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立
立忠元年,新皇刚登基,下令举国欢庆,为了收拢人心,大肆削减赋税,此刻正值新年,东庆城里早已一片热闹气氛 夜幕才笼盖大地,万家灯火早已亮起。 人们相拥着行走在街上,素雪微落,洒下一片纯白,捧在掌心间,微凉却不彻骨。顶上彩灯温暖,散发着氲氤的气息,渐渐地色彩与雪之白混搭着。那是眼中的,五彩缤纷的。 人群喧闹着,小贩吆喝着,耍杂技的手持钢刀,正挥舞的虎虎生风,让人不禁叫好,路边煮馄饨的锅中正冒着蒸腾的热气,扑向路边的人,半夜微凉,叫上一盘小菜,洒脱着喝着清酒,叙说着今日的事,夜更长,味更浓。 在纷扰的人群中,江离低着头穿梭于人群中,他的目光微沉,仿佛在思索什么,踏着脚步,拐过这弯,穿进小巷,渐渐地,周围变得安静,他的脚踩在了一条灰青小石铺设的路上。 “哗哗……”耳边有声,是风。 他拢了拢长衫,继续前进,来到一座大院的门前,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此刻他的目光凝重,神情有些严肃。 “当当”轻扣了两声门环,江离等了两下,随后便抬手推开木门。 “吱”一声难听的杂响传来。 打开门后却是一处空旷的院子,中间有一个火堆,正“噼啪”地发出声响,顽皮的火星跳了起来,目光所望处,却是一个穿着粗布衫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个酒壶,坐在火堆旁,头发有些散乱,嘴里呼出几丝白气,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刚毅的面孔却带了许多沧桑,唯独双目中的英芒,却是丝毫不减。 “孙先生!”江离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他关上门,上前走了几步。 “你来了,过来喝两口?”孙先生喝了两口酒,用着沙哑的声音说。 “不用了,老师刚死我还要为他主持一下后事。”江离的目光冷了几分,声调也有了几分怪异。 “在恨我吗?嗯……毕竟是我下令杀了你的老师。”孙先生晃了晃酒壶,无所谓地说着。 江离冷笑了两声,正欲答话,却注意到在孙先生身后却摆着一个大椅子,金雕银铸,两旁是两个威风的龙形雕饰,在黑暗中散发着暗金的光。 “原来你想逆反了,怪不得你会杀了位居丞相的老师”江离说。 孙先生摇了摇头,道:“先帝离世突然,大臣们聚在一起商量后,却荒唐地举荐了先帝九岁的孙子上位,他们这是摆明想独断专权,jian臣不忠,他们想“立”的,恐怕是自己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着想,试问怎可把一个偌大的江山交给一个九岁的无知幼童?” 江离似明悟般点头说:“难怪今天东庆城中多了许多我没见过的侍卫,原来是你暗中调度,老师临死前早已私信于我告知此事,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杀你。” “呵呵,江离,你也不是愚笨之人,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虽然我是着逆反之罪,但所作所为一定会恩及天下。相反,一旦那些宦官得势,依你的了解,他们有几jian邪几分善?” “江山有主是必然的,但不会是你,皇家事情由皇家来决定”江离坚定地说。 孙先生的目光紧紧盯着江离,说:“你有没有考虑到你去做皇帝,或者说,你杀了我之后,自己反叛做了皇帝。” “不会,我不想做皇帝。”江离摇了摇头说。 “这谁又知道呢?”孙先生忽然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的酒壶,从身后取出一把青铜巨剑。剑身较宽,身长四尺,剑表面有纹路,因为天暗看不太清,他面对江离,挑衅地说:“来,让我试一试你的决心。” “好,请先生赐教。”江离亦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剑,负剑弯身,鞠了一躬。 在收势的一刹那,他却将身子一倾,脚步点地,俯身如利箭射出,同时目光紧盯着孙先生,右手毫不犹豫地抬起,剑尖直指,剑芒闪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孙先生持剑护身,犹如石塑,岿然不动,仿佛在等待时机,如同猎人般死死盯住对手。 近了,更近了……江离手腕再次发力,重刺而出。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下一幕发生的场景却让江离始料未及。 只见孙先生突然右手一抖,把剑一移,将剑插在地上,双手移向两旁,眼神一如既往,深邃,平淡。 利剑一瞬间刺入他的胸膛。 “呵呵”孙先生发出奇怪的声音,嘴里积了一口血,从嘴角溢出,但他却用力微抬一下右边的嘴角。 “你这是做什么?”江离隐隐有些惊恐,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殿下果然长大了,杀伐果决,可惜,你还是想地太简单了”孙先生将手搭在江离肩上,突然使出一股巨力,将他拉动,向一旁走去,江离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得。
“殿下年少离宫,游得尘世经历,心志弥坚,胆略超人,不过正因如此,你早已丧失称王的心,心性早已随了江湖的风而淡去”孙先生拉着江离,缓缓走向龙椅,他的脸上有些许汗水,但面目却极为坚毅。 “殿下,你的身份我早已知晓,现在政局大乱,该是你站出来的时候”孙先生望着江离逐渐瞪大的双目,疯狂地说:“而且,这由不得你。” “我不……” “闭嘴”孙先生一声暴喝,将江离按在龙椅上,使其不得动弹分毫:“你——生而为王” 孙先生望着天空,似有所指地说:“而这天下,永远是你们江家的,我为臣子,则永远为臣,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誓死追随陛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让江离脑子一片空白,竟让他一时呆住了。 “我深知陛下重情义,所以我与你老师两位朝中元老愿以己身,尽己忠心,恳请陛下登基立位,君临天下。” 仿佛如山岳般的压力涌现,尽数压在江离身上,让他全身俱裂。 孙先生的呼吸逐渐急促,他咬着牙,奋力拔下胸中的剑,扔向一旁。 随着“咣当”一声响,还有几片鲜血洒在雪上,他转而跪坐在地上,用手推地,双膝擦过地面,划开一道雪痕,骨间传来沉闷的响声,他拿过先前自己握的剑,颤抖着手,奉了上来。 “这是镇国之剑,陛下尽可用它。” “还有,臣身体有恙,怕看不见陛下正式加冕的那一天了,所以请让我行礼”孙先生支起身子,目光严肃地看向江离,随后弯身低头,全身伏跪,声音干裂却洪亮地说:“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离颤抖着目光,一直看着孙先生,迟迟不语。 “臣先早退……” 那一夜,江离坐在龙椅上,望着那位跪在地上的瘦弱的身躯,沉默了许久。 …… 新皇刚登记,没有下令举国欢庆,反而是举国祭奠,先代的英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