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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乐章 森林的动物告诉我(4):根源(二合一)

    旧日音乐家巨人第三乐章森林的动物告诉我:根源热风习习中,范宁突然感觉周身没由来的一股凉意。

    “具体是什么地方奇怪?”他深吸一口气后出声问道。

    小板凳面的刻痕再次被琼治愈如初,然后飞快地显出几排单词:

    有侵染、注视或监听?是“绯红儿小姐”、波格来里奇、或是别的什么存在?……范宁心里一紧,但随后他意识到,琼也有可能是在防止之后被回朔出什么。

    相比于说出去散在空中的话,或许这种“制造又抹除伤口”的方式她更有可控的信心。

    小板凳继续沙沙作响,木屑纷飞:

    ……我可以,希兰不行?范宁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她说自己或整个南大陆奇怪了。

    难道是自己的重返梦境之途在经历什么特殊的变化后,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裂痕”或“豁口”?

    他定了定神,握住石头的指尖和手腕缓缓发力:

    自从那天看见城邦里的光柱迸开后,他的确感觉整个人浸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世界,吕克特大师在谈话结束之际,也做了些对于“盛夏”的描述和提醒。

    但琼的答复显示道:

    范宁没有思考太久,他在已经平整的凳面上缓缓刻道:

    面对这一类的问题,范宁每次最先想到的解决方式,都是简单粗暴的“关我屁事”跑路,就像圣塔兰堡地铁事件那次“灾劫”出现后的情况一样。

    反正游吟诗人舍勒行事不拘礼节、任情恣性,管他什么“居住权”、“歌咏赛”、“花礼祭”,想去哪就去哪,至于收的那几个学生爱跟就跟,不跟就自己一边玩去。

    涉及维埃恩的那一系列疑点,很可能与自己存在利害关系,但观望一阵子再回来接续调查不迟。

    对于这个疑问,琼给出的回应是:

    ……是个随身如常但被忽视了的问题。范宁眉头深深皱起。

    整个《第三交响曲》的构思都是在基于南国的启示下进行的,直接离开这片土地的话,不可能不影响创作进展,别说把《第三交响曲》打造成独一无二的自创密钥了,甚至好的开局写到后面可能会彻底烂尾。

    按照琼的意思,留在这里可能有未知危险,但如果不尽快晋升邃晓者,让灵性得到本质的升华,那么“绯红儿小姐”的梦境侵染……就不是“可能”,是“绝对”要出事,不管自己跑到哪里。

    而且长期来看,面对特巡厅全世界范围的追查,晋升的事情同样不宜拖沓延搁。

    范宁沉吟了片刻。

    既然决定继续留下调查,他问出了更加务实的问题:

    琼回应道:

    范宁阅读着划痕,仍然下意识地微微颔首,然后他想了想,试探着刻问道:

    凳面字迹被清除,这次过了好长时间才出现动静:

    范宁额头沁出水珠,讪讪一笑。

    这时他感觉出汗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不光额头,还有手臂、背心和大腿。

    正是刚刚慌不择路直线逃跑时,在那些过于刁钻的拐角或楼梯间“撞擦”所致的伤口。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刻出一行单词:

    夏夜的热风哗啦啦拂面,花海低头又扬起,这次范宁足足等了一刻钟,也没发现任何动静。

    于是范宁只得无奈起身,背好吉他,朝着草原下坡方向若隐若现的别墅走去。

    身后留有两行字迹的小矮凳,在他的控制下燃成焦炭。

    ……

    深夜,托恩大师故居的别墅会客厅。

    时间已过了凌晨四点,令三位学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整理完涉维埃恩的信件资料后,居然还能半夜获悉一个如此惊天大新闻:自己老师在搬进大师故居的头一晚,就调查出了失传已久的‘尹利里安’吉他的线索,而且出了趟门就直接将其弄到了手,代价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45万镑的悬赏价格啊!如果不考虑教会权限,仅考虑工程造价和人文附加物价值,这把古典吉他可以把整片狐百合原野的别墅庄园全包下来!

