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寻爱大备战

    楚晨飞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原本以为，韩金诺和孙可可给他制定的脱单计划就是周末安排多点饭局，认识些她们的单身同事或者朋友。

    谁知她们搞得这么严肃认真，还做了一个PPT。

    公布脱单计划的这天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她俩选在坚尼地城海边的一家咖啡厅和楚晨飞见面。她们坐在靠窗的桌子旁，喝着咖啡，静静地等着楚晨飞的到来。孙可可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韩金诺不时翻看手中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在旁人眼里，这两位姑娘俨然就是在准备一次的重要客户会面。

    一见到VIP客户楚晨飞出现，她俩同时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楚晨飞一见这个阵势，着实吓了一跳。他带着尴尬的神情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不是说好今天下午介绍楚晨飞先生的脱单计划吗？”孙可可笑盈盈地说。

    “搞得这么正式？！劳烦两位大姐费心了啊。”楚晨飞坐下，迅速点了一杯冰摩卡，然后催着她们赶紧揭晓谜底。

    孙可可翻开笔记本电脑，打开PPT。韩金诺作为主讲人，开始介绍她和孙可可倒腾了两个星期的劳动成果。

    楚晨飞听得是时而皱眉，时而瞪目，时而叹气。

    “轮到我说了吗”楚晨飞问道。

    韩金诺点头示意，答道：“行啊。欢迎给出反馈。这是初稿，可以根据具体执行情况进行调整。”

    “你们这是给我脱单呢，还是给我脱胎换骨啊？”楚晨飞不满地说，“按你们设计的第一阶段执行完之后，我还是我自己吗？更何况我是男人，我用得着这么注重外面吗？我是用才华来吸引女孩子的。”

    韩金诺坐直身子，像授课老师一样开始教训楚晨飞：“像你这样的八零后老爷们儿想找二十五岁左右的妙龄小姑娘，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撒钱。香奈儿爱马仕这种名牌包包给先奉上。高额度的信用卡副卡也要给人家准备着。一线城市的房子给人家买下。奔驰宝马特斯拉好歹给人家安排上一辆。可是这种姑娘，你们嫌弃她拜金，不是真正爱你们这个人。但是人家青春年华貌美如花，如果不是为了钱，凭什么要找你们这样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大叔啊？选择和俊俏可爱的小鲜rou一起花前月下不更美好吗？”

    楚晨飞忍不住笑了，拍打着胸脯感叹道：“扎心了！扎心了！”

    韩金诺拍了拍楚晨飞的肩膀，带着安慰的口吻说：“稳住稳住。我还没说完呢。”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就是投其所好，把自己打造成年轻小姑娘喜欢的样子。因为你一直说你期待的是一段浪漫美好的爱情。所以在计划书里，我们就以第二条路作为主要思路来帮你设计了一个符合你目标受众期望的一个外在形象。”

    “好吧好吧。算你有道理！”楚晨飞说不过韩金诺，只好点头表示赞同。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笑了，然后说：“对于形象设计部分，我有一个疑问。我的目标是找二十五岁至三十岁的女孩子。但是我的新形象却是由你们这两位三十四岁的大姐设计出来的。我担心与目标群体的期待，会出现不小误差啊。”

    “讨打！”韩金诺和孙可可异口同声地笑骂道。

    三人笑作一团。

    孙可可好不容易止住笑，解释道:“我们可是研究了受小姑娘欢迎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认真总结出来了一个你还有一丁点儿希望能靠拢的绅士形象。所以你放心，非常靠谱！不过，说正经的啊。男人只要一有肚子就格外显老。你如果不减肥，把肚腩消了。小姑娘们可能以为你有四十岁。”

    楚晨飞一听，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并用余光检查自己突出的肚腩。

    “其他还有什么反馈吗？”孙可可问道。

    “有！”楚晨飞把孙可可的笔记本挪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滑动着鼠标，翻阅起PPT。很快他在其中一页上停下来，把电脑屏幕转向坐在桌子对面的韩金诺和孙可可，质问道：“这一点你们是设计来作弄我的吧？我一个爷们儿，整那些事儿干什么？”

    韩金诺和孙可可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相视一笑。

    韩金诺用安抚人心的口吻说：“我来解释一下吧。关于让你修眉这件事，我们是在总结了当红小鲜rou的形象特征之后，给你提出的一个建议。我们知道，对你这种八零后老爷们儿来说，心理障碍可能有点大。但是，在九零后零零后男生中，注意修容的人是普遍存在的。你看，不少护肤品牌子都有男士专线。美容院里也有不少男士光顾了。这说明社会是接受也是需要男士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古代是只有‘女为悦己者容’。可如今已经是新中国了。讲究男女平等，所以男人也要为女人打扮。”

    “闭嘴吧！胡扯你最在行！”楚晨飞依然不为所动。

    孙可可接着来帮腔：“飞哥，你别对修眉这件事有偏见啊。你凭什么觉得这就是女人干的事？到底是给你添了阴柔之气，还是阳刚之风，完全取决于眉形啊。就拿吴彦祖来说吧。他算是男女公认的帅哥吧。他的眉毛百分之一百是修过的。放大照片也找不到一根杂毛。你能说吴彦祖娘娘腔吗？”

