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为妖
继常泰除妖后，沈墨文与池薇在外游历又过了半年，途中沈墨文和池薇双双有所突破，沈墨文已达到魂炎境第六层，池薇也到了玄罡境第三层。随着池薇在玄罡境的境界巩固，她的御物飞行也逐渐变得熟练，但要带着沈墨文一起飞行还是比较困难，二人还是放弃了飞行，准备等池薇境界再高一点再做尝试。 半年来二人走过了西郡、高篱郡两郡，但由于路上没有规划，双双错过了两郡的郡城，现二人已经来到谷横郡。 沈墨文很想看看郡城是什么样的，因为他在玄武国的时候就一直呆在仙狐山上，从未下山，拜师后也是跟着吉寒烟在问仙山上深居，他还从未见过大郡城的样貌。于是便和池薇规划着这次要去谷横郡看看。 二人跋涉一番后顺利抵达了谷横郡，谷横郡城池雄伟壮丽，与沈墨文以前所见过的县城相比显得十分恢弘。沈墨文走在大城里的街道上，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郡城里商品小吃摊贩种类繁多，应接不暇，甚至有境界稍低的玄修当街表演花式玄术来赚点生活费。沈墨文只觉挑花了眼，他这一生没有过什么娱乐活动，不是在练琴就是在修魂，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杂耍，马上就挪不动脚了。 师姐弟二人在谷横郡玩了个痛快，吃遍了各种美味小吃，也看了许多艺人表演，把身上的盘缠都用的差不多了。 为了不在半路饿死，二人略作商议后决定在当地接个悬赏任务，赚点赏金。决定好后二人就在当地百姓的指引下来到了悬赏榜单前。 榜单上都是些很简单的任务，不是帮哪家的地主种地就是教导哪家的公子剑法，还有些帮贵族找宠物的，就是没有除妖悬赏。想来也对，谷横郡乃大城，人流密集、城中高手也多，哪会有妖怪在这附近出没。 池薇找了半天发现一张悬赏：“墨文快来看，这张悬赏说城外东边的谷香村时常有牛羊被盗事件发生，恐怕是大型野兽或是妖族所为！” 沈墨文找遍了其他悬赏也找不到有其他与妖族沾的上边的，于是二人就决定接下这份悬赏。决定好后二人也不拖沓，直接离开谷横郡，向谷香村而去。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谷香村，村长得知二人均是修士后将二人带到自己家中，热情接待了他们。 “老夫乃是此村村长，名叫傅兴，想必大概情况二位都在悬赏榜单上看到了，我村里也不知是何物所为，只知它都是在深夜行动，而且非常聪明，我村自从丢了牛羊后晚上都会有年轻人巡逻戒备，但是它总能避开巡逻之人悄无声息带走家禽，我等只能发现地上留下的血迹。” 沈墨文消化起傅兴的话，牛羊都是大型家禽，这个贼居然能不发出声音将其掳走，想必定是有修为的生物，应该是妖族，不过也不排除人族修士的可能。 一边的池薇也想到了必定是有修为的生物，她与沈墨文用眼神确认了一样，二人都微微点头。 池薇向傅兴说出自己的猜想：“根据村长描述，盗家禽之物能悄无声息偷走大型家禽，想必是有一定修为，但它每次都避开村子里毫无修为的巡逻队年轻人，想必修为不高。村长放心，我二人虽然年幼，却有一定的修为，捉拿此贼应该并无问题！” 傅兴闻言霎时喜笑颜开，握住二人的手：“哎呀，若是二位小友真能抓到此贼，真是帮了我们村一个大忙，我们农家人生活不易，牛羊对于我们来说十分昂贵，丢一两头都是极大的损失啊！” 师姐弟二人也表示理解，答应傅兴今晚就在村子里蹲点，静待偷禽贼的到来。 —— 子夜，沈墨文和池薇并排龟缩在牛圈旁，等待偷禽贼的到来。 沈墨文等的实在无聊，轻声向池薇搭话道：“师姐，你说这贼能悄无声息偷走牛羊，却又不敢与毫无修为的巡逻队冲突，到底是什么修为？” “此贼修为定不会低，若是妖族，起码也有第二境实力，我方才只是故意对村长那样说让他放心。” 沈墨文深感意外：“师姐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前提下居然敢冒险，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池薇白了他一眼：“此贼不敢与巡逻队冲突，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可能是人类修士，只取不义之财，并不想害人性命。