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北岳皇宫往事
北岳皇宫，灵儿独自来到了年幼时居住的宫殿前，此处已是一片废墟，大火灼烧的痕迹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经褪去，她闭上眼睛，彼时一些零散的记忆又涌入脑海中。 熊熊的大火中，母亲紧紧地搂着瑟瑟发抖地自己，弥漫的浓烟已经将她们包围。突然一个身形挺拔的侍卫破门而入，将一个丫鬟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后扶起宸妃母女二人冲出了房间。 灵儿一个激灵，对啊，当时的确有人救了她们，那个侍卫是谁，与她们母女又是什么关系。灵儿有些头疼的摇摇头，险些没站稳。 身后一个男子稳稳地扶住了她，男子手臂传来的力道温柔而又坚定，让灵儿的心中顿觉平静。 其实不用回头，灵儿已然熟悉这个人的气息。魏离是皇宫侍卫统领，两人经常在宫中照面，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少时那些互相扶持的时光。 当年火灾的调查以意外定论，草草结案，皇帝痛失爱妃和女儿也无心再揭开伤疤，所以此事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如今魏离与苏暮云将宸妃宫殿大火的事情重新调查了一番，发现了问题。这场大火说来也奇怪，只是烧着宸妃的寝殿。当时火势难以控制，应该是有人故意放了助燃之物。 但当时的官员调查之后的得出的结论却是因为天干物燥，宸妃寝殿的烛台不小打翻烧着纱帘导致的。 而且即便真是打翻烛台引起的大火，寝殿内外都应该有婢女、宫人帮忙呼救灭火，但巧的是婢女们都说被委派了其他的任务不在寝殿伺候。 最关键的疑点是大火后一个叫天香的丫鬟失踪，而支走宸妃寝殿其他婢女的人也正是这 个天香。 灵儿专注的看着魏离拿给她的调查记录，所有的疑点都摆在眼前，要是能找到天香个人，或许就能真相大白。 她的手指在天香的名字上敲打着，突然她想到了那个破门而入的侍卫。于是问道：“一般来说妃子的宫殿里可有侍卫把守吗？” 魏离哑然失笑说道：“皇宫的侍卫会经常巡逻保卫宫中安全，但一般不会守卫在妃子寝殿的。又不是个个都像我一样有私心总是在你周围转悠！” “有私心在周围转悠？”灵儿重复这这句话，仿佛在思考什么。魏离以为是自己情不自禁说出的话困扰到灵儿了，正想解释。却见灵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对，就是有心保护宸妃，经常在她殿外巡逻的侍卫。” 灵儿接着说道：“石头哥哥，拜托你你在侍卫中秘密调查十几年前有没有经常在宸妃殿外巡逻的侍卫，也许这就是突破点。时候不早了，父皇处理政事应该比较累了，我先去殿内伺候着。” 看着灵儿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刚才被她紧紧握着的手，笑意在魏离的脸上浮现，他感觉那个粉雕玉琢的小meimei又回来了。 北岳侍卫训练营里，一个略显苍老的杂役侍卫正在熟练地打扫马厩，大家都叫他向大哥。此人在干活的时候，胳膊和勃颈处的陈旧伤疤时隐时现，似乎是被火烧过的伤疤。魏离若有所思，吩咐身旁的随从几句后就径自朝着练靶场走去。 不一会杂役向大哥就扛着一捆箭来到了空旷的练靶场地，伺候魏离射箭。魏离拿起弓箭干净利落的射出几箭后缓缓开口说道：“你在这侍卫训练营里有多长时间了？” 向大哥拿起箭双手递到魏离面前说道：“小人在这打杂已有十余年。” 魏离继续说道：“前段时日皇上寻回失散多年的公主苏暮灵的事情你可曾听说？暮灵公主就是十多年前葬身火海的宸妃之女，也不晓得她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魏离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向侍卫的反应。公主苏暮灵回到皇宫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当他听到此事时还是不由得眉头紧锁、身体紧绷。 于是魏离挑明了说道：“根据军营的记录里，你当时也在场对吧，身上的疤痕就是当年因为救火烧伤的吧？” 向大哥迟疑一会说道：“小人当时就是因为救火不力，让宸妃葬身火海，才被调离皇宫，活该在侍卫营当十几年杂役。” 魏离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扯开他右侧的衣襟说道：“如此严重的烧伤必定是深入起火的寝殿中造成的，你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难道真的没有救下他们母女俩吗？” 向大哥听闻马上跪在魏离面前说道：“大人明察，当年宸妃宫殿大火之事我已经如数向皇上禀报，绝无半点欺瞒。” “哦，原来你是怕担上欺君之罪啊！”魏离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是否欺君对宸妃来说都无所谓了，毕竟已经是过世的人……” “宸妃她过世了！怎么死的？”向大哥有些震惊的问道，突然又发觉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魏离将手中的弓箭拍在桌案上，严肃的说道：“如你当年所说，宸妃应该是葬身火海才对，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好奇了呢？” 向大哥见此自觉已经难以掩盖过去了，于是对魏离说道：“请大人恕罪，小人记忆错乱胡言乱语，甘愿承担一切责罚，只希望大人切莫牵连无辜之人。” 魏离见向大哥一人担下所有也不肯出卖宸妃深感欣慰，是时候让他见见暮灵公主了。于是说道：“责罚的事先放在一边，你跟我来！” 训练营后山附近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两个衣着朴素的马夫在附近歇脚。