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贼喊捉贼
七拐八弯跑了好一阵，大伙终于走出了密林。 出了密林的那一瞬，阳光倾泻下来，就像黑夜一下子变成了白昼。 外面空旷的平地一直延伸到远山脚下，河流闪着金色的光芒，倒映出湛蓝的天空。 白胡长老说：“刚才那林子的浓雾，是黑林幻妖布下的迷障，专门迷惑人的心智，一不留神，就可能永远出不来了！” 我回想刚才的“梦”，真是一点没感觉不对劲，如果不是被长老及时喝止，恐怕真可以在里面待一万年……。 白胡长老脸上露出些八卦的神色：“黑林幻妖最擅长编织人心底最渴望的场景，诸位都看到了什么？快给老儿说说……” 大伙面面相觑，各怀心思。特别是紫苏，脸上红白不定，一看就有鬼。 该不是做什么春梦了吧？我暗自发笑，不过这么多人在场，先给他留点面子，等以后再嘲笑他。 初秋的天气清爽怡人，空气中似乎有种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 妖障的后劲挺大，我有点儿脑袋发胀，只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我一扬马鞭，向前冲去。 我欢快地从紫苏身旁擦身而过，紫苏在背后喊道：“离歌，别跑远了！” 我笑道：“知道了！” 撒马跑了一段路，回头看，其他人已经被甩出去老远。 我往后拉了一下缰绳，“吁！”了一声，马停了下来。 我翻身下马，痛快地喘着气，把马系在河边的大石头上。 然后照例舒服地躺下来，把脚放在清凉的溪水中。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我道是谁的臭脚丫，原来是个小黑炭！” 耳边传来一个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一听“小黑炭”三个字，正是小时候我最讨厌的外号，顿时没了睡意，恼火地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正好对上另一双眼睛。 那眼珠黑白分明，极其黑亮，正好奇地打量着我的脸。 四目相对，两人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各往后退了一退。 我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高大，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只是皮肤略微有些苍白，显得冷淡疏离。 他站着，我半躺着，更显得他居高临下，倨傲非常。 我心里直打鼓，这明明是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该不会是刚才林中的妖气变化来的吧？ 我偷眼看了一下远处的爸妈和紫苏他们，心想还是拖延一下等待救援为妙。 于是我站起身来，试探地问道：“你，你是谁？” 只见他睥睨着我，说道：“哼，我还想问你是谁，奇装异服，古怪异常！” 我这才发现这少年身穿一袭绛紫色的长衫，一头乌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头上带着个璀璨的发冠，像是镶嵌了什么奇珍异宝。 而我则是一身衬衫牛仔裤的装扮。 想来在洪荒世界的确是“奇装异服”。 “我刚来此地，来不及换衣服！”这话如假包换。 他更加狐疑，上下扫视我一遍。忽然，他俯下身，伸手就朝我怀里探：“这是……”。 我一个激灵，伸出手臂猛地挡了一下，然后迅速飞起一脚，照着他小腿肚子上就是一个猛踹。 他剧痛一般表情骤变，“啊”了一声，被踹的那条腿半跪下来，手捂住了小腿肚子。 “放肆！哪里来的黑炭头，竟敢踹我……”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才发现那小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我从来没有打伤过人，这下也有点慌，心想：“不会吧，我的灵力这么强大了？” 我心虚地说道：“谁叫你朝我乱摸……” 少年气急：“谁摸你！我是看你怀里有个东西在动！” 我伸手一摸，这才想起来，刚才出树林的时候捞了一只小彩雀放在自己怀里。 差点就把这小东西给忘了！ 我怕它被憋死了，赶紧把它掏了出来。 还好，眼睛半睁着还在喘气，不过被我捂这么久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捧了一点水，把水滴在它的小尖嘴里。它的小嘴动了几动，翅膀上的彩色羽毛抖了几抖。 我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没看到有伤口。 我想起受到惊吓的小鸟会缩成一团，无法飞行，想来小彩雀是刚才被林中的雾障惊吓到了。 “嘘，缓缓就好了哈……”我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这只小彩雀。 这只小彩雀羽毛鲜艳，圆滚滚的胸腹一起一伏，甚是漂亮。还是我在洪荒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生物。 所以令我十分喜欢。 至于我在洪荒世界见到的第二个“生物”，此时正斜眼看着我的举动，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岂有此理！竟敢踢了本君还把本君晾在这里！” “什么‘本君’不‘本君’的，”我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这人在妖族还有个一官半职？” 心想还是不要惹恼他为妙。 于是我佯装小心翼翼地俯身过去，说道：“仙君息怒，仙君息怒！您瞧您这腿血流不止，最好不要动怒……让我先帮您治疗一下。” 少年听到我喊他“仙君”，用敬语“您”称呼他，眉宇间稍稍缓和了一些，大概觉得我还有几分眼力见，又听到我说会“治疗”，便半眯着眼，默许我为他“治疗”了。 我见状，赶紧随便扯了一两片河中的芦苇样的长条叶，用我在学校学到的全部急救包扎法给他囫囵包了一下。 他看着我笨手笨脚地做这一切，眼睛从半眯到睁开到瞪大，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治疗’？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笨拙之法！哈哈哈……” 我见他笑起来大有冰雪消融之象，可称得上器宇轩昂。 虽然被他说“笨拙”，但还是讪讪地陪着假笑了一下。 忽然，他收敛起笑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峻的表情，一只大手飞快扼住我的脖子，喝道：“快说！你是何方小妖？为何而来？” 我被那大手扼得快喘不上气，只能用手抓他的手腕，却使了几次劲都挣脱不开。 我心里苦道：“你才是妖，真是贼喊捉贼哪！”无奈这人虽然腿上受了伤，手上却力大无比。 我“咳咳”几声，忽然瞥见怀里的小彩雀，于是灵机一动说道：“仙君莫要动怒，我不是小妖，是只灵山神鸟，为了找寻这只叛逆的随侍小雀而来。” 我心想，凤凰大约也算是鸟类，灵山嘛，就当是我家后面那座荒山了，这也不算诓他。 “灵山？神鸟？”只见他狐疑地蹙了蹙两条浓密的剑眉，手松了一松，问道：“为何你的身上如此guntang？” 趁他松手之际，我瞥见紫苏正在飞马过来，于是趁机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紫苏，快来救我！” 那少年目光如炬，循着我呼喊的方向看去。 “白胡老儿？”他兀自低语。 我感到脖子上的手突然抽走了。回头一看，那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水中隐约闪过一道银色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