第二种可能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或是弱小妖族，怕闹出大动静惊动西边的谷横郡。” 沈墨文笑嘻嘻的拍起了马屁：“师姐神算，我不能及！” 池薇却很受用，骄傲的昂起脖子，继续分析道：“若是第一种情况，此贼必不会与我两拼命，大概率只需做些口头协商就能解决问题。如若是第二种情况，此贼有与我们鱼死网破的可能，要是真动起手来，如果此贼修为超出预计，我会马上制造出大动静，谷横郡高手定然会前来查看情况。墨文你也不要吝啬使用保命手段，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师姐教训的是。”沈墨文表面上调笑过去，心里明白师姐是怕自己陷入当初面对黑山大王那样的危险中，还是非常感动的。 二人继续在牛圈旁细声闲聊，突然池薇“嘘”了一声示意沈墨文安静，她虽然境界比沈墨文低好歹也是玄修，眼力不是沈墨文这种“凡眼”能比得上的，她发现了疑似盗禽贼的身影从村外的树林中窜了出来，速度极快，一下子就窜到了牛圈前，显出人形身影。 沈墨文也发现了来者，他不放出神识便无法判断对方是人是妖，但若是放出神识对方便会发现自己，自己就无法再用“流光”偷袭。犹豫片刻他还是放弃了偷袭，偷禽小人固然可恨，但罪不至死，且根据那贼移动速度来看纵是妖族也只是第二层而已，虽不能排除他隐藏实力的可能，但再怎么隐藏也不会超出第三层，真交起手来自己也有信心拿下。想着，沈墨文便快速放出神识探查，发现对方妖气外露，确是妖族无疑！ 那妖也十分敏感，发现自己被神识探查后没有丝毫迟疑，现出白狐原形扭头就向森林里跑去，妖族速度极快，眨眼就已经窜进森林里。沈墨文本想发动攻势，没想到自己琴还没拿出来那个狐妖就跑到自己攻击距离之外了，二人只能起身去追那狐妖。 但狐妖跑得太快二人完全追不上，眼看距离越来越远，池薇一咬牙，直接使用玄术“踏月”，这是一种身法类玄术，能巨大提升使用者的移动速度。 池薇使用踏月后移速大增，逐渐缩短了与狐妖的距离，但也沈墨文就更加追不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池薇消失在视野之中。他瞬间慌了神，唯恐森林中有其他妖族埋伏，大喊道：“师姐，可能有危险，莫要一个人行动！”但池薇哪里听得见。 池薇也是上头了，她一直将沈墨文当做自己的弟弟，但自下山以来，都是自己被沈墨文庇护在身后，这让她非常不甘心，哪有jiejie一直被弟弟保护的。她决心这次定要独自斩杀此妖，自己也为二人小组做出点贡献。 这想法一旦产生便不可遏止，池薇也不知追了多远，终于距狐妖不足五步之远。狐妖也深知今天必定逃不掉，直接一个反跳向池薇扑来。这一扑毫无征兆，且速度非常之快，眨眼就到了池薇面前。 池薇也是少经实战，下山以来大都是沈墨文在前出力，她只用在后面吃瓜就行，这次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拼杀，狐妖爪子都快抓到她脸上了才反应过来，已生平最快的速从乾坤袋中取出佩剑“秋水”挥挡，在狐爪距自己不过毫厘的时候险险挡住。 秋水与狐爪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人一妖也都受到冲击纷纷向后退了几步，二者就这么相顾对质，都没有马上再主动进攻。战场厮杀十分危险，纵是比对方实力略高也有一不注意被开膛破肚的可能，二者都非常小心谨慎。 但池薇耗得起狐妖可耗不起，它知道池薇后面还有一个魂炎境的高手正在赶来，若是等他到了自己还未解决池薇，只有死路一条，但它也并不想拼命，开口求饶道：“妾身并不想与阁下拼命，妾身平日里也不过偷些家禽，从未伤过任何一人，不如阁下放我一马，今后我保证不会再去村子里盗窃！” 这狐妖声音妩媚，不看外貌还会以为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少妇。 