    楚晨飞口气软下来，还是不想妥协，说道：“这件事容我思量，押后再议！”

    韩金诺笑着说：“行吧行吧。这条就待定吧。其他就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照这个执行吧！我和可姐当监督员，督促你定时定量完成任务。有我们两位在背后帮你，保证你九个月之内找到楚依山的妈！”

    “等等，我还没点评完呢。这方案的问题还不少呢！”楚晨飞对着韩金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接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说道：“打小人这个事儿是谁出的馊主意啊？”

    孙可可回答说：“这点是由我提议的。我来解释这个因果关系，你就能明白了。这第二阶段的主要目的，是想从心理层面上来改造你，让你从以前那种守株待兔挑三拣四不切实际的思维模式中转变过来。根据心理学的原理，一些特别的仪式，会让人有一种关机重启的感觉。所以我就提议你去鹅颈桥下面打小人。”

    楚晨飞做出鄙视的表情，对孙可可说：“国家花在你身上那笔九年义务教育的钱算是全亏了。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无神论教育，你才来香港十年，就忘记得干干净净啊？去鹅颈桥下面，让无知的半文盲妇女带着我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这也太丢人了吧。简直愧对这么多年我读的圣贤书。”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这样的抵触心理。”孙可可平静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咱们不是真的开始相信鬼神了，而是把这个活动当成一个仪式，给你一个心理暗示。让你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重新开始。”

    韩金诺连忙附和道：“我觉得有道理。最初在可姐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是反对的。但是心理重启这个点说动了我。反正也就五十块钱，你就当体验香港本地文化了。”

    孙可可补充道：“是啊。我的很多香港同事都去打小人呢，尤其在惊蛰那天。这是他们的一个文化活动，也就图一个心理安慰。哦，就你一个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去的那些本地人就都是迷信的文盲吗？”

    “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们两张嘴。我就去呗，当自己是游客。”楚晨飞带着无可奈克的表情说道。

    “这么想就对了！”孙可可赞道。

    楚晨飞紧接着又提出一个疑问：“拓展我社交圈子的那部分建议，我挺失望的啊。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弄出什么高招，结果说什么参加相亲组织为主，朋友介绍局为辅。如果我想去相亲组织报名，参加各种尬聊会面，我还找你们帮忙干什么？”

    “让我来纠正你思维上的错误！”韩金诺说道，“你以为你去报名相亲组织，就横竖都可以找到一个姑娘愿意跟你结婚？大错特错。不信你去网上看看别人分享的相亲经历？相亲和找工作一样，竞争激烈着呢。其实相亲本质上就是找工作，竞争对方老婆或者老公的岗位。你得先递交简历，让别人筛选一番。简历关过了，人家才安排面试。面试时间也不会太久，所以你必须在短时间之内，展现出最好的自己。而如何准备面试，做出超常的发挥，击败其的对手呢？这——你就需要我俩了！”

    “你这么熟相亲规则，是不是私下里背着我和可姐参加了不少相亲局啊？”楚晨飞打趣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能力叫做查阅资料整理思考？我平时在公司审核什么电力公司或者半导体公司的融资项目，难道我都要跑去工厂一一查阅吗？更何况，我又不着急着脱单。”韩金诺不屑地说。

    孙可可接起话茬说：“而且相亲组织只是一种快速拓展社交圈子的工具。你是做金融的，所以你的同事朋友大部分也都是金融行业的。你顶多认识个我搞广告的。朋友给你介绍，来来去去都是那一个小圈子。但是相亲组织可以让你认识到你社交圈子以外的人，比如医生护士或者学校老师等你原本社交圈子里没有的职业背景的人。你不是时间紧迫，要九个月内脱单吗？只能用这种快速增量的办法了啊。”

    楚晨飞思考了片刻说道：“额——好吧。我竟然无可辩驳。”

    韩金诺总结说：“没其他意见的话，我们就敲定了。不过再好的计划，没有好好执行也是白搭。飞哥，回头我把计划书发到微信群里。我和可姐会监督你执行。这个计划是你给自己的一次新生机会。你可一定要认真执行，要不然你家楚依山就难托生于这世上了。”说完她做出宣誓一样破釜沉舟的表情和动作。

    楚晨飞本还想说话，被她逗笑了，也就没有提什么了。

    九个月快速脱单集训计划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

    楚晨飞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回到家摊在沙发上的他，感觉有点忐忑，真的要玩儿这么大这么浮夸吗？

    两个星期前，他确实是下了决心想在脱单这件事上积极主动一点，但是他的决心不过是打算让韩金诺和孙可可帮忙牵头，多多组织下爬山打牌这种活动，邀请些背景相似的单身姑娘。没想到这两个单身的大姐居然这么上心，搞出这么详细这么花哨的计划书，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全程监督陪伴他，一路上给他出谋划策，直到他实现目标为止。

