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 宴无好宴

    新生文化节的安排占领整个周末。

    有着16支参赛队伍的新生篮球赛压缩在一个上午结束战斗。轻工1班与轻工2班的揭幕战中，经过上、下半场各15分钟的激烈对抗，拥有196cm高大中锋的1班以4:6憾负于女生打主力的2班。场边的张远目瞪口呆：这比分，说是足球赛似乎更可信些。

    显然不爱打篮球的轻工系很快把重心放在田径场上。虽然挂着新生文化节的名，但作为校运会的学院预选赛，田赛和径赛项目都是有学长学姐参加的；高年级还报名参赛的，一般实力都不差，大部分比赛中，都是学长学姐在一众新生的围追堵截里笑到最后。除了吴瀚参加的项目。

    这家伙竟真是百米跑进11秒的健将，而且中长跑的耐力也不虚；一个人拿下了新生运动会100米、1500米的男子冠军，外加400米跑的第三名。加上陈晓勤在女子跳高、覃淇在女子200米跑中拿到的名次，轻工1班整体成绩已达预定目标。

    周六下午四点，新生文化节体育部分全部结束。轻工系的加权积分在三个系里排中间，1班积分在16个班里排第4，全班同学已大感满意。

    功劳最大的吴瀚一时间成为班级红人，并将代表学院出战校运会男子100米、1500米和4*400米接力项目。张远趁热打铁，把吴瀚心心念念的校运会女生拉拉队给安排上了——当然，兄弟们也是去的，名义上是班级拉拉队。

    新生辩论赛和朗诵比赛在周日开赛。朗诵比赛只赛一轮，主要是赶紧为“凤凰于飞”的对口项目选拔人才；新生辩论赛则要认真得多，整个过程将持续两周，周一至五也会有比赛，根据对阵双方课程表见缝插针地安排。好几个班级都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新生文化节另一个备受期待的项目，是大一、大二的班级联谊活动。两个年级的两个轻工1班早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搭上了线，毕竟大二的轻工1班班长就是刘诺。有的班级还没对接上呢，这边已经在布置场地和对流程了。

    这次联谊活动主要由两个班的团支书覃淇（大一）和程斌（大二）具体策划，很快就拿出了令同学们满意的方案。覃淇觉得张远忙没给安排事，刘诺则本就是个甩手掌柜，两个闲人班长最后找了给气球打气的差事，在角落里边打边聊。

    “所以谢舒桦其实是你们班的？”

    “现在是你们班的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去年开学一个多月，办了休学。”

    “为什么休学？”

    “谁知道呢。这一年他去了很多地方，有时作为街舞艺人，有时候是艺术节的临时工，有时候是传说中穷游达人，后来还成了有证的导游。”

    “诶，诺哥挺清楚的嘛。”

    “他跟我一个寝室，会寄明信片回来，偶尔也通个电话。”

    “噢，这样。那诺哥，我有件事不知道好不好问。”

    “你想问青璇吧？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诶？我看他们很亲近啊。”

    “舒桦喜欢青璇很久了，从中学开始的，但她一直不接受。她对谢舒桦应该也有感情，但可能主要是对朋友和前辈。他算是她的街舞老师。”

    “嗯？那青璇、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其他追求者？”

    “这我哪知道，不过她是明远附中的著名校花，追求者可能很多吧。”

    “嗯，那……”

    “诶不是，张远你今天很八卦啊。你看上青璇了？”

    “啊，没有没有……”

    张远感兴趣的其实是傅望辰。如果问望辰，他很可能会说个梗概，但总觉得是在利用他坦然的性格，迫他交代。既然认为他并不决意瞒着，张远觉得从侧面了解一些是比较好的选择。

    “对了，她今天也会来。”

    “啊？！她来干什么？”

    “咦，你别说，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

    “是说联谊能带‘家属’，但诺哥你刚说她不是‘家属’啊。”

    “是程斌说她会来，也许是请来表演的。”

    这次联谊的场地，是开在梧桐街二楼的“赵二哥火锅”，空间相对算大的，包场时能空出一块场地当作舞台。多人的节目站不开，一两个人的舞蹈倒是合适，刘诺的推测据此而来。

    张远目光在场地内一找，傅望辰正和几个室友围在一桌，有说有笑。是不是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过去说个悄悄话？或者发个短信？可是……用什么语气、什么立场啊。