    瓦尔特一直到回自己家人的房间关灯睡下时,脑海中还在不断闪过浅色枫木的轮廓和杏仁叶与石榴的图桉,他觉得舍勒老师刚刚一番轻描澹写的描述,比市面上的三流奇幻冒险还离谱,但是,那把被老师竖在沙发、靠在墙上的古典吉他就是“尹利里安”假不了。

    安和露娜两人则觉得,这种事情虽然令一座皆惊,但发生在老师身上也不算“想不通”,作为才情最为卓绝的游吟诗人,作为今年“唤醒之咏”的实际缔造者,他在盛夏来临后经历一些更浪漫的奇遇是很合理的。

    三人都在范宁的建议下暂时回房休息了,此时亮堂堂的会客厅里,范宁身上顶着夜莺小姐为其敷扎上的几处“疗伤带”,一人坐在中央的沙发上,正缓慢地翻阅着茶几上堆叠的信件资料。

    两堆,左边有明确联系的只有十来张,而右边堆起了半米高,瓦尔特几人按照范宁要求,把他们觉得拿捏不准的都收集出来了。

    由于维埃恩故居那边有相当多的资料已被销毁,单从这里来看,记录很不完整,只有时间线极其狭窄的几次往来。两人的措辞也不十分正式,没有“穿靴戴帽”的开头结尾寒暄,大多也没有信笺、信封、邮票、邮戳一类的正式载体留存。

    对于后面这一点,范宁推测是由于住处相隔较近之故,两人平日里的书面联系,多是委托私人车夫或听差送达,半日就能收到回应,因此澹化了正式书信的那种等候感。

    ……

    夜灯之下,范宁的视线掠过一张张暗黄的纸页。

    内容不算少,有效信息不多,但他至少还是有了些发现。

    首先,维埃恩并非是定居狐百合原野后才与这位吉他大师结交的,他们早在之前的一所“疗养院”就认识了,这两人不光是“乐友”,还是“病友”;

    在做完颅骨钻孔手术后,维埃恩视力的确得到了恢复,但产生了间歇性头痛和幻听的副作用,在托恩的建议下他似乎想弄清发作的原因,总结出的“规律”又很奇怪,而且后面,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至于托恩自己的心疾,范宁倒是早在音乐史学习中就有所了解,这位吉他大师的命运坎坷悲苦,自幼为了谋生背负上了大量繁重的劳动,直到新历874年他34岁时实现了“唤醒之咏”,才获得了教会和民众的礼遇,取得了相对不错的医疗资助。

    但那时他的家人和爱人尽皆过世,自己的心疾也已经积重难返,在三四年后就病逝了,去世时也仅被认为是“锻狮”,直到后来的世纪之交,他在古典吉他上的造诣才被世人真正认识,升格为“新月”。

    同样是英年早逝,这也许比舒伯特稍微幸运一点,至少托恩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已经得到了初步认可,而舒伯特一直到去世都不认为自己的才能“配得上”作曲家的名号,他一度以为自己只是个音乐爱好者。

    深夜寂寥无声,茶几上少见地泡了杯烫茶而非凉饮,范宁的思绪随着水汽起舞,手指不断地翻阅着这些尘封了四十年的信件。

    “从透露的一些只言片语来看,维埃恩实现‘唤醒之咏’的《前奏曲》,是在875年春天的一所疗养院内完成的,这首作品引起了托恩的注意和赏识,两人尝试用钢琴 吉他缩编试奏后,托恩决定帮助其促成完整版的首演,并亲自在乐队担任竖琴手……”

    “也对,维埃恩本来在北大陆就只是‘持刃者’,到了南国这片土地,他最引以为豪的管风琴技艺又难派用场,想争取到一支职业交响乐团首演自己的作品,一个外邦人恐怕根本得不到机会,而当时的托恩已是桂冠诗人,他的赏识自然而然能争取到资源,于是又成就了下一位桂冠诗人……”

    “但后来的托恩怎么把自己创作不顺的原因,归因到这首‘奇谲作品’造成的影响上去了?尽管从语气来看两人关系应该不错,托恩的态度也多是表达敬意钦佩,但一位具备大师天赋的人,会受到这种影响也是让人有些奇怪……”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两人曾经结识的‘疗养院’又在哪个位置?……”

    抓到了几个关键线头后,更多的疑问随之扑来,而在下一刻,阅读书信的范宁却因为行文中的某个关键词而直接怔在了沙发上。

    这是维埃恩对托恩大师的行文,时间已经到了876年的1月份,结合此前的信件来看,这个节点维埃恩的头痛已经相当严重了,而托恩大师的后续创作进展依旧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