池薇对妖族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她猜对方或许在盘算什么阴谋，便直接拒绝了狐妖的提议：“不好意思，人妖殊途，我不可能让步！” 狐妖上一刻还未散发出敌意，向池薇求饶，却在池薇说完后突然奋起扑向池薇，想打池薇一个措手不及，池薇也时刻防备着狐妖，直接使出踏月快速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狐妖的扑击，又趁狐妖扑空的一刹那快步向前挥剑打出一记剑招“满月”，只见秋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圆，闪出耀眼光芒，在漆黑的森林里真如满月一般。那满月直砍向狐妖脑袋，威势之大好似要将狐妖砍成两半。 眼看月光就要划破狐妖脑袋，后者却突然好似激发出身体潜能一般，气势突然大涨，本来趴在地上的它只凭后腿发力向后一跃，险险避开了池薇的必杀一招。池薇只觉狐妖气息虽然虚弱了下来，但气势却不断攀升，居然达到了第三境的层次！ “你燃烧了精血！？”池薇诧异的同时也对狐妖的果断非常佩服。燃烧精血轻则伤及根基，一生再难寸进，重则掏空生命力，使施术者直接变成一具干尸。但在真正的性命之危下，这并不是如何艰难的选择。 “我不能死在这里！虽然不想杀人，但还是抱歉了！”狐妖知道自己一旦停止燃烧精血便会无比脆弱，那时眼前这个人类一定会杀了自己，现在只有尽快将对方杀死再马上逃走！ “且慢动手！” 就在狐妖准备动手时，天边传来一声雄壮的喝声，随即一把巨剑从高空旋转飞下，唰的一声直接插在池薇和狐妖的中间地上，接着是一道人影跃下，扶着插在地上的巨剑站了起来。正在交手的二人这才看清来者的样貌，只见他身材高大，长发散乱，满脸胡须，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好似野人一般，要不是池薇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妖气，还以为他是猴妖。 只见那野人对着狐妖大手一挥，狐妖就被动停止了燃烧精血的状态，这一手直接把其他两人都吓到了。狐妖更是惊呼出声：“大能！” 来者正是玄阳境的大能，在任何地方都能开宗立派的存在，此时会出现在这谷横郊外，莫非是谷横郡守？池薇和狐妖二人都极度紧张，他们不知道为何一位大能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狐妖，它见来者是人族更是想着今日恐怕十死无生。 沈墨文在一直在后方追赶，他也探知到有第三个人的加入，而且来者实力十分恐怖，自己完全看不透来者的实力，沈墨文焦急万分，恰在此时他也刚好赶到了战场，第一件事就是将池薇护在身后，神色戒备地盯着眼前野猴一般的人。 那“野猴”见沈墨文来了，毫无反应，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尔等不必惊慌，我名叫钟子期，乃一闲散游侠，今晚闲游到此，在天上远远就看到一对小情侣窝在牛圈旁，还以为是在谈情。我生平最喜看热闹，忍不住躲起来偷看，结果看到了你们冲突的全过程。哎呀，真是对不住，擅自偷窥真是失礼了，实是一时兴起，还望海涵！”钟子期向沈墨文和池薇抱了抱拳，表示抱歉。 这下傻子也知道小情侣是在说谁了，师姐弟二人都霎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挖个洞藏进去。 钟子期道完歉后继续道：“我已知事情的大概发展，这位狐妖meimei盗村子里的牛，而二位是村子里请来抓贼的修士，是也不是？” 三人都点点头，钟子期虽说中，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子期见自己说中，又自顾自道：“我方才用神识探查，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三只幼年狐妖。” 说到这，那狐妖大惊，浑身上下立马释放出杀气，而钟子期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继续道：“我猜这狐妖偷牛，只是为了哺育幼崽，且她身上并无血腥气，想来她说自己从未杀过人也并非虚言。偷盗村民赖以生存的禽畜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况且如若二位杀了此妖，其幼崽也无人照料，恐怕不出几日就会被其他野兽所食，不如就化干戈为玉帛。” “可它是妖啊！若是它再到其他地方去害人怎么办？”池薇忍不住出声道。 钟子期似乎早已知道池薇会这么说：“在下以为，世间万灵皆平等，有残暴之妖会害人，但凶恶之人残害他人之事也屡见不鲜，妖与人只是种族不同，并无其他区别。我等不应审判一个还未犯错的人，我认为这个道理在妖族身上也同样适用。” 这跨时代的发言直接震惊了师姐弟二人，二人直接呆立当场。沈墨文率先反应过来：“前辈说的固然有理，但狐妖已对谷香村造成损害这也是事实，总不能屁股一拍当做无事发生。况且，就算我等此次放过狐妖，她为生存也会去其他地方再行偷盗，我无法放任她继续作歹。” “嗯。”听到沈墨文的话，钟子期也是意外点了点头，“你所言有理，这样，我出钱弥补谷香村的损失，并且今夜就带着狐妖及她的幼崽离开，送她回万妖域族群中！”说着，钟子期拿出一袋钱币甩给沈墨文，沈墨文接过后掂量了一下，莫说赔偿村民损失，就是买下谷香村也够了。 “前辈前往万妖域只怕有危险。” “这你便不必为我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钟子期却是十分淡然，转头又对狐妖问道，“你没什么问题吧？” 狐妖听到话题转向自己也是化作美艳少妇模样，她跪伏在地说道：“妾身乃万妖域外围白狐族人，半年前一群人族进入万妖域进行‘试炼’，因我族实力不济全族都被屠杀，唯有我带着刚出生的三个meimei逃了出来，一路逃到这里，因为实力弱小不得已只能沿途偷盗村民禽畜为生，给各位造成了困扰，万望赎罪！”狐妖向师姐弟二人道完歉后又看向钟子期，“若是前辈能带我回万妖域，妾身定感前辈恩德，只要能让妾身三个meimei平安成长，妾身愿为前辈鞍前马后，死不足惜！” 钟子期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沈墨文：“小孩儿你可还有意见？” 沈墨文向钟子期一抱拳：“前辈此举，可谓两全之计！前辈高义实令晚辈钦佩！” 钟子期大笑：“那便后会有期。” 说罢，钟子期便带着狐妖走了，临走前，狐妖向师姐弟二人深鞠一躬：“妾身名叫舒怡，望两位能替妾身向谷香村村民们道歉，妾身感激不尽！” 二人走后，沈墨文和池薇还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这狐妖被屠了全族，也是苦命之人。”池薇终究还是女子，纵是对妖族成见极大但听到了舒怡的悲惨遭遇后还是不免心软。 “没想到，妖族也会拼死照顾自己的meimei，我还以为他们毫无感情，只会杀戮。”沈墨文也是感叹道。 二人回到谷香村，对傅兴谎称是一个人族修士偷的牛，二人已在他身上抢回不义之财，将钟子期给的钱尽数给了傅兴，并向傅兴转达了盗贼的歉意。傅兴要给二人报酬，却被二人拒绝，说实话这次事件完全是钟子期出力解决，二人不好意思索要报酬。但村民们都说二人不要报酬令他们良心不安，二人便向村民讨要了点干粮，沈墨文还讨了点酒水，自从上次常泰县第一次喝酒后，他慢慢有上瘾的趋势。 二人成功补充了物资，又告别谷香村重新踏上旅途。 池薇对沈墨文讨要酒水的做法很不满：“小小年纪天天喝酒，小心我向师傅告状，让她老人家把你屁股都打开花！” 沈墨文却是嬉皮笑脸的讨好道：“师姐这么温柔善良美丽动人，一定会帮师弟瞒着师傅的吧。” 池薇听到师弟的调笑却想起了钟子期说的“小情侣”，不自觉心神乱颤，羞红了脸，她赶紧低下头让垂下来的头发挡住脸颊，生怕被沈墨文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