    他挺矛盾纠结的。一方面，他确实挺希望在今年之内顺利脱单，可以长舒一口气地在人生代办事项上划掉这一项目。另一方面，他对韩孙二人提出的积极得几乎算是冒进的计划，有很大的心理障碍。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那个只要认真努力，奖励就会源源不断的幸运孩子。出生在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楚晨飞从小斯文秀气，喜欢读书，几乎就没有淘气叛逆过。他一直是父母的骄傲，老师的宠儿。在学校的时候，他读着自己喜欢的书，做着自己擅长的题，奖状和荣誉就自动飞向他。在香港大学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他又顺理成章地进入一家大型金融公司，从初级助理开始在金融分析领域耕耘。本生就喜欢思考钻研的他，尽管是不争不抢的性格，还是因为优秀的业务能力，在领导的提拔下，节节高升。

    孙可可曾经羡慕地对他说：“飞哥，你的学业运和事业运真好啊。”

    “什么运不运的？只要自己认真努力，这些都是水到渠成。”楚成飞回答的时候带着骄傲。

    但是他的水到渠成理论在恋爱这件事上，却不灵了。

    这么多年来，他在心中一直苦苦等待着一位带着清冷气质的诗意女子走进他的生活。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唇。每看一部让他拍手叫好的爱情电影，每读一部让他感动不已的浪漫小说，他心目中的这位女神就更清晰了一点。经过至少二十年的精心打磨和反复推敲，这位让他甘愿付出一切的女神，在他的脑海里，婷婷袅袅，呼之欲出。他只恨自己不会画画，要不然他就可以把女神的模样画在纸上，拿给所有想帮他张罗婚事的人看，甚至登出一则广告，告诉全世界：“喏，这就是我要找的意中人。”

    他努力学习，认真工作。他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他谨小慎微，规规矩矩。男同学觉得他无聊透顶，女同学当他妇女之友。他们哪里知道，他以谦谦君子的言行举止要求自己，为的就是当心中女神遇到他的时候，也会对他一见倾心顿生爱慕。

    可是春去秋来二十载，他却一直没有等到心中的那位仙子。

    有一次，就那么一次，他好像遇到了她。那还是他在BJ念本科的时候，全班同学一起去天坛公园春游。他远远地就望见一位长发飘飘身着淡紫色长裙的美丽女孩，静静地倚靠在白色石柱旁，旁边是一树怒放着的紫藤花。她侧着脸，微低着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一地的落花。夕阳斜斜地从她后方照过来，柔美的发丝泛起了金光。

    他先是看呆了，继而心里砰砰直跳。待他定下神来，鼓起勇气，想走近跟女孩打招呼的时候，紫裙子姑娘已经转身，和拿着相机的小姐妹要一起离开。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贴，怕被姑娘发现了之后当成流氓，于是便用树木打掩护，小心翼翼地跟在紫裙子后面走了一段路。

    “楚晨飞，你干什么呢？”突然，一声大叫从后面传来，吓得他魂儿都跑了一半儿。

    他回头一望，原来是班长。班长接着说：“大家伙儿在那边拍合照呢，就差你一个人了。手机也不接！我找了你一大圈了。赶紧！”

    他只好跟着班长一起归了大队，心事重重满脸丧气地拍了大合照。

    等他跟着同学们走出天坛公园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紫裙子也在大门口，乐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待他走近一点，他又开始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头发还是长长的黑色直发，裙子还是淡淡的紫色长裙，但是姑娘全然不像是同一个人。鹅蛋脸庞仍然是肤若凝脂，可是她张着大口，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冰糖葫芦，几颗淡黄色的糖渣子贴在左颊上。一手提着相机包，一手拿着糖葫芦的朋友，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帮她把脸上的糖渣子清走。她和朋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可爱还是可爱，只是仙气全无。

    后来，他反复回想当天的情景，然后认定，那天傍晚，天坛公园里有两位穿着淡紫色裙子的长发姑娘。

    接下里的两年里，他时常跑去天坛公园闲逛。后来还把范围扩大到了玉渊潭公园，陶然亭公园BJ植物园等等。同寝室的男生们开他的玩笑，问他说你到底是去赏花还是赏姑娘的？他因心虚而尴尬，便拿出自己当家教攒下的钱，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卡片相机，打着爱好摄影的幌子，按照BJ赏花攻略，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公园。

    可是，他再也没有见到紫藤花下的那个姑娘。

    心灰意冷的他本科毕业后便转战香港。后来，投行提供的丰厚薪水，让他没有多想就选择留在这里。同时他也默默期望这座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国际大都市，能让他找到那位紫藤花下的姑娘。

    这里一年四季都盛开着鲜花，可是却没有一个带着诗意的姑娘。

    他苦苦等待着，一晃就过了三十岁，像做梦一样。

    从一个年轻人三十岁生日那天开始，来自父母亲友的花式催婚就像夏天的阵雨一样，先是一点一滴，然后滴滴答答，进而倾盆而下。

    到楚晨飞三十四岁这一年，早就被催婚的口水淹没了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为父母而结婚，还是为爱情而结婚了。

    他只知道，这件事必须得办。

    所以，左思右想了一晚上，楚晨飞还是说服了自己，接受了韩孙二人为他准备的九个月脱单集训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