    他从没说过他和青璇有什么。总不能过去一拍吴瀚，“嘿嘿，大家有福了，大美女青璇也会来！”——这样未免对（可能的）嫂子不敬。

    “嘭——”走神的张远把气球打爆了。不知道是不是质量太好，张远自认从没听过这么响的气球爆炸声，全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过来。包括傅望辰，也包括傅望辰身后刚进门的青璇。

    情急之下张远喊不出话，对着傅望辰就是一通招手。望辰疑惑地看着张远，用手指指自己。同一条直线上，望辰身后的青璇做了个相同的动作，配着更加疑惑的表情。哦豁，张远你可太行了，同时引起了男、女主角的注意。

    刘诺大概解读了一下状况，不完全明白，但足够他采取措施，大喊一声：“傅望辰，过来打气球！这张远笨手笨脚的。”这一下青璇也听到了，至少有一方得到了提醒。

    青璇玉颜冰静，傅望辰脸色如常。两人到底还是很快打了照面，招呼则是由谢舒桦打的：“望辰学弟，今天好像没见上场，我记得你跑得很快的啊？”

    人特地坐到打气球这张桌子上来，放青璇在不远处站着，一边观察舞台布置，一边不时看看这边。傅望辰呼了口气，扎起一个气球，说：

    “谢师兄不也没上吗？我记得你很能跳的啊。”

    “我现在也很能跳，倒是你——现在还能不能跑？”

    “你跳你的，我的事不劳费心。”

    “不跑的话回来跳舞呗，师兄还想跟你分个胜负呢。”

    “很久不练了，哪比得上您全国巡演的水准。”

    张远悄悄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人的休战期已经失效了。再偷偷看青璇，两人掐起来后，这位冰山大美人的脸色好像更冷了。

    刘诺这下估计对情况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以帮忙验收舞台为由，拉走了谢舒桦，又叫张远去安顿打好的气球——当然，带上傅望辰作帮手。

    联谊活动在热烈的掌声中开场，程斌和覃淇搭档主持；年级辅导员宋锋被当做工具人请来致了个辞，然后按预先沟通好的剧本有事走了。

    张远觉得这位宋导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做事有许多功利目的，但对学生也是实在的好，凡事都能商量，包括不留他吃饭，以免大家顾忌有老师在场。

    覃淇策划的破冰游戏很是成功，联谊渐入佳境。原本界限分明的两个班级交融在一起，很快呈现出一派欢乐祥和。张远心里的气氛风向标是橙子，害羞如她既然也如鱼得水，说明情况真的很好。

    橙子这时已成学姐们的团宠，被裹在jiejie堆里不断投食和传授校园生存经验。好几个学长想过去认识一下可爱的小师妹，被学姐们防得滴水不漏，完全是在提防家养小白兔被大狼狗叼走。加上左近还有一个近两米的憨学弟，专逮靠近的学长请教问题，橙子看来和学长们是没有缘分了。

    现场唯一的不和谐音符，可能就是谢、傅、青三人的奇特走位。傅望辰明显在躲，躲得神乎其技；谢舒桦不时碾追，追得不讲道理。青璇最奇怪，不远不近地跟着谢舒桦，很自然地照应着他；但又与傅望辰有着奇特的联系，从不看他，但始终保持几乎恒定的距离。

    他们就像一条线段的两个端点。线段与七彩的小球一起在方箱中不断摇晃，小球被晃得很均匀，终于融成白色的背景。线段直直的，形态越来越明显，但端点当然无法相碰。

    不过其他人并不会像张远这样，把三人当做一个体系来观察。大部分男生看到的，是冰美人气场全开，美好而不失礼貌，但除了谢舒桦以外不给任何人机会。大部分女生眼中，则是全场最英俊的两个男生若即若离，捕捉一个同框画面太不容易。

    正当张远以为，这个夜晚会这样平静度过，横生的枝节虽迟但到。

    “我去，这个环节是谁想出来的……”张远皱着眉头骂道。

    “就是程斌吧，去年也有。”刘诺喝了一口塑料杯里的可乐。

    几分钟前，每个人都从红色的小箱子里摸了个抽奖号码，开奖第一个号码7，青璇举手示意在她那里，开奖第二个号码17，无人举手。程斌宣布，奖品是中奖的两个人上台为大家合唱一首《广岛之恋》，还说：

    “别害羞，看谁拿到了和小师妹对唱的幸运号码？”

    傅望辰还没来得及处理手中的纸条，吴瀚就抓着他的手高高举起，像擂台上裁判举起胜者的手那样，宣布：“在这里！”

    好家伙，这是想把线段掰成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