忽觉有人靠近立马警觉起来，看来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两个马夫看清来人正是魏离之后放松了警惕，将人迎进了马车内。魏离带向大哥见的人正是苏暮云、苏暮灵两兄妹。 向大哥自然是认识二皇子的，他行跪拜之礼后注意到坐在二皇子身边气质非凡的女子，她的容貌倒是和自己的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 女子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叔不必拘束，今日我们不是以君臣的身份相见，就当是故人叙旧可好？” 向大哥有些不解：“故人叙旧……敢问这位姑娘是？” 灵儿看着向大哥的眼睛，诚挚的说道：“我就是宸妃的女儿苏暮灵，也是你当年在火海中舍命相救的小女孩！当年救命之恩，时至今日才能对你说声感谢！” 向大哥有些惊诧：“承蒙公主记挂，当年我只是尽了一个侍卫的本分，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如今宸妃她……可还……健在？” 灵儿说道：“母亲带着我出宫后不久，就因为肺疾病逝了。想必是当年在火海中吸入了太多浓烟所致。” 向大哥听闻宸妃过世似乎有些许泪光在眼中泛起，他稍有哽咽的说道：“宸妃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灵儿摇摇头说道：“母亲不想我再次卷入宫廷争斗之中，所以不曾将当年的原委告知于我。可如今命运捉弄，我还是回到了这北岳皇宫，只可惜对母亲的冤屈毫不知晓，也不知该如何防御从暗处射出的冷箭……” 灵儿顿了顿，继续说道：“在灵儿依稀的记忆中，向大哥是母亲在这北岳皇宫中最信任的人，所以灵儿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助与你，希望能查明当年的真相，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向大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故人已逝，本来我不愿再提起当年之事，但你是宸妃的女儿，你要调查当年的之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车里，一盏清茶，向大哥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当年向大哥还是一个刚刚从战场退役下来的士卒，因在战场表现出众，被安排到皇宫护卫队中。 一日巡逻之时战场上留下的旧疾复发，疼痛难忍，又遇到灵儿玩闹两人相撞，公主因摔倒哭闹，护卫队长正要责罚向大哥，宸妃为其求情，最后还赠药为他治疗旧疾。向大哥感激宸妃的恩情，保护好宸妃的安全成了他在皇宫巡逻的主要目的。 这天向大哥值守换班后，又如往常一样绕路经过宸妃宫殿巡视，却见一黑衣人在门口泼油点火。 他迅速出手阻止，击杀了黑衣人，冲入寝殿内却见一宫女模样的女子正要置宸妃于死地，他快速出手，击杀了女子。 向大哥正欲救宸妃出去的时候，却见宸妃将从不离身的手镯戴在了那个被击杀的女子手上。 向大哥将宸妃和小公主苏暮灵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本想呼叫其他人来帮忙，却不曾想宸妃拉住他说道：“向侍卫，我现在已经对这皇宫生无可恋，如今皇后想要我们母女的性命易如反掌，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带着灵儿远离纷争，安度此生。你可否帮我一把，就当刚才在火场那个侍女是我，然后趁乱帮我离开这皇宫，从此后北岳后宫将不再有我母女的存在！” 向大哥本来也不敢如此，可宸妃却以自己的性命相逼，再加上平时宸妃对他照顾有加，于是只能答应他们。 借着夜色，他先将宸妃母女藏匿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又将门外的黑衣人沉尸护城河中，因为正值深夜，一些侍卫和宫人才后知后觉的赶过来，有人听到了有东西落入湖中的声音。 待到皇上赶来时，大火已经将宸妃的寝宫完全吞噬，他作为救火之人被带到皇上面前，皇帝焦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对皇上说：“启禀皇上，属下正值换班经过此处，见有火光便冲入内殿。当时只见宸妃和公主已经被浓烟熏倒，宸妃见到我之后，用尽力气叫我赶快先将小公主救出。可属下救出小公主，再次折返之时火势太大，已不能冲进内殿，只是依稀看见宸妃躺在内殿地板上，已经被大火吞噬……” 皇上见他身上已然被烧伤，便不再过多追究，只是命人赶紧灭火。大火之后，内殿果然发现一句女子的烧尸，已经身体蜷缩，面目全非，手腕上带着的镯子的确是宸妃的贴身之物。 众人在附近也未见小公主踪迹，向大哥本来还没有想好说辞，但人群中有几个宫人忽然说他们赶过来时，听到有重物落水的声音，莫不是众人忙着救火之时，小公主自己慌乱中掉入了护城河中，此时恐怕已经溺毙。 皇上一时间丧失两名亲人，悲痛欲绝，再加上当时查验现场的官员说只是意外失火，他便不想再提及此事，只是命人沿着护城河寻找小公主的踪迹，最后当然无疾而终。 当晚同样被火烧伤的向大哥立刻向皇上请旨，说自己救火不力，自愿被罚去侍卫训练营里做苦力。皇帝也不想再看见此人，于是立刻应允他出宫，这才有机会在第二天城门打开之时，用马车藏匿好宸妃母女，带着她们出宫。 在宫外一处隐匿的地方，他将马车和一些盘缠交予宸妃母女，从此以后便再未相见。 当年的真相已经了然于心，陈灵儿紧紧握住了拳头，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亲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