友借钱,才凑够了一半(六封60金)。想着洲守官员能让我父亲先保释出来,然后再筹钱全都补上,这事才算解决,所以就将金银缠在腰上到了洲府。因为方才急着上厕所,就解开包袱放在了板子上,心烦意乱间,系好了衣服就出了厕所,终究丢了银子!我死不足惜,可是连累我父亲不能得救,这可怎么办?” 说完,这人又痛哭起来! 徐老农又详细问了包裹是什么颜色?里面有多少金银,都和这人所说一致,于是劝慰他道:“小伙子,银子还在!我等你很久了!” 随后拉着这人,从船尾拿出金银,银封还是完好的! 这人大喜过望,也不清点,直接拿出一封银子要给徐老农。 徐老言辞拒绝道:“我要是贪图银子,何必舍弃六封独要这一封呢?” 随后打发这人离去了。 当时船上装满了粪,徐三郎又负气回家了,徐老农只好自己撑船回家。 走到半路,忽然风雨大作,他只好把船停在了一处荒村旁边。 村子边的河岸被雨水冲刷,轰然一声就崩塌了一片,露出来一个瓦罐,上面锡封完好。 徐老农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想着这东西能用来装米,就想顺手拿到船上,可是触手一摸却沉重异常,费了好大力气才搬到船上。 不久雨停天晴,微风拂水,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儿,水面传来几声琴音,徐老汉半夜才划船到了家中。 徐三郎已经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母子二人都抱怨徐老汉太傻,他回来敲门,母子二人都装作听不见! 徐老汉只好编了个谎话说?:“我得了一个宝罐子,在船上呢!你们赶紧出来拿!” 母子二人这才赶忙起身开门到船边看,当时月光明亮,照着瓦罐的锡封亮如白雪。 两人伸手抬到家中,凿开锡封一看,果然都是银锭,差不多有1000两,徐老汉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再看才知道是真的! 徐家跟邻居家只隔这一排矮墙,邻居家青年躺在床上听到徐家得了银子欢呼,又听到徐老汉夫妻晚间私聊的内容,第二天就到官府去举报,说徐老汉私自挖了银子,私藏不上交官府! 龙溪县令就将徐老农抓到了堂上审问,徐老如实将回答,将如何还银子又在河边捞到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县令说:“做善事的人当有这样的好报,银子应该是徐老的!谁也不应该说闲话!” 随后就杖责了徐老汉家邻居,将他放回了家,从此徐家就迁到了城中,终生富贵! 【原文】顺治十年三月,龙溪老农徐中与其子三郎划一小船,往漳州东门买粪,泊船浦头,浦傍厕粪,徐所买也。父子饭毕,入厕担粪,见遗有腰袱一具,携以回船,解袱而观,内有白金六封。徐谓其子曰:“此必上厕人所失者。富贵之人,必不亲自腰缠;若贫困之人,则此银即性命所系,安可妄取?我当待其人而还之。”小三大以为迂,争之不听,幸幸径回龙溪。徐以袱藏船尾,约篙坐待。良久,遥见一人狂奔而走,入厕周视,旁徨号恸,情状惨迫。徐呼问故,其人曰:“我父为山贼妄指,现系州狱。昨造谒贵绅达情,州守许以百二十金为酬。今鬻田宅,丐亲友,止得其半。待州守许父保释,然后拮据全馈,事乃得解,故以银袱缠腰入州。因急欲如厕,解袱置板,心焦意乱,结衣而出,竟失此银。我死不足惜,何以救我父之死乎!言讫,泪如雨下。徐细询银数与袱色俱符,慰之曰:“银固在也,我待子久矣。” 挈而授之,封完如故。其人惊喜过望,留一封谢徐。徐曰:“使我有贪心,宁肯辞六受一?”挥手使去。是时船粪将满,而子久不至,遂独自刺船归。行至中途,风雨骤作,舣棹荒村之侧。村岸为雨所冲洗,轰然而崩,露见一饔,锡灌其口。徐亦不知中有何物,但念取此可为储米器,然重不能胜,力举乃得至船。须臾雨霁风和,月悬柳外,数声欺乃,夜半抵家。小三以前事告母,两相怨詈,徐归扣户,皆不肯应。徐因诳云:“我有宝饔在船,汝可出共举之。”子母惊起趋船,月光射饔头如雪,手舁而上,凿锡倾饔,果皆白镪,约有千金,徐愕然悟蕉鹿之非梦矣。徐之邻止隔苇墙,卧听徐夫妇切切私语甚悉,明日以擅发私藏首于官。龙溪宰执徐庭讯,徐一无所讳,直陈还银获银之由,宰曰:“为善者食其报,此天赐也,岂他人所得而问乎?”笞邻释徐,由是迁家入城,遂终享焉。《觚剩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