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物语衔尾蛇.其三
1 这是一个综合的大商场，除了两人所在的超有名气的补习班占据了这个商场的五楼外，其他的楼层在设计开始之初就做好了与之相符的商业规划。一层是各种小商品，游戏厅占了这一层一半多的面积。二层是各种美食，作为国际化的大都市，世界别处的佳肴在这里也有进行售卖。地下一层作为国际商超的地盘，三层主要以各类服装品牌为主。 自然光被恰当的从中间开槽的圆环处引入，整个设计思路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建筑通体白透，统一装修的极简风格带给人以科技感。 三人在二楼用餐完毕，各自散去。 端木乱步在展示牌前看了看，又转头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与其说是甜品店，不如说是甜甜圈店更加符合这家店。坐落于角落里的商铺，如果没有特意在商店的告示牌寻找一番，是很难寻到这里的。也因为地块的影响，现在这里十分的冷清。整个店铺除了一个站在吧台的服务员外，也没有其他的客人。 餐点也只有这么点客流量，这家店还能坚持多久啊。 在店员欢迎光临的吆喝声中，端木乱步看向了摆在展示柜里的甜点，各式各样的甜甜圈被涂抹了不同的酱料，浇筑上了不同的配品。随着由右到左，价格也从200日元飙升到500日元一个。 “客人，我们现在正在搞活动，如果是选择这边这几款，满五个我们会赠送您一个黄金甜甜圈。”作为商店里唯一的店员，她穿着得体的衣服，胸前挂着牌子，头发都好好的束缚在后面的帽子中。“您的消费满5000日元，我们店还会额外赠送您一个玩偶。” 她指着摆在展示柜上的，可以挂在手机上的小物件。 这个驯鹿是什么，超人和驯鹿的融合，超级驯鹿吗？ 端木乱步自然是购买了许多的甜甜圈和一杯橙子。 “吃了就不要哭了。” 在端木乱步还在等待店员将食物上给他的时候，一个老人牵着一个打扮的漂亮的小女孩走进了这家店。 因为太引人注目了，于是端木乱步就多看了几眼。 当然，引起他注意力的不是老人，而是他牵着的小女孩。也并非端木乱步是一个喜欢萝莉的变态，而是因为她的装束明显异于常人。女孩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好像是从迪士尼故事里走出的孩子，穿着一身臃肿而宽大的裙摆，头上带着金属圆环。身上的装饰种类繁多的同时又不杂乱。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脸颊两侧又分别施加了一点腮红。她背后背着一个话筒，手上提着一个有绘画班log的小箱子，好像刚刚从某个绘画补习班里出来。 老人倒是寻常打扮，他没有带帽子，粗厚的铁灰色头发从额头往后梳的笔直。瘦高个子，消瘦的肩背有点驼。手很白，样子算得上清秀。眼睛很忧郁，深陷在眉毛下面。岁数偏大的他衣着整洁，外衣下面穿了一件灰色线背心，不打领结，脖子上围着一灰色的丝绸围巾，周周正正的在胸koujiao叉。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服务员一边帮端木乱步拿着糕点，一边对新进入的客人们进行打招呼。 “四个黄金甜甜圈和一杯麦茶。” 那个女孩用手比划了一下，老人点点头，然后对服务员说道。 “这是您的，还请享用。”服务员将端木乱步所点的东西递给了端木，除了一大堆的甜甜圈外，还有附赠的麋鹿玩偶。 “抱歉，客人，我们这里没有麦茶。” “孝义你听到了吧。”老人又看着自己牵着手的孩子。 她继续伸手比划着。 “嗯，把麦茶换成牛奶。” “知道了客人，这就给你们拿。”服务员又忙碌了起来。 端木乱步没有多管，自顾自的拿着自己的一堆东西到了店里的角落处，放在桌子上后，屁股挨到椅子上，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随后，端木乱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摄入这些食物。 2 等到端木乱步吃完后，另外一桌客人也还在用餐。这中间并没有进来什么别的客人。 虽然端木乱步购买的数量是他们的两杯，人数也是二比一。 但因为老人只是看着孩子在小口小口的吃，所以时间来说是端木乱步略胜一筹。 用略胜一筹是不是不太对呢？说到底这好胜心为什么要对准小孩子啊。比小孩子吃的快又能说明什么。 “那个，抱歉打扰两位。”端木乱步向两人搭话了。“我是一名高中生，爱好是摄影。” “这个孩子是您的孙子还是外孙？” 老人眯着眼：“她是我的外孙女，今天是来带着她去参加绘画班的。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想要对您的外孙女拍一下照。因为打扮的过于可爱了。当然，只是作为我的拍摄素材而已，我保证不会用于商业用途。” “你觉得怎么样孝义？” 女孩点点头。 “好吧，那你请便吧。” 于是端木乱步拿手机拍了两张。卡卡两声后，端木乱步收起了手机。 因为日本的手机都有设置，在进行拍摄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所以一般进行人物拍摄之前，都会先寻求对方的同意。 “谢谢你们。”端木乱步将麋鹿玩偶递给了小孩。“我看你的目光一直在往那边看吧？很想要吗。这个玩偶？不如收下我的如何。” “啊，我家孩子不能说话。” “没事，点头摇头我还是看的懂的，想要的话只用摇摇头就可以了。”端木乱步对着孩子说道。“怎么样，想要吗？” 于是，孩子点了点头。 “这个玩偶归你了。”端木乱步把玩偶递在了桌面上。她的手向玩偶伸去，却被老人掐住了手臂。 “要先说谢谢，知道吗。”老人教育着自己家的孩子。 于是，她对着端木乱步低了低头，然后从身后的画纸中抽出一幅画。用画来形容应该是对艺术家的侮辱吧？但是想到这副画的作者毕竟是一个孩子，作为一个小孩的涂鸦之作，讲究渐变，讲究格局，讲究黄金分割也未免要求太高了。 总之，如果不以专业的眼光看，这确实是一副用心的作品，作者在纸上满当当的图上了颜料，一副标准画纸上，被小孩切割为了四个部分。四幅不同的东西，并按照顺序排好了一二三四。 “你想干什么？” 老人先是拿走了那副画，看了一眼，质问着眼前的孩子。 而孩子只是比划着。 “是吗，我家孩子想要把这副画送给你作为谢礼。当然，这作品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那里，毕竟是您家孩子的一片心意，而且明明画的很好啊。谢谢你啊，我就收下这副画了。” 端木乱步拿起了孩子画的这副奇怪的画作。而孩子手里也握住了那个玩偶。 “我代替她谢谢您送的玩偶了。”老人回应着。 而孩子盯着端木乱步把那副画收好，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玩偶。 3 春天已经来了，最寒冷的时间已经过去。混凝土浇筑的间隙小道内，端木乱步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在前往医院之前他将自行车停放在了这里。吃完饭用餐完毕后，他折返回到了这个停车的地方。 这里昏暗，闭塞，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两边的红砖低洼处长了很多青苔，挂在这里的许多空调外机，现在大多没有进行运作。只有一两台发出风扇转动的声音，然后从缝隙处从上往下低落着冷却水。一排乌鸦站在电线上，歪着脑袋，随着端木乱步的靠近，扑腾着飞走了两只。 在楼层的最顶处，种着一横排的花束。挤占了这里为数不多的阳光。 在摆放自己自行车的自行车停车场，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正跪在地上，拿着铲子对付张贴在上面的小广告。他穿着一身便装，带着鸭嘴舌帽。身旁放着暂时没有使用的刷子，和一桶已经浑浊不堪的水。 既然看到了，就打个招呼吧？基于这种简单的因果关系，端木乱步从背后接近了山田武志。“好久不见。” “啊啊啊！”山田武志被吓着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整个身子往前倾倒，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发出了听着就很痛的碰撞声。 “不要突然吓我啊！”起身，拂动帽子的，是附近港区的新人警官，山田武志。他作为刚刚加入警局的新人，同时担负起妻子即将生育的重任，现在正在经历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他现在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在花费很多的通勤时间抵达警察局后，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然后在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跟妻子待在一起。日子很苦，但是这位青年正在坚持着，并用自己的理解开始正式踏足社会。 “你为什么在这里清理小广告？” “推脱了一圈，就到我手里了啊。”他对此好像有一肚子的牢sao。 因为前辈的调走，本来就因为说话直太冲动的他，现在更加不受警局众人的待见了。虽然可能大多数的人对他本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恶意吧，但是导致的结果就是男人愈发的需要证明他自己。 “本来是一个由市政府组织的联合行动，交警部门，治安处，乃至我们刑警队，消防队都会派出人手参加，负责东京地区的城区净化。只是我被分配到了这里，处理这里的污垢而已。” 端木乱步看了看，现在他面前的墙面上，现在大概已经清理了三分之一的程度。 说到底，对于这些到底应该怎么定义呢？无聊的涂鸦，对工作者的招募，寻找宠物的告示。不，这样笼统的定义反而会得罪俩方吧，也就是支持在这进行创作，或者认可这里是扰乱城市形象的两拨人中那边都不站的立场。 说到立场，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因为抱有只要不是敌方就是敌人，是需要打倒的存在。有这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也有只要不是敌人都属于可以拉拢的力量，世界上确实是存在这样的人。但跟前者比起来只是少数。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表明了含糊的立场。那并不代表着局外人的身份，而是比敌人更加可恨的，高高在上第三者的身份，正解是应该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立场，哪怕不信也行，哪怕只是凑人数也没有问题。 说到底，态度决定一切，也就是说屁股决定脑袋。如果没有让人看到你的屁股坐在那里，那你的脑袋实在不值得信任。如果是屁股不在任何一边，悬浮着的屁股，更是应该立刻排除这样的一个脑袋。 “是吗。”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不选择也没有问题吧，不表明立场也没有什么错误。毕竟在这个地方，目前为止只有端木乱步和山田武志两个人而已。而两个是远远谈不上集体，不能用团结一致这种好词形容的，压倒性少的人数。 “对了，我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需要告诉你。”山田武志对着眼前的男人说着。“在几天前，就是借用江之岛龙二的车子，撞死前辈妻女的那个犯人，已经被刑拘了。现在初审判决，得在监狱里面关至少三年。” 既然连他的判决都已经下达了，那么他师傅的处置应该也已经下达了吧？但是山田武志并没有说他师傅现状的意思。 “那个事情，终于算是尘埃落地了。剩下的，社会会给予他们相应惩罚的。” 他红色的头发，发根处已经变成了黑色，而更里面的，新长出来的一茬更是黑酶素充足的样子。在这个春天的季节里，山田的额头满是汗水。从面庞的菱角处那么直接滴落。 他在嘴角的上方，长了一圈新的，细细的胡子绒毛。眼睛里充满着大量的血丝，下面眼袋又大又黑。 他笑着，就只是嘴角上扬这种程度而已。但毋庸置疑他确实是笑了，在这个混乱的，不合适的场所。发自真心的惋惜着什么，思